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桃林時,正值月上枝頭,銀白的月光鋪陳十裏,花灼灼葉蓁蓁,動人至極。

折顏拉着白真慢慢走着,月下對影成雙。白真深吸了一口氣,微風拂面,悠悠桃花香,回來了,他們的家。兩人來到小木屋前,數月未住,這裏不見衰敗反而煥然一新。外面挂滿了彩色幔帳,兩對紅燈籠,屋內還透出點點火光。

“這是要做什麽?”白真看着折顏。

折顏放開白真的手,認真得說道:“真真,在這世上除了父神和墨淵,我沒有任何親人,我沒有權勢,沒有錢財,可以說除了我這個人和這十裏桃林,我什麽都沒有。幸而現在我有了你,所以我想要在這十裏桃林與你成一次親,宴請賓客放到下次,在狐貍洞,可好?”

白真很快明白了折顏想要做什麽,他如此急切,是不是說明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還是打算在赴死前留個念想給自己?白真幾欲落淚,可是如論是那種,此情此景實在太過美好,他舍不得打破。既然未來命數難測,何不珍惜當下,白真強顏笑道:“正好,我也不希望桃林來太多人,不然不止你的桃花醉會被搬空,恐怕連着滿山的桃花都被他們折去插瓶了。”

折顏笑了。“還是媳婦賢惠,還未過門,就會給為夫我精打細算。”

白真也跟着笑,不着痕跡得抹去眼角的淚,回道:“我只是怕你唯一的嫁妝被糟蹋而已。”

“夫人說什麽都對。”折顏向白真行了個禮,繼而又向白真伸出了手。白真把手置于其上,被穩穩握住。

折顏推開了門,屋子不大,幾乎一目了然。桌上擺着了龍鳳紅燭,酒菜還有些許熱氣,一旁的床榻上也換上了大紅喜被,兩套幾乎一模一樣的喜服整齊得擺在塌上。床邊的茶幾上還擺着一壺酒和兩個精致的酒杯。雖然簡單了些,卻也一應俱全。

白真側頭看着折顏,感情這老鳳凰早就準備好了,可是轉念一想他怎麽可能來得及回來布置。“還未過門,使喚妹夫使喚的挺習慣啊……”白真調侃着。

被看穿後,折顏也不惱,厚着臉皮道:“自從他和淺淺在一起後,我忙前忙後幫了他這麽多次,總該讨些回報不是?”

“就你最有道理……” 白真笑了笑,上前摸了摸床上喜服。

“喜歡嗎?我們穿上吧。”折顏望向白真,白真點了點頭。兩人沒有用術法,退下了外衣,互相給對方穿上了喜服。上好的綢緞,細致的做工,繡着金絲暗紋的祥雲和龍鳳圖案,喜慶又不失雅致。兩人花了片刻穿戴整齊,折顏上下打量着白真,看慣了他的青衣,雅致清淡,沒想到這紅衣穿來,更顯得膚若凝脂,眉目如畫,比二月的桃花更還要明豔動人。

“看夠了嗎?夠了就來我幫束發。”這頭發一向是白真最頭疼的事情,平時就用個發帶随便綁下,後來一直讓小九幫忙束,現在就落在折顏頭上了。

折顏口上說着“不夠,再看會……”,手已經伸了過去,一頭青絲順從得在他指尖纏繞,用紅綢固定,随後,折顏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根發簪,簪杆如暖玉般潤澤,略微通透,簪頭上嵌着一塊琥珀,裏面鑲着一尾火紅帶金的鳳翎,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也熠熠生輝。

白真摸了摸,“這又是什麽?”

“你也知道我比較窮,至今也沒送過你什麽像樣的禮物,這鳳翎是我們鳳凰一族的象征,就當做我的定情信物。”

送個禮還順帶埋汰自己,白真哭笑不得。“我知道了,雖說是自産自銷,不過我很喜歡。”

折顏輕輕把發簪插入白真發髻中,道:“真好看,我盼望着你時時刻刻帶着,好昭告這四海八荒,這人是我折顏的,誰也不能窺觊。”

“哦?那我不是虧了,自此後我的桃花都被這簪子擋了去,那如果你惹了桃花我那什麽來擋?”白真轉頭端詳着折顏的臉。“要不,我在你這額頭留個字?”

折顏笑翻:“我這老鳳凰怎麽還會有人看得上,一般人都敬我如祖宗,也只有你這小狐貍慧眼獨具,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要體諒我這老人家娶了一房年輕美貌小媳婦的心情,難免有些忐忑……”折顏握着白真的手捂着自己胸口,掌心下傳來心髒脈動之聲,真切又火熱。

白真看向折顏眼眸深處,動情得說道:“我會一直帶着,直至我身歸混沌。”美人如玉,雖是只言片語,也足以讓折顏銘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