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殿下,葉夫人驚吓過度,一時半會醒不來。”白發老頭捋着胡須,如實回禀。
沈臨熙掀起眼皮,淡如琥珀的茶眸沒一絲溫度,冷冷開口,“施針紮醒,無需顧及她性命。”
白發老頭正是那日在姜家為沈臨熙醫治的郎中,他得了吩咐,朝葉柔穴位紮去,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随之響徹內室。
葉柔臉色慘白如雪,額間冒出細汗,見她蘇醒,看守侍衛直接将她拉扯下榻,強迫她跪在沈臨熙面前。
沈臨熙眉眼矜貴,神情冷寂,把玩玉扳指。
葉柔精神恍惚,被李峥死狀吓得仍在發抖,她只知不能再用這副身軀茍活了,她不要被虐殺。
她瑟瑟發抖,求助奪舍系統,她咬舌自盡死後能否奪舍。
奪舍系統無奈告知,只有意外死亡才能奪舍,自戕便會魂飛魄散。
葉柔心跌入谷底,瀕臨崩潰,她硬撐着看向沈臨熙。
少年相貌俊美,身着明黃錦袍,風光霁月,察覺她視線,沈臨熙眼底泛起霜色,侍衛見狀擡手掌嘴。
葉柔這二十年養尊處優貫了,何時受過被這般對待過,她雙頰高高腫起,嘴角滲血,侍衛才停手。
葉柔掙脫開侍衛束縛,匍匐到沈臨熙腳下,跪在地下不停磕頭,“請埕王殿下明察秋毫,臣婦與李峥并無謀害葉家,莫要聽信姜清歡一面之詞!”
沈臨熙嗤笑,眼神陰冷暗沉,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掐上她脖頸,“孤何時說是為葉家前來的?”
他将女人甩在地下,接過帕子擦拭雙手,而後開口,“孤在李峥書房搜到他與敵國的信件往來,證據确鑿,還有什麽想狡辯的嗎?”
葉柔渾身顫抖,恐懼望着沈臨熙,她心如死灰,無望跌坐在地。
她也知沈臨熙便是為清歡報仇而來,此時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侍衛的佩劍上,她咬牙切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臨熙平靜回道,“那又如何?”
內室死寂,葉柔無言已對,崩潰落淚,更深知權勢壓人,就如當年她利用權勢懲處葉家般。
如今落魄皇子仍能随意處置了她。
而後卻聽他道,“你是想像李峥般被四分五裂死去,還是一杯毒酒,留個全屍呢?”
*
綠蘿山下,一處破敗昏暗的山洞擺滿牌位。
沈臨熙找到清歡霍晏禮時,他們二人正祭拜葉家先祖,山洞隔聲,清歡并未注意洞外已圍滿官兵。
他長身玉立,靜靜站在洞口,看着清歡按着李峥那顆被割下的頭顱朝牌位一個個謝罪。
青天白日,把守官兵只覺不寒而栗。
清歡發絲松散,秀氣小巧的臉滿是淚痕。
素來柔和的人此時咬緊牙關,狠狠砸着李峥那顆頭顱,似要将他吞咽入腹般。
清歡知不能在此多逗留,她擦拭眼淚,垂于袖擺的手握得咯吱作響,對着一百零三個牌位鄭重磕頭,“過幾日,清歡會帶葉柔來拜見諸位長輩。”
霍晏禮攙扶身形不穩的清歡,洞內深夜會有野狼出沒,她将李峥的頭顱放置山洞。
霍晏禮輕聲安撫清歡,同她暢想日後美好,“避避風頭,過幾日我去殺了葉柔。”
沈臨熙沉默看着相互攙扶的二人,清歡察覺視線擡眼望向,便見洞口圍滿佩刀的官兵。
為首之人相貌出衆,身着蟒蛇官袍,貴不可言,清歡黛眉蹙起,他俨然沒幾日前的癡傻模樣。
官兵重重,清歡身形踉跄,心如千盡重。
青州知府被虐殺,定會有人追查。
只是未料這般快,清歡絕望笑起。
沈臨熙眉目清明,嗓音擲地有聲,“晟昭律法,虐殺官員者,處淩遲之刑。”
清歡頭昏腦脹,胸口悶的難以喘息。
風吹動清歡裙擺,良久後,她握住身側男人大的手,“我來認下這罪名。”
她神色認真,壓低聲音,“他們抓我回去審問,便會發覺人不是我殺的。”
“你趁這間隙跑,你答應我要幫我殺葉柔,找道士鎮壓葉柔魂魄,汲取她氣運。”
“你不能死在這裏……”
未等清歡話落,霍晏禮将她護于身後,搶先承認,“虐殺李峥之事乃我一人所為,請埕王殿下明察秋毫,不要牽扯無關之人。”
他被長睫遮的瞳情緒不明,感知到清歡哭的雙肩發顫,泣不成聲。
清歡知曉,霍晏禮一旦開口,便沒有回轉的餘地。
不然,便是他們二人一同謀劃殺人。
娘親魂魄被鎮壓,她要渡娘親投胎轉世,便不能現今死去。
清歡臉色白的瘆人,她只能看着霍晏禮死于葉柔毒手,思及此,清歡猛地吐出口血來。
霍父霍母的場景重現清歡眼前。
霍晏禮鴉睫垂落,黑眸泛起水霧,握着清歡的手跟着發顫,擡手替她擦拭淚水。
沈臨熙鴉睫半垂,看着這生離死別的場景,只覺霍晏禮不去唱戲可惜了。
何出此言呢,在李峥死的前夜,霍晏禮約見了他,沒有針鋒相對,二人心平氣和地交談。
霍清清的木僵症等不了,她昏迷太久,在他捷足先登清歡的第二日,霍晏禮收到燕安來信。
這月過後,霍清清便會因脾髒衰竭亡故。
如今,只剩不到十五日。
十五日,讓清歡将真心交付于她,唯一法子便是他為替她報仇雪恨,與葉柔同歸于盡。
但與葉柔同歸于盡這事,需沈臨熙協助。
沈臨熙願答應他的條件是,待拿到雪蓮花後,霍晏禮要照他說的那般與清歡決裂。
從此以後,清歡對他只有恨。
霍晏禮低垂着頭,摟着懷裏哭的泣不成聲的人,淚濡濕他的睫毛,“清歡,別為我傷懷。”
數十年的相處,霍晏禮是為清歡動過心的。
若霍清清不于十五日後病逝,他是打算将清歡帶回燕安,娶她為妻。
在收到書信後,霍晏禮一夜未眠,那些歡喜相較霍清清性命而言便顯得不足挂齒。
他眼尾泛紅,抽回擁抱清歡的手,被官兵押解,清歡失去全身力氣,跌坐在地。
沈臨熙目光幽深,屈尊纡貴進洞。
入洞後,沈臨熙又僞裝起溫柔無害,他白皙修長的手攙扶清歡,輕拍她衣裙上的灰塵,“我病治好後知曉那日裴氏兄弟的無禮,已經懲戒他們了。”
清歡雙眼通紅,聞言意外看向沈臨熙,不是一丘之貉嗎……
尚未等她緩過神,沈臨熙便鄭重同她承諾,“葉家通敵叛國之案我會重查。”
他拿出帕子,輕輕擦拭清歡眼角淚水,清歡徒然一震,難以置信望向為她擦拭淚水的少年,“姐姐,我相信葉家是無辜的。”
他神情落寞,同清歡一言一語道着他的身不由己,“我是遭貶罰來的青州,裴氏兄弟名面是為我做事,實際是受婉妃指使監視我的。”
“我明面是埕王,但被裴氏兄弟架空,并無實權,姐姐,我會盡力救霍晏禮的。”
沈臨熙說得真誠可憐,他知曉清歡一定會信的,她出身鄉野,無知愚蠢,困在綠蘿村沒什麽見識,本性又單純善良,是不願用惡意揣測旁人的。
良久後,清歡臉上浮現愧疚,愛意随之上漲至十,沈臨熙鴉睫垂落,彎唇笑笑。
*
地牢
沈臨熙因那日不敬之言,雖是演戲卻叫人真對霍晏禮用刑了。
深夜,他敲擊清歡的屋門,清歡提着食盒,跟在沈臨熙身後進入地牢。
地牢關押刑犯頗多,濃烈的血腥味鋪面襲來,清歡臉色白的瘆人,由沈臨熙拉扯着。
看守侍衛見是沈臨熙,幾人張望,想到今日吩咐,鼓起勇氣,大着膽子道,“殿下,深夜造訪可得裴大人允許?”
侍衛仍畏畏縮縮,沈臨熙神情冷寂,掃視幾人,那幾人吓得更不敢放肆。
所幸清歡因擔憂霍晏禮未察覺異常。
他領着清歡走入地牢深處,霍晏禮烏發披散,身着囚服,滿身鮮血。
牢門被打開,清歡淚盈滿眼眶,踉跄走向遍體鱗傷的男人,霍晏禮聞言擡眼,她哭的一整天,那張小巧的臉憔悴不堪,就連說話都沙啞。
說不心疼的是假的,但相比霍清清而已清歡就變得微不足道了,養了多年的寵物與至親阿姐,只能留下一個,任誰都不會選前者。
舊傷添新傷,霍晏禮身上沒處好地方,他長睫垂落,拉扯着清歡的手,同她道着從前的事。
他溫聲軟語,素來能言善辯,勾起二人回憶,讓清歡想到他身上舊傷,皆是為救他。
愛意已到九十,清歡心髒絞痛,猶如刀割,她緊緊抱着霍晏禮,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騙子,你說你有十足的把握,你說你要娶我的!”
沈臨熙漠然看着這場戲劇,他能看出清歡的傷心欲絕,在這麽哭下去,那雙眼許是能哭瞎。
但沒人心疼清歡,甚至連可憐都沒有。
沈臨熙想就算黎衍在這,也會如他一般,覺得清歡哭的吵鬧,他們幾人惡劣到極點,也就霍晏禮會對女人動心,可惜,那心在他繼姐身上。
腳步聲急促,葉柔身着華服依偎裴大懷裏,裴大在她耳邊低語,“演雜了,殿下将你五馬分屍。”
葉柔畏懼點頭,變回那副盛氣淩人模樣,沈臨熙則劍眉緊蹙,拉扯起清歡,将她護于身後。
裴大掃過食盒,厲聲道,“殿下,這是做什麽?”
沈臨熙低垂着頭,拉扯清歡的便要離去,卻被裴大攔下,他冷冷道,“殿下大病初愈,今日刑罰便免了,但你身後那女人,得罪過柔兒,不能輕易離開。”
清歡哭的頭腦發昏如今又見葉柔難掩心中恨意,她心髒疼得厲害,也無力思考旁的。
她看着二人依偎,而沈臨熙低聲下氣與裴大交談,懇請裴大免除她的刑罰。
清歡只覺葉柔好命,人見人愛,李峥慘死又能勾搭京城貴人,她崩潰笑起,恨不得此時與葉柔同歸于盡。
葉柔緩緩開口,“免除也行,不過要在這看我将霍晏禮千刀萬剮。”她居高臨下看向清歡,一如多年前她帶人夜闖綠蘿村,毒殺她父母的場景。
清歡胸口不停起伏,若非沈臨熙攔着她此時便要奪過侍衛的劍刺穿葉柔,可是她不能,她雙手不能沾血,她還要渡娘親投胎轉世。
霍晏禮被人綁着架子上,看似綁的極緊,但實際松垮,葉柔嚣張跋扈,用力拿鞭子抽向架子上的男人。
沈臨熙頗為滿意,為戲做的更真,刑自是要真用,不一會,清歡的愛意波動至九十三。
她臉色蒼白,捂着心口,疼得難以喘息,由沈臨熙攙扶着才勉強站穩。
霍晏禮知曉時機成熟,他掙脫開繩索,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便一把扯過鞭子,鞭子寸勁将葉柔拉扯他身前。
清歡見此幕,黛眉蹙起,裴大故作焦急慌亂,“放開柔兒!”
挂滿倒刺的長鞭纏繞上葉柔脖頸,葉柔脖頸疼痛難忍,被勒得喘不過氣,她也反應過來沈臨熙答應的留她的全屍。
她不會如葉峥般死後被肢解,但倒刺劃破她脖頸,鮮血直流,她雙眼翻白,咽下了氣。
葉柔魂魄高飄,見霍晏禮用勁力氣,那鞭子鋒利,那副身軀也是頭身分離。
她無望至極,她也是犯蠢了。
沈臨熙對待姜清歡都那般殘忍,她怎能信他的話,奪舍系統将她魂魄送入事前相看好的女娘體內。
而霍晏禮與沈臨熙卻不知此事,就算知曉他們二人也完全不在意葉柔身死魂不滅,他們為清歡報仇雪恨,覺得清歡身世凄慘的心能有幾分?
不過是為了攻略罷了。
清歡徒然一震,霍晏禮将葉柔的頭甩入燒烙印的炭盆,他視線落于清歡,薄唇微動,“別那麽快忘記我。”
裴大演的極好,見葉柔頭滾落,他悲痛絕望,提劍避開要害刺向霍晏禮,在他倒下昏厥之際,清歡也掙脫沈臨熙,撲向霍晏禮懷裏。
他長睫輕顫,臉色泛着病态的白,卻還是霸道蠻狠,“盡快忘了我,不許我為我哭,大仇得報,你就找個好人嫁了。”
清歡那張小臉白的瘆人,拼命搖着頭,她心髒像被千刀萬剮過般,疼得不行,随着霍晏禮那句,“若有來世,我們再續前緣。”
清歡頭昏腦脹,難以喘息,吐出大口鮮血。
系統提冰冷提示音響起,恭喜宿主,愛意已達百分百,獲得獎勵雪蓮花。
而清歡也随之疼昏過去,倒在血泊中。
天真善良的少女被兩個生性惡劣的男人騙得團團轉,這一腔真心也就交付出去。
見人昏厥,霍晏禮神情還有幾分動容,但他着急趕回燕安,拿雪蓮花救霍清清,自也沒空想清歡了。
沈臨熙稱的上冷漠,他只當是清歡傷心欲絕哭暈過去的,見霍晏禮要走,沈臨熙拿出粒丹藥,“合作愉快。”
丹藥是晟昭特産的毒藥,若十五日後不按時回晟昭找沈臨熙拿解藥,他便會死于燕安。
霍晏禮毫不猶豫吃下,最後看了眼昏厥地上的清歡,轉身離去。
他助他的條件是,十五日後再度複活協助他演場戲。
戲碼是,他與葉柔狼狽為奸。
二人并不知葉柔有奪舍系統,但沈臨熙編的戲卻歪打正着了。
他是被葉柔派遣去欺騙清歡感情的,葉柔會邪術能奪舍旁人軀體,她用夠這軀體,而清歡近來又不老實,所以葉柔聯合裴大及他,演這場戲。
表面為清歡報仇雪恨,實際他殺李峥,是妒忌李峥擁有葉柔那般多年,而殺了葉柔也只是為替她換身體,葉柔換好軀體後,再揭露真相,刺激清歡,讓葉柔解氣。
而沈臨熙則扮演善良無害的落魄皇子正義凜然救清歡于水火。
霍晏禮忍着渾身疼痛,坐上回燕安的馬車,他神情陰沉,只覺沈臨熙的戲文好生惡心,将他編寫的無恥卑鄙……
他靜默良久,用金瘡藥簡單包紮傷口。
十五日後,便真的與清歡決裂。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霍晏禮想演完這場戲,他便找巫師服下忘情蠱,到時候便能忘記清歡,自也不會舍不得了。
*
沈臨熙見霍晏禮出城,派遣人将清歡攙扶回屋,他自不能真看清歡哭死,還得攻略,收回政權,裴二見戲已結束,又見清歡被人擡回屋。
他才開口同沈臨熙道,“姜姑娘那師父在府外等候多時了,殿下是否要将他請進來。”
沈臨熙鴉睫垂落,良久後方才嗯了聲。
清歡愛意若夠三人平分,最快攻略的法子便是彼此不互相使絆子。
黎衍拄着拐杖,他神情不似平日面對清歡時的溫潤如玉,而是疏離冰冷,由侍女引領進入主院。
短短幾日,霍晏禮愛意已到百分百。
黎衍察覺其間這般順利說明沈臨熙與霍晏禮合作了。
他漆黑的長睫垂落,也猜想出來許是清歡愛意夠他們三人平分,所以沈臨熙才願大度讓霍晏禮先行獲得獎勵。
主院,沈臨熙靠于紫檀木椅,他翻着書籍,修長白皙的手漫不經心地敲着案面。
他生來金尊玉貴,從未吃過苦,更未受過欺辱,自也沒人敢給這般做。
在婉妃未綁定系統前,就連父皇都未呵斥過他。
其餘不自量力非要與他的作對之人,非死即傷。
而到這,卻遭霍晏禮與黎衍戲弄。
沈臨熙眼皮未擡,又慢條斯理喝着茶,任由黎衍站在那裏,也不出言一句。
黎衍知道他有意為難,他神色冷淡,視線落向紫檀木椅少年,開口道,“埕王殿下是想讓我将真相告知清歡,才擺出這副态度的嗎?”
沈臨熙聞言看了他良久,而後告知那日系統所言。
話落,內室死寂無聲。
黎衍纖長的睫垂落,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發顫,天下沒有免費的宴席,這道理他自幼知曉。
用清歡的命來換他眼疾痊愈。
他眸色晦暗不明,沉默無言。
良久仍未答案,沈臨熙意外至極,“孤還真未看出你是個情種,你倒真歡喜上姜清歡了?”
黎衍并無反應,歡喜談不上,但也不厭惡。
他母親出身青樓,他生來便患有眼疾,生在武林世家卻無法習武,自不被看重。
黎衍自幼被當成兄長練武時的沙袋,受盡欺辱。
黎母抱着他終日落淚,但人微言輕,心疼又有何用。
黎母是黎父年輕時貪戀美色從青樓贖回來,但色衰愛弛,後又娶了正妻,又生他這個廢物,母子備受冷眼。
後有一得道高僧途經指點,說他命格不凡卻天生眼疾,是通曉天理之人,日子方才好過些。
黎夫人素來不喜他們母子,因算卦他重新被看重,黎夫人狠毒借算卦為由頭,尋了道士,說黎母八字與黎家生克,才致使他自幼患有眼疾。
彼時,他十六歲,黎母因與他相克緣由,被活活燒死。
黎父拍着他肩膀,同他說着,“我會尋神醫重新為你治眼睛。”
黎母牌位不配入駐祠堂,屍體成灰無名無分飄落各處。
所以,他最讨厭的便是算卦,但又只能依附算卦存活。
他想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登上盟主之位活活燒死黎夫人。
所以他必須治好眼睛,修習武功。
他與清歡初遇,他很是讨厭這個愚蠢的農女,她很像黎母柔弱善良,被他父親騙至慘死。
清歡待他極其真誠,自拜他為師那日,旁人辱他,她會替他反駁替他道天道不公。
而他為攻略故作凄慘,她也就真認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一日三慘,不厭其煩地送着。
她終日上山為他采摘明目草,無微不至照顧他。
他與霍晏禮沈臨熙不同,不是受盡寵愛長大。
反倒與清歡命運相似,兩個不被命運眷顧的可憐人相遇,互相溫暖對方。
黎衍忽然想到清歡怕他無聊給他念她寫的那些賺不到錢的話本,他們若活于情愛話本,許是真是互相救贖,攜手相愛。
但最初便是場算計,他是有利可圖的。
黎衍默了良久,罕見地主動聯絡系統,“我的眼疾只有攻略清歡才能得治嗎?”
系統認真回道,“是。”
可惜,黎衍不是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男主。
他良知少的可憐,就像條冰冷至極,活在陰暗處的毒蛇。
寂靜內室,有了聲音,黎衍淡淡道,“可以。”
他同意沈臨熙先攻略清歡,獲得獎勵。
黎衍想,他能為清歡做的便是,在她未渡葉禾投胎轉世前,他不會讓清歡愛上自己。
清歡死後,他每年都會替她祭拜葉家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