天黑之時,馬車正好停在了一個小鎮上。
她騎馬習慣了,突然坐車反倒很不适應,或許是因為有心事吧,所以在車廂裏總是覺得悶,終于可以出來透口氣了,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冼南歸在下面接應着,雪衣躬身出來的時候,順勢扶了他的手臂,然後跳下馬車。
“啊……”大約是坐的久了,腿腳有些發麻,竟是不由得雙腿一軟差點撲到,幸好冼南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伊娜爾姑娘,你沒事吧?”他的神色間帶着幾分關懷,與那清寒疏冷的氣質有些不符。
雪衣心頭沒來由的一跳,不覺有些羞赧,忙站穩腳,扶住一邊的馬車退出了他的臂彎。
以前的表哥,他總是給人一種溫暖安定的感覺,如今的他雖然變得不一樣了,但是、但是真正靠近的那一瞬間,她就忽然明白了,原來,他并沒有變。
“我沒事。”回過神來,慌忙答道。
這一晚他們就在鎮上的客棧歇息了,因為日間那個小插曲,令人竟是心有靈犀般都沒有去大堂吃飯,而是讓小二送到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冼南歸已經收拾好了卻還沒見到她,于是就過去敲門!
“伊娜爾姑娘,你準備好了沒?我們要上路了……”
裏面并沒有回應,他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她一個人走了?就像上次那樣突然不告而別嗎?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們并不是很熟,如果她真的要走,想必也會留下個什麽只言片語吧!
冼南歸轉身下樓去櫃臺問掌櫃,卻得知并沒有看到同行的那個姑娘離開,他心裏不由得一慌,莫非出什麽事了?
“客官你确定敲門無人應?”掌櫃也不由得着急起來,萬一出了什麽人命,以後這生意可怎麽做?
冼南歸道:“敲門一直無人應答,所以才來問問是否她先行離開了。”
“阿三,阿福,你們倆随這位客官上去幫忙,把門撞開!”掌櫃朝着一邊忙活的兩個小二喊道。
兩個年輕壯小夥,撞開門只是眨眼間的事,冼南歸此刻也顧不上避嫌了,急急沖了進去,大步走到床榻前看了一眼,對着門口的兩個店小二道:“麻煩兩位幫忙請一下大夫,這位姑娘好像是病了。”
“好的,我們這就去。”小二應聲離開。
冼南歸嘆了口氣,擡手輕輕覆在了昏睡的少女額頭,觸手只覺得一片滾燙!
第一次看到這個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少女露出病弱的一面,心裏竟是百感交集。
原來,聖女也是會生病的啊!
他的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那次大漠黃沙中英姿飒爽騰空飛舞的白色身影以及驿館屋脊上那冰容雪妍的俏麗孤影,都是給人一種孤冷清高的感覺。卻唯有此刻虛弱憔悴的樣子,才真的有了種平易近人的親切!
雪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淡淡的天光從窗格子照進來,灑在了桌前的地板上。她擡起手揉了揉昏脹的腦袋,卻聽到了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姑娘可是無礙了?”
她不由得吃了一驚,轉過來這才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過來。
“你……”她慌忙想要坐起來,但無奈全身虛軟無力,便又跌了回去。
“姑娘莫慌,在下并無不敬,只是因為你突然病倒,而這裏又沒有合适的照顧人選,所以只得……抱歉!”冼南歸顯然有些尴尬,手中端着一碗藥,讪讪的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多謝大人。”大約是發燒的緣故吧,聲音有些低啞。
“不必客氣,你既是墨夷殿下的朋友,又是洛迦的雪聖女,于情于理,在下都應該盡心照顧的!”冼南歸微微俯下身遞上了手中的藥碗。
哦,是這樣啊,她怎麽忘了呢?竟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吸了口氣努力坐了起來,靠在床柱上接過藥碗一點點喝完,竟然不覺得苦,可能是這點兒苦比起心裏頭的苦,根本不算什麽吧!
“燒已經退了,再喝兩副藥,應該就能好起來了!今天就先歇息一天,明天再趕路也不遲。”冼南歸接過碗安慰她道。
雪衣點了點頭,道:“嗯!”
“姑娘還是先躺下來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見她似乎有些恹恹的,冼南歸忙道。
雪衣怔了一下,不由得擡起頭望着他,竟有種想要留住他的沖動,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會無端的多出幾分軟弱吧?可是,又如何開口呢?
“我在外間看書,有什麽事你只管叫我就行。”冼南歸并沒有發覺她眼神中的神情,轉身走了出去。
雪衣心下不由得一安,緩緩躺了回來。
雖然頭腦還有些暈乎,四肢也依然酸軟,但是得知那個人就在外面,離她不過幾丈的距離,不知不覺就有種說不出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