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她又騙了朕

情急之下, 沈微漁攥緊手心裏的碎片,唯恐被發現,主動吻上去。

蕭庭訚眉頭舒展, 初次見她主動, 冰封的內心忽然多灼熱,望着她眼波流轉,面頰緋紅, 自是羞赧。他眼眸一沉。鋪天蓋地地反吻回去。

沈微漁主動吻他, 是不是心中有他?可她以為吻自己, 過往雲煙便能既往不咎嗎?做夢。

蕭庭訚面色平靜,攥緊她的細軟腰肢,香溫玉軟,唇齒相依。

沈微漁被壓在床褥,青絲鋪展如缁扇,眉眼染上幾分春意,柔柔弱弱,若旁人見了, 不免心生憐惜,多加疼愛。

蕭庭訚觑見,卻是加深了這一吻。

沈微漁的羅衫不知何時褪去, 露出凝脂, 嬌豔欲滴,像能掐出汁水。

蕭庭訚不由眼眸晦暗如凝聚熾熱, 不複往日冷靜。許是被沈微漁刺激到,他今日行事毫無章法。

明明可以規規矩矩,順水推舟,偏偏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本事, 非要将她抱起放在案幾。

沈微漁身子哆哆嗦嗦,冰冰冷冷的觸感,如寒冰覆身,迫切想回到床褥,卻被他按摁住在案幾,握住皓腕。

毛筆細軟,輕輕劃過雪肌。

沈微漁咬住下唇,不敢凝視他,同時心中羞惱蕭庭訚究竟從哪學到的花招。

古古怪怪,當真——

倏然,沈微漁後背繃直,薄薄的汗珠冒出,青絲在風中掠過一痕跡。

沈微漁終究受不住地咬住他的肩膀,烏睫泛着淚珠,眼眸水蒙蒙。

寒雪落滿梅花,宮廷上下萬籁無聲。

沈微漁不知何時沉睡,但掌心裏的碎片已然被她悄悄藏在案幾的硯臺裏,與墨水混跡一起。

她又故意在親熱中,将硯臺不下心摔落。硯臺四分五裂,将她混亂的心,一同砸得心驚膽戰。

沈微漁做完此舉,怕蕭庭訚猜疑,刻意用手纏着他的肩膀疼

此舉令蕭庭訚眼眸幽暗,一手攔住她的腰肢,輕輕松松推入床褥,拽住雙腿,不容置喙地一沉。

昏昏沉沉的沈微漁,猶如一葉孤舟,跌宕起伏。

耳畔隐隐約地聽到蕭庭訚不斷地喊着她的名字。

沈微漁太累,嗓子又疼,一直沒回應。但他樂此不疲,纏着她不放。

沈微漁再次醒來,全身上下沒有一張好皮,嗓子也啞得不能出聲,足足休息了七日,身上的暧昧痕跡才逐漸褪去。

可七日後,蕭庭訚又出現在床褥邊。

沈微漁臉色煞白,想要逃走,雙腿被拽住,逃也逃不掉地又被糾纏的親熱一夜。

過了幾個時辰後,沈微漁臉頰微紅,躺在被褥,青絲迤逦,不勝嬌弱,“陛下,我要終其一生都被困殿嗎?”

蕭庭訚眉眼餍足,面容卻冷靜,“你放着皇後不當,鬧成如今地步,還想反悔不成?”

沈微漁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聞言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什麽。

蕭庭訚心中一軟,親上她的眉眼,面無表情道:“你若不想一輩子被禁锢在殿裏,讓朕看看你的決心。”

在蕭庭訚看來沈微漁定然是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心裏不免冷笑,“早知當初”何必踐踏他的真心。且不是世上可沒後悔藥,蕭庭訚也絕不輕易放過她的所作所為。

可在之後的幾天裏,沈微漁像是放下一切,竟主動與他親熱。

蕭庭訚心一沉。她休想用這樣的手段,讓自己原諒她。

可他低估了沈微漁的主動。沈微漁初次主動時,烏睫顫抖,指尖抖動地撫上他的肩膀,便已經令他戰栗不已。更遑論,當沈微漁生澀地咬住他的喉嚨,蕭庭訚頭暈目眩。

蕭庭訚醒來,沈微漁已經渾身沒有一塊好膚色。

沈微漁昏迷之前,還不忘用指尖鈎住他的手,輕聲道:“陛下。”

明明她什麽都沒說。

明明伺候他的本事青澀,都算不上伺候,但蕭庭訚如置身春風,一連幾日都心情正好。

上朝時,百官大臣都不知道陛下這幾日,發生什麽喜事,身上的寒意收斂幾分。

沈微漁并不知道這些事,在連番主動讨好蕭庭訚,終于換得他松口,讓戚嬷嬷常常帶着樂兒來陪她。

蕭庭訚以為她喜歡孩子,并未多心,反而好幾次出神盯着沈微漁的小腹。

沈微漁瞧見,也佯裝羞赧垂眸。

在半月後,沈微漁已經摸清楚戚嬷嬷何時來,何時走後。

旋即在一個煙雨天,沈微漁準備逃走。

那日,蕭庭訚從她床褥起身,眉目舒朗,身姿英勇,龍章鳳姿,不知天底下會有多少女子愛慕。

沈微漁并不愛慕他。

卻不妨礙她會虛情假意。

“陛下,天寒地凍,你何不晚些時辰回去。”沈微漁凝望着他,身子甫一動,蕭庭訚側眸:“朕還有公務,你好生歇着。”

蕭庭訚這幾日被她的溫情纏着,心裏雖在想,自己休要放過沈微漁。明面上,卻沒對她縱容。

沈微漁聞言,露出一截白玉脖頸,猶如傷心地垂眸,輕聲道:“好。”

蕭庭訚心中恍若被針紮了一下,寒意褪去,淡然道:“待會兒戚嬷嬷會帶着那個孩子來。”

“天寒路難行,豈不是麻煩。”沈微漁垂眸,一副不願意勞煩他們來的模樣。

蕭庭訚:“下雨又如何,你若想見,他們必然會來。”屬于天子的強勢,流露在他身上。

沈微漁早已摸清楚他的心思,垂眸笑道:“陛下,臣女是擔心樂兒的身體。”

“他被嬷嬷精心養着膝下,不必擔。”蕭庭訚将衣裳穿戴好,面容平靜。

他并不喜歡樂兒,無非此孩子是英王的,還有沈微漁在意這孩子。

蕭庭訚不願意沈微漁的視線都落在他人身上,哪怕一個孩子也不準。

故此在沈微漁還要再推脫,蕭庭訚便冷聲道:“你不聽聖谕?”

聽他搬出此話,沈微漁便只好作罷。

蕭庭訚見她坐在床褥間,膚色如雪,婉約的面容染着紅暈,恰如海棠嬌美,目光悄然落在她褪去羅襪,骨肉均勻的腳踝。

自從喂給她幻藥,蕭庭訚為了做戲做全,連鎖鏈都卸下。

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在想,若是沈微漁一直能安分待在他的身邊,也許他哪天真的會放她離開這座關押她的宮殿。

沈微漁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兩人随後閑聊幾句,蕭庭訚便甩袖離開。

她一見蕭庭訚離去,露出的笑意頃刻收回,揉了揉僵硬的脖頸,便等戚嬷嬷過來。

半晌,戚嬷嬷抱着樂兒,來到殿內,身上還夾雜風雪的寒冷。

“沈姑娘。”戚嬷嬷娴熟地來到沈微漁的面前,将襁褓裏的樂兒交給沈微漁。

沈微漁接過孩子,溫柔地道:“外面風寒,戚嬷嬷留在殿內陪陪我。”

“這可使不得。”戚嬷嬷是天子派來,可沒說她要留在殿內伺候沈微漁。

萬一沖撞貴人,戚嬷嬷哪怕有十條命都賠不起。

沈微漁莞爾一笑:“陛下有沒有吩咐過,你需要聽我的。”

戚嬷嬷聞言,躊躇地颔首。

“既你聽我的,那就留在殿內陪陪我說會話。”

戚嬷嬷不敢得罪沈微漁,颔首道:“奴才嘴笨,還望姑娘海涵。”

“我并不會在意。”沈微漁朝她露出放寬心的眼神,而後對着懷中樂兒逗弄着。

戚嬷嬷在一旁瞧着,殿內有地龍,又燒着炭火,與冰天雪地的外頭截然不同,連同她身上的寒意退卻不少,心裏感激沈微漁能讓她在殿內伺候。

少頃,殿內有人送來藥膳還有乳糕、栗子糕等糕點,琳琅滿目端在沈微床的側邊矮幾上。

戚嬷嬷順勢接過樂兒,不讓他打攪沈微漁用藥膳。

沈微漁用藥膳的間隙,眉梢瞥向戚嬷嬷,尋找能下藥的機會。

直到樂兒忽然大哭起來,戚嬷嬷連忙哄他,沈微趁此機會将這幾日借機睡不好,從初雁那邊要了一瓶安神藥,偷偷拿出來,灑在糕點上。

她随後若無其事,淡然地将藥瓶藏回枕下。

待到戚嬷嬷将樂兒穩住,沈微漁扶額一副疲倦地道:“陛下每日都會檢查我進食多少,可我實在吃不下這些糕點。勞煩戚嬷嬷幫幫我吃幾口,我也能對陛下有個交代。”

戚嬷嬷為人忠厚,老實,性情也是溫順,也說不出反駁的話。尤其是沈微漁長得溫婉,一雙美眸凝望她時,戚嬷嬷都受不住,鬼使神差地應下。

之後的事情,順順利利。

沈微漁望着吃了幾口糕點,便暈倒的戚嬷嬷,連忙起身,将她身上的衣物跟自己換掉,對躺在地上的戚嬷嬷還有襁褓裏句對不起,便匆匆忙忙離去。

沈微漁出去時,知道自己與戚嬷嬷長相截然不同,再怎麽僞裝也會被認出來,故此她一早借看書的由頭,偷偷推開過窗牖打探四周的環境,也知道這個時辰,巡邏的侍衛們都不在。

故此,沈微漁走出殿外,望着寒風瑟瑟的冬,咬咬牙去往西邊。

西邊有片竹林,皇宮只有一處才有。幾月前,沈微漁曾與歸禾誤闖竹林,發覺竹林深處有道小門,兩人誤打誤撞以為推開小門,發現通向太後的大殿。

她當時有所顧忌,命令歸禾不準說出去。

沒承想,有朝一日,能讓她借機逃出宮。

沈微漁蹑手蹑腳來到竹林,循着回憶來到那扇荒廢的朱漆小門,發覺上鎖,于是尋了一塊石頭敲擊砸壞。萬幸這把鎖風吹日曬,砸了幾下便壞掉。

她趁此機會推開小門,合上後将鎖偷偷埋起來。

沈微漁來過太後宮中,因此垂下頭,一直避着宮人,路過宮人居住的長恩宮。

蕭庭訚正在禦書房處理公文,心中倏然不安。

他捂着胸口,下方的薛相和宋相還以為他舊傷發作,紛紛不再鬥嘴,轉眼擔憂起蕭庭訚的安危。

蕭庭訚斜瞥他們一眼,心裏知道他們都是老狐貍,一天到晚裝模作樣。

“衆愛卿不用擔心,聽說薛相有一愛女,已到适齡,朕有意做謀,将令千金許配給宋相的三公子,不知薛相意下如何。”蕭庭訚此言一出,薛相的面色變了變,而後拱手借機道:“令媛還小,臣還想多留她幾年。”

蕭庭訚瞥向宋相,淡然道:“宋相意下如何?”

“薛相與宋相交情甚好,朝中大臣都皆知,朕也有心成人之美。”

若是以往,宋相或許想着跟薛家結親,不失為好時機,可眼下,他拱手作揖道:“陛下,我兒已有心儀之人,恐耽誤陛下好意。”

薛相微不可見皺眉。

蕭庭訚将這一幕盡收眼底,漫不經心地道:“朕不過随口一說,你們也不必在意。”

之後,蕭庭訚将名單交給薛相,居高臨下道:“朕這短時日受重傷,朝堂人心惶惶,朕也諒解,可百官之中,卻有人私自勾結朝堂官員,結黨營私,實在罪不可赦。”

“即日起,此事由薛相去辦,名單上的人,給朕一個個徹查到底。”

……

薛相從禦書房出來,天寒地凍,尋了一空地,想随意一瞥,哪承想見到名單上的人名,臉色驟然一變。

宋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薛相。”

薛相不假思索地将折子收起,坦然對宋相一笑。

宋相何等精明,觑見他的舉止,笑意浮出,眼底卻多一抹算計。

他們之間的交談,很快傳到禦書房的案幾上,蕭庭訚随意瞥了一眼,知道兩個人之間的罅隙終有一日會四面碎裂,漠不關心地将呈上來的折子擲在一旁。

蕭庭訚思忖英王這幾日的變動,眼眸微沉。

忽然,面容清秀的小太監,身後恍若有人追殺他般匍匐在地,“陛下,寧秋殿出事了。”

蕭庭訚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周身的氣息仿佛籠罩寒雪,令人膽戰心驚。

小太監顧不上擦去額頭汗水,将事情娓娓道來。

知道沈微漁将戚嬷嬷打暈,不知所蹤。

蕭庭訚面色駭人,眼神如刀,血液沸騰在胸口,不斷地翻滾。

該說沈微漁厲害,還是說她心機深重。

亦或者她竟又騙他!

久違的疼痛鑽入她心底,耳邊嗡嗡的蕭庭訚揮手,朝堂公文全摔落在地上。

噼裏啪啦作響。

殿內頓時萬籁俱寂。

他大步走到殿外,風雪落滿肩,“派禦林軍,去城中挨家挨戶搜查,還有命侍衛徹查宮內上上下下。”

“給朕完好無損将她帶回來。”

蕭庭訚雙手攥緊,骨關節嘎吱作響,眉眼布滿陰沉,滔天的憤怒的噌噌往上湧入。

他想起沈微漁近日的溫情,之前還以為她是服軟,願意在他身邊。誰知,她用虛情假意誘騙自己,一如之前的招數。他乃天子,卻一而再三被女子欺騙,傳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蕭庭訚陰沉得幾乎要殺人,身邊無一人膽敢得接近。

眉眼染上雪花,他面色陰翳可怖,連帶眉弓的傷疤,猙獰得宛如一只毒蜈蚣

風雪交加,蕭庭訚大快速走向寧秋殿。一方天地,他急匆匆的身影在蒼茫大雪中,透着孤寂與憤怒。

“十三,去青鳥閣尋專門的燕隼過來。”

蕭庭訚下達聖旨後,滿城風言風語,說陛下是為了抓刺客大動幹戈。

也有人猜,陛下是為了抓前幾日出現的苗疆人。

那個苗疆人窮兇極惡,不僅殺市井百姓,還殘害朝堂大臣,可謂猖狂至極。

酒樓裏的衆人齊聚一堂,議論紛紛,将那苗疆人說得面無可憎。仿佛親眼所見,青面獠牙,三頭六臂。

殊不知,二樓有人倚在一隅,喃喃低語:“阿漁逃出來了。”話音落下,目光落在窗牖外的燕隼。

他記得之前見過這只燕隼。朝梣露出殺意。

何為幫呢?朝梣将養得蠱全都放出來,一時之間,京城死傷不數。

朝梣自小生活在苗疆,不知善惡,只憑喜好而為,把人當草芥,早就習以為常。

也正是他此舉,讓京城局勢混亂,也讓蕭庭訚一直陰沉地在想,沈微漁出宮是不是跟朝梣躲在一起。

這蕭庭訚将皇宮徹查幾天幾夜,都沒翻到沈微漁。

她就像是人間蒸發,如今朝梣行事大張旗鼓,保不齊沈微漁是在京城內。

因此蕭庭訚陰沉着臉,加派禦林軍,守在京城內。

至于青鳥閣的燕隼,本來可以尋找沈微漁的氣味,竟在頃刻間被朝梣不知用什麽辦法全毒死。

蕭庭訚知道沈微漁與家人不和,唯一在乎的人便是已經放出宮的兩名婢女。于是蕭庭訚便毫不留情将她的婢女關押起來,故意放出風聲,為的就是引沈微漁出來。

可一連幾日,沈微漁的下落不明,人間蒸發。

蕭庭訚身上的氣息愈發寒冷,伺候在身邊的宮人都不敢上前,每次奉茶都是顫顫抖抖。

所幸蕭庭訚一心落在沈微漁身上,并未在意宮人的殿前失儀。

殊不知,沈微漁壓根沒出宮,亦或者說她躲進了華清宮。

寒冬臘月,宮人被侍衛盤問十幾次,沈微漁從一開始緊張不已,到見怪不怪。

當初她根本出不了宮,為了不被蕭庭訚發覺,到太後宮中,陰差陽錯遇到秋月嬷嬷。

太後宮中的秋月嬷嬷曾是沈府的老人,沈微漁曾對她有過救命恩情。

只是她沒想到秋月嬷嬷這幾日病重。

秋月嬷嬷在知道她的困境後,便主動給她捏造了假身份。娘家來投奔的侄女,一直在華清池當差。

沈微漁擔心被人揭穿,秋月嬷嬷咳嗽道:“你不必擔心,老奴确實有這個侄女,只是前幾日病逝,旁人還不知道,而且我是太後的人,別看太後病得快奄奄一息,但到底也不敢讓人輕慢。”

“太後病得這麽嚴重嗎?”沈微漁蹙眉道。

“強弩之弓。”秋月勉強擠出這四個字,但沈微漁也明白其中意思。

對于太後,她并未有多大感情。只因在太後心裏,利益大過親情。

不過她心裏還是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之後的日子,沈微漁一直在華清宮當差,白日只需要跟宮人打掃華清池即可,樂得清閑。

若蕭庭訚過來沐浴,那麽華清池便由王公公親自在殿前伺候。

像沈微漁這種身份低賤的宮人,若想在禦前露臉,可以行賄給王公公。

沈微漁不想見蕭庭訚,自是不會行賄,在華清池過得逍遙自在。

可在劉公公等人看來,她不思進取,一輩子也就只能在華清宮當當差。

不過這段時日,沈微漁曾聽前去殿前伺候的宮人低聲讨論,陛下陰晴不定,殿前伺候的宮人都遭了罪。

沈微漁知道是自己逃跑,蕭庭訚才會生氣,故而并未在意,反而一直在想何時能找由頭出宮。

華清宮清閑,卻不能繼續待下去。

唯有離宮,才算逃出生天。

沈微漁又在宮內待了半月,蕭庭訚好似放棄宮內搜查,這幾日也沒有侍衛來找他們盤問。

又過了幾日,沈微漁打探到內務府過幾日要出宮采辦,心意一動,卻也不敢妄自行動。

宮內年末過節,因天子近日心情不佳,宮人們守歲賀禮都是私底下過。

一個月後,沈微漁垂着頭,将全部身家銀子給了內務府的管事公公。

“來我這當差,可是福氣。”管事公公捏着手心裏的銀子,笑眯眯地望着她。

“還望洪公公日後多提攜。”

……

再幾日,沈微漁從華清宮來到內務府當差,距出宮也越來越近。

沈微漁這幾夜一直睡不着,一沾枕頭,便夢到蕭庭訚将她關進大牢,扣住她的下颌,想要把她掐死。

她每次吓得驚醒過來,冷汗涔涔,捂着胸口,恍惚了很久,望着天色乍晴,拼命對自己道:“一切快結束了。”

終于,在月初沈微漁得到可以出宮采辦的機會。

沈微漁心裏露出久違的歡喜,擡頭望向廣闊的瓦藍天邊。她終于可以出宮。

瓊雪落了京城三天三夜,梅花綻開花萼,暗香疏影。

未陽宮。

殿內的鎏金青蓮燭臺置于四角,燭火搖曳,這段時日在殿前伺候的宮人們寒蟬若禁。

“陛下,宮內宮外禁令已解除。”十三匆匆忙忙而來,肩膀染着未化的雪。

“別被朕抓到。”

蕭庭訚坐在紫檀蟠龍的扶手椅,一襲金絲玄袍,清俊疏朗的面容覆了寒雪,神色頃刻變得平靜。甚至,平靜得過分。

山雨欲來風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