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有些不解的望着她,只聽她繼續說道:“我從記事起,就有人告訴我,一顆裝有慈悲和良善的心只會給你帶來無盡的痛苦和傷害,人只有冷漠才能生活的完滿而自在。只有那樣的人,才沒有弱點,是最頑強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有良知,更沒有所謂的是非。即使有着姐姐的容貌,哥哥的眼睛,我依然不是一個真正的完整的人。我是九微,只能是九微。雲雪珞對我來說陌生的就仿佛另外一個人,所以這輩子我都只能是一個殺手,誰也救不了我。”

她望着某一處,眼神有些飄忽道。

江湛有些驚異的望着他,這是第一次他看到了九微的悲哀和軟弱。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是個冷漠暴虐沒心沒肺的人。

此刻,這種悲傷的情緒似乎一下子感染了他。

骨子裏被他壓抑多年的多愁善感就這麽被喚醒了,他忽然覺得有些疲憊無力起來,于是走過去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都說想死催人老,但是沒有知道雪璎的死對他的打擊遠遠超過了那些年的刻骨相思。她活着的時候,雖然不能相見,但即便是千山萬水,心裏也終究還是存在着一點兒念想。

然而如今,那所有的思緒,都化作了深深的絕望和無力的悲傷。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要救小畫嗎?”九微忽然很想知道。

江湛擡起了頭,緩緩道:“看到她那樣孤苦無依的時候,我不由得就想起了阿璎,還有你。”

“我?”九微指着自己,有些不解道。

“是,你們就是在那個年紀家破人亡颠沛流離的吧!那時候我若能夠遇到你們,阿璎一生便不會那麽辛苦,你也不會徹底的淪喪了自己的心性。”

“那時的事,我全都忘記了。即便是後來聽人說起,也沒有任何觸動和感覺。可是我想,那時候我無路可走,不管是誰帶我走,我都會跟着他的。就像小畫說的,一生一世當牛做馬都心甘情願,何況只是做一個殺人的工具呢!”她苦笑着道。

江湛神情微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麽雲玥不會怪你,而且還對你那麽好了?他一定知道你的一切,對嗎?”

“啊?那又怎樣?”聽他忽然提起雲玥,九微不由得激動起來。

“他在自責,他怪自己當年沒能在你小的時候找到你,以至于讓你變成了今日的模樣。他覺得那都是他的過失,所以對你予取予求在所不惜。”江湛恍然大悟道。

九微有些震撼的望着他,喃喃道:“這、這怎麽能怪大哥呢?當年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他這個人就是太傻了……”她不由得更加難過起來,道:“他總是把一切責任和國師都歸咎到自己身上,可是誰又會怪他呢?”

江湛沒有再說什麽,這個世上最複雜的就是人心,而往往那些看似清淺澄澈的心,才真正是深不見底。雖然與雲玥僅僅一面之緣,他也一直覺得那是個簡單的有些膚淺的人。

然而到得今日,才忽然發現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江湛帶着九微和小畫不日就回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