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中介店,門口突然多了四五個人。他們打扮低調,幾乎可以完美融入夜色。但如果走近,就會發現他們手裏拿着的,不是別的,而是上門偷盜用的利器。

這是一幫老手,他們的計劃相當周全,默契十足,只用眼神就能完美溝通。悄無聲息的把大門撬開之後,一行人直接進入了中介店。

“錢放在哪?”為首的悄聲問帶路的那個。

“就在東南角辦公室裏,我今天白天就踩好點了。”

他們邊說着,邊摸到辦公室,不過幾下就把看似安全的保險櫃撬開了。

“三百萬?怎麽會這麽多?”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哈哈哈,貪心不足蛇吞象,看來那房子還真值不少錢了!”為首的嗤笑一聲,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中介這一行,如果碰見急于出手的好房源,只要流動資金足夠,就會先以公司名義買下來以便屯着日後賣高價的。很顯然,這中介老板就是這種打算。因此在告別了白天裝模作樣踩點的那個人以後,他就趕緊去銀行提前取了錢放在保險櫃裏。

原本是未雨綢缪,現在卻便宜了這幫偷兒。

幾個人動作極快,沒到五分鐘就利落的把所有的錢裝進袋子裏取走。殊不知,他們的一系列行動,全都完整的落入另外一個人的眼裏,正是那個中介老板。

此時的中介老板,就躲在桌子下,幾乎要被吓尿了根本不敢出來。這幫偷兒都拿着大家夥,行動之間血腥氣十足。更何況,就着夜色,為首那人的臉清晰可見,分明是之前電視上警察發過協查通報的搶劫殺人犯。

手上是有人命官司的。

他突然就想到聿九音白天說的那句忠告,“晚上店裏別留人,留人別出聲,否則小命不保。”,在聯系眼下的情況,老板差點吓尿了褲子。

畢竟,就沖着眼前這幾位,他假如真站出來反抗,估計下一秒會就會像之前其他幾個受害者那樣,被狠狠地捅上一刀。

就這麽的,中介老板死死的捂住嘴,戰戰兢兢的躲着,生怕自己被發現。直到這些人出了店門,也沒敢大喘氣。愣是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确定他們不會去而複返,才連滾帶爬的從桌子下面出來,抖着手報了警。

與此同時,他又想到下午同樣碰見聿九音的那三個大學生。如果他這裏不是巧合,那他們會不會……一陣莫名的冷風穿堂而過,中介老板一個哆嗦,只覺得後背發涼。

殊不知,這老板看似腦補得誇張,可那三個大學生正在經歷的,卻遠比老板腦補的還要可怕一萬倍。

只能說不作不死。

從聿九音那裏回來以後,這三個人坐在宿舍裏越想越不爽。不約而同的在學校論壇吐槽起來。

聿九音新接手這家鬼屋,在B市的年輕人群體當中名聲不小。當然,并非是因為好玩能夠滿足人的獵奇心裏,而是因為太久沒有人搭理被傳說成十大兇宅之一。

這三個大學生,在學校的夜話論壇裏也是小有熱度的名人。不僅是小版主,而且本身還是某直播平臺的靈異戶外直播主播。

最近,他們直播的新內容正是探險B市十大兇宅。尤其是前兩天,他們還在最恐怖的那間兇宅裏住了一宿。因此眼下正是人氣最旺的時候,再加上開貼吐槽的內容,是同為十大兇宅之一的聿九音的鬼屋,所以很快便被衆人重視起來。

一開始,大家都跟着吐槽,說那鬼屋要真是兇宅也就算了,結果破成那樣竟然還在營業,簡直不科學。可等到他們吐槽起聿九音本身比鬼屋可怕的時候,就被直接嘲笑了。

“哈哈哈,真那麽可怕他自己進去扮鬼不就好了,肯定游客爆棚!”

“還什麽背着老頭,他倒沒說你頭頂飄着十個太監。太扯了啊!”

“竟然被這樣的謬論吓到,怕不是石樂志。”

都是沖動的小年輕,被嘲諷了膽子小之後,幹脆也都不服氣了起來。就這麽的,一場罵戰就持續到了深夜。

“一群傻逼!”宿舍裏,三個大學生裏的老二氣憤的摔了鼠标,覺得論壇那幫噴子仿佛都是腦殘。

老三見狀,趕緊過來勸,“算了算了,他們知道個屁。咱們兄弟可不是他們能比的。不過話說,同樣是十大兇宅,前兩天明春路上的那棟兇宅比起這個城郊鬼屋可有趣多了,就是不知道當初的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原本閉目養神的老大也來了興致,“那案子在報案當天就破了。殺人的是哪家的男主人。也真夠畜生的!殺了親爹不說,還能把一雙兒女也給開腸破肚了。”

“不只!”老二故意壓低了嗓子,“我有個鐵瓷兒的爸爸就是當初參與過這個案子的。據說……後面那男的還把三具屍體的皮扒了下來,縫在一起,縫成了一個人皮娃娃!”

“卧槽,你走!吓死老子了!”

三人打鬧着,這茬話題很快就跳過去了。然而就在這時,突然熄滅的燈光把他們三個吓了一跳。再一看表,原來是到了熄燈的點了。

吐出一口氣,三人忍不住為對方的膽小笑了出來。然而就在這時,拉緊窗簾的窗戶外,突然有敲玻璃的聲音。

“這誰啊!大半夜的怕不是有毛病。”老二罵罵咧咧的要去拉窗簾。然而沒走兩步就被老三拉住了。

“幹嘛?”老二不解。回頭之後,卻發現老大的臉色也難看至極。

“咱們住六樓。”

所以那敲玻璃的……到底是誰?

老二整個人都懵住了,眼底慢慢透露出驚恐的神色來。而屋裏的溫度,也像是要配合這種恐懼一般,慢慢的冷了下來。

冰涼的夜色,透過窗簾縫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可從某個角度,這三個大學生卻能清楚的看到,就在那玻璃後面,藏着一雙偷窺的眼。好似在審視這屋裏的新鮮血肉是否足夠美味。

“跑!快跑啊!”三個人瘋了一樣的往門邊跑。可房門卻根本打不開。就在這時,玻璃碎裂,外面那東西也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三人吓得目瞪口呆,就見那從窗戶裏擠進來的鬼影,竟然和他們過往的認知完全不同。

擁有三張鬼臉的頭下面竟然神一樣的頂着一根棍子。沒錯,就是一根棍子。就像是古代懸頭顱示衆那種感覺,那棍子顫顫巍巍的杵着,一蹦腦袋一晃蕩。脖腔裏還一路往外滴滴答答的流着柔軟的白色塊狀物體。又像是腐臭之後生出的蛆蟲,又像是……攪爛了腦漿。

三人不敢置信的看了好幾遍,越害怕,越移不開眼。而那鬼也越走越近。

篤,篤,篤……

棍子有節奏的敲擊在地面,屋裏的空氣也越來越涼,冥冥中好像有稚嫩的女孩在拍着手唱着兒歌。

“翻翻翻花繩,繞上手指打好結。拉住線,勾出形,翻的花樣真逗人。你翻一個大雞爪,我翻面條一根根。你翻一張大魚網,我翻一個洗澡盆 ,你翻飛機降落傘,我翻剪刀和花瓶……”

青嫩的童音格外可愛,然而在這樣的夜色裏,卻詭異恐怖到了極點。因為那童謠并非代表着花繩的玩法,而是赤裸裸的在唱着死亡的過程。

雞爪是被斬斷的雙手,面條是開腸破肚之後留下的腸子,漁網是繩子在身上綁成死結,洗澡盆就是放在下面接着鮮血的器皿。至于降落傘……

被勒斷脖子而死的鬼,可不就只有一個頭?剪刀和花瓶,就是殺死她的真正的兇器。

“是,是真的……那個兇宅的傳說是真的!”三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後悔起來。為什麽當初要去那種地方!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就在他們因為恐懼而不能挪動身體的時候,那棍子頂着的鬼頭,也朝着他們蹦跶了過來!

“啊!”三人不可控制的尖叫出聲,可這種絕望卻只能拉近死亡的降臨。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童謠越來越刺耳。那棍子也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直到近在咫尺,他們能夠清晰的聞到頭顱上傳來的腐臭氣息。

是死人味。

三人抱在一起抖成一團,慘白着臉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最中間的鬼面突然張大嘴,猩紅的舌頭就像童謠裏的花繩那樣,慢條斯理的朝着三人襲來,落在了他們的臉上,順着皮膚一點一點游弋,眼看着就要圈住脖子,把人勒死!

“救……救命……”三個大學生張開嘴,可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然而就在這時,其中老二還穿着的外套上,白天被聿九音拍過的地方突然泛起溫暖的亮光,接着他們全都感到身上一松,好像突然回複了行走能力。至于那個鬼,也像是被刺激了一樣,慘叫一聲,瞬間消失不見。

記憶回籠,他們一下子就想起白天聿九音說要他們留下的話,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可眼下情況危急,說別的也都沒有卵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去找聿九音。

“走,咱們快走,快去找那個小老板!”

“沒錯,他一定一定有辦法救我們。”

死裏逃生,三人再也顧不上其他,拉開宿舍門,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意外,這一夜,原本管理嚴格的宿管竟然睡着了,給了三人偷偷跑出宿舍的機會。而他們三個這次也是真的被吓破了膽,出了宿舍跑出學校大門以後,連出租車都不敢坐,直接騎着自行車就往郊外趕,那速度風馳電掣的,就差沒把自行車騎成了風火輪。

然而此時正在鬼屋的聿九音,卻也并沒有多麽的歲月靜好,反而比那老板和這三個大學生還崩潰。

八月份的B市,白天揣着火爐,晚上就是桑拿房。又悶又潮,就連涼席都感覺能長出蘑菇。再加上這倒黴鬼屋設備老舊又沒有空調。守着一個破電風扇,根本睡不踏實。坑爹的是,下午買空調的時候,那人說,正直夏季,購買空調的人太多,安裝需要排隊,因此還得一周才能送過來。

煩躁的從床上坐起來,聿九音感覺自己恐怕等不到一周後,就要中暑身亡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悄然将整個鬼屋籠罩。床頭的招魂鈴突然劇烈的響了起來。

鬼氣?聿九音皺眉,順手将招魂鈴牽在手裏,打算出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他不過剛一出門,就被迎面撲過來的三個人抱住了大腿。正是連夜跑來求救的三個大學生。身後還跟着一個一邊蹦跶着追人,一邊唱歌的厲鬼。只是那棍子上的頭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憤怒的緣故,竟然比之前在宿舍的時候還要駭人。三張面孔每一張都是凄厲無比,殘忍的打量着面前的四個人,仿佛在考慮,從哪裏開始下口。

聿九音眨眨眼,評價了一句:“腳都沒有還能拼成這樣,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大大大師,救命啊~~~~~~~~那個鬼頭又來了!”這三人被那厲鬼追了一路已經徹底吓尿了,眼下見到聿九音恨不得比親爹還親。

而聿九音沉默了半晌之後,卻慢條斯理的說道,“別扯淡,誰下面長成這樣,肯定寧願一輩子當太監。”

作者有話要說:

三個大學生:是鬼頭不是龜頭,大師你正經一點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