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花下歸來(三)
大抵是先前睡得多,第二日太陽出來,沈月透不過睡了三個多時辰就醒了,一摸身邊,唐岫遠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
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飄出,唐岫遠怎麽…
要不是渾身酸疼直不起腰,她真的會以為昨天晚上只是一場夢。
她把腦袋蒙在被子裏,徹底清醒了,只覺劫後餘生:好險,差一點就這樣嫁給他了!
怎麽說…也得讓唐岫遠明白她當時的感覺,才能嫁給他吧?要不然…豈不是要一輩子低他一頭了?
唐岫遠那個不容置疑的樣子,早就在沈月透心中根深蒂固。
似乎正因為有恃無恐,她才開始真的考慮和唐岫遠的事情了。
“阿牧!”她一把掀開被子想坐起身,結果…忘了腰疼,沒坐起來,便一邊咬着牙扶腰起來,一邊在心裏碎碎念罵他。
阿牧沒進來,倒是那兩個啞巴小丫鬟推開門,一個端着熱水,一個拿着衣裙伺候她起身。
她拿起銅盆邊的帕子沾濕擦臉,沖着端熱水的小丫鬟問:“阿牧呢?”
小丫鬟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她以為小丫鬟不知道唐岫遠就阿牧,便擦幹淨臉,又接杯子漱完口,才繼續問:“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人,那個黑衣男子,他去哪了?”
小丫鬟持續茫然,又搖了搖頭。
她站起身,讓那個拿衣裳的小丫鬟替她更衣,又問拿衣裳的小丫鬟:“你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一樣的茫然,一樣的搖頭。
沈月透也不知道這是她們沒聽懂還是不知道,就是在心裏罵唐岫遠。
找這麽兩個人伺候,是不亂說話了,連她這個被伺候的人都交流不了。
她換好衣裳,頭發也沒心思绾,就披散着,去院子找唐岫遠。
小丫鬟始終跟在她身後。
她這才反應過來。昨天唐岫遠在,小丫鬟就不跟着。今天小丫鬟跟着,說明唐岫遠不在啊!
什麽好人啊!昨天晚上還…今天就不在了?真是穿上衣服不認人!
心裏氣着,她又重重坐回床上,把兩個小丫鬟趕了出去。
看着就頭疼!
她不擔心唐岫遠會不回來。就是很不喜歡這種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只能一直等他的感覺。
從前她一直是這樣過來的。現在這種苦,她吃夠了!
唐岫遠一大早就出去了。
大概是上次他起晚了,導致沈月透跑到京城他都不知道,所以現在本能就和太陽同時醒,防微杜漸。
起來後沈月透還睡着,他身上又起了一股邪火,怕又不想吵醒小丫頭,便親了親她,就自己出來,想去街上随便買個有意思的茶樓或者戲園子送給沈月透,以免她以後想聽書看戲不方便。
然而這些事情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他自己做了,加上一門心思在沈月透身上,就忘記了流程,走到街上才想起來,這個點茶樓和戲園子都沒開張。他就又準備折回家取房契地契。
雖然,他還沒想好該怎麽娶沈月透,要再拖一拖。不過先準備好還是有必要的。
都到了家門口,他又猛然反應過來,他現在是阿牧啊,拿這些,就露餡了。
而後,他記起之前沈月透好像給過他幾百兩銀子,忘記了具體是幾百兩了,他一向記不清這些零錢,反正就記得吃一頓飯是夠的。
那這些應該就是阿牧所有的家産了吧…
他就又回到街上,準備挑個幾百兩的禮送給沈月透。
繞了兩三圈,想來想去,也沒想好送什麽。
他就只記得沈月透喜歡他當時在竹屋親手做的那些小玩意。還有,喜歡他帶回去的書。
可是那些東西不值錢啊…這個時候送,豈不是在看輕她…而且送書,有點太草率了。
最終,他停在了一間綢緞莊門口。
昨天晚上好像把沈月透的衣服扯壞了,他想再給她補一件。但是進去挑挑揀揀半天,他又空着手出來了。
也可以說是那個綢緞莊的繡娘和夥計是新來的,沒認出來他,所以把他轟出來了。
大體經過大概就是,唐岫遠看上一塊蓮花絲的料子,就找夥計想買下來。
蓮花絲的料子好,舒服又耐穿,是從蓮花莖中取出的絲織成的,得來極其不易,制成衣裙後輕盈又不失貴重,只有這樣的料子才能配得上他的小丫頭。
夥計說這個料子貴,就這麽一塊,做衣裳怎麽也得三千兩,要是綴上珠寶,還要再加價。
唐岫遠想了想,覺得三千兩超的太多了,就問夥計能不能把三千兩的衣裳,做成一百兩的樣子。
夥計人都傻了。本以為是大買賣,聽他這樣說,只當他是要把假從三千兩講到一百兩,當時臉就拉了下來。
唐岫遠看夥計好像不太好說話,就說他出五千兩,讓他們把衣裳做成一百兩的樣子。
那夥計一聽,笑褶又出來了,也不管後頭繡娘拼命搖頭,就連連應好,問唐岫遠想做什麽樣的衣裳。
唐岫遠思忖,他的小丫頭生的夠美了,穿什麽都好看,無須在款式上下功夫。
況且,丫頭要是太好看…萬一很多人看怎麽辦?崔瑾麟和鄭青鋒還沒解決呢,他可不想再來一個。還是挑自己喜歡的好。
于是,他就對着那唯一一塊黛藍色的蓮花絲料子道:“做成粉紅的就行。”
“啥?”夥計大概以為他是在說夢話。“小的是問,爺準備做什麽樣式的。”
唐岫遠一臉确信:“就粉紅色的就行。”就他家小丫頭臉紅的顏色,他最喜歡。
然後他就被當成了搗亂的,被夥計氣急敗壞的趕出去了。
多年經商的素養就體現在這——臉皮厚。
他也沒生氣,又去別的地方看了。當然,他不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畢竟大名鼎鼎的唐爺,也沒想過花錢的藍料子不能變成粉紅色的。
最後連着找了幾家,都沒有蓮花絲的料子了,他只能先買了一盒沈月透喜歡的海棠酥,敗興而返。完全沒意識到,沈月透醒了發現他不在,會有什麽樣的滅頂之災。
正所謂回來的早不如回來的巧,沈月透剛把書房布置好,正好唐岫遠推門而入,趕上一記甕中捉鼈。
臉色不錯,看起來還挺悠閑的嘛。沈月透冷笑:昨天才說會陪我,今天就找不見人了?這可是你自找的!
“去哪了?”她走上前質問。
唐岫遠看着書房裏多出來的竹床,當下就預感到沈月透又要弄出幺蛾子了。
只是,他還沒察覺這個“幺蛾子”會和自己有關。
“給你買糕點。”
買糕點?沈月透更生氣了。他要是想送禮,好歹送些有心意的吧?就算親生寫一封書信都好啊!糕點算怎麽回事?
“你一大早到現在,就買了個糕點?”
唐岫遠點頭。
“鋪子什麽時候開門?”也許是在等着,所以到了現在?沈月透在想,如果是這樣,就不要太責怪他了。
唐岫遠隐隐感到不妙,将答案從如實的“一整天都開着門”改成了“天亮開門。”
沈月透驀地想起那天唐岫遠領口的唇印。不由有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想,繞着他審視了一圈。
沒有唇印,也沒有女子的脂粉味。還好還好。
忽而一雙手從她腰間伸過,将她圈進懷裏。唐岫遠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繞着他看,是想他了…
他這一輩子,頭一回如此木讷。可能是昨日的大喜是用腦子換的,現在腦子還沒回來。
沈月透戒備頓生:美男計?這不好使的!
她昨天已經累一晚上了,這會意志力很強大。
“天亮就開門,你現在才回來?這麽長時間都去哪裏了?”
唐岫遠低頭看她,現編:“想去給你挑個禮,銀子沒帶夠,耽擱了。”
這個理由要是阿牧說的,沈月透真的信。可是這是唐岫遠!沈月透已經想起來了他是唐岫遠!
他會沒帶夠銀子?沈月透可見識過,唐岫遠出門,買東西甚至都不用付銀子。就算去錢莊現取,也用不了這麽長時間。
她在繼續陪他演還是拆穿他這兩個選擇中,選了第三者——直接收拾。
“你可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奴隸,我還是你的主子!我不管你去幹什麽了,但是你出去沒讓我知道,我醒來就沒看見你,很不高興。”
她掙開了唐岫遠的懷抱,冷哼道:“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個屋子裏待着,沒有我的允許一步都不能踏出去!我無聊了會來逗逗你,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敢逃…”
逃了要怎麽樣呢…她暫時沒想到,先放狠話:“別怪我不客氣!”
唐岫遠輕笑,願意配合她頑。
他完全不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主要因為他關沈月透的時候,沒有這樣雷大雨小,也沒有說過這樣蠢蠢的命令的話,甚至沒說話,直接就做了。
目的不一樣。他當時是怕沈月透進宮,沈月透是純純想關她。所以在他看來這是在陪沈月透頑,但是沈月透覺得這兩者是一樣的。
冤有頭債有主 天道好輪回 一報還一報
月月要開始小黑屋木頭啦!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