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衎摸摸鼻子,暗自腹诽,真夠小氣。見從祁亦言這兒問不出來什麽,他轉向陶哓哓,打趣道:“我說,哓哓沒看來膽子挺大呀,這地方,晚上還出來溜達呢?”
陶哓哓從知道是陸衎開始,就瞬間不怕了,站出來說道:“我當時搬來這裏時,這不是聽某人說這片區的警察多厲害,治安是出了名的好,現在出事,倒怪我們不該出門?”
他唇角上揚,眼眉上挑,笑着說:“喲,這牙尖嘴利的,看來恢複不錯,小高,過來帶她去局裏做個筆錄。”
他朝剛才的刑警招手,在一旁抓犯人的年輕小夥聽聞過來,陶哓哓還是不由的緊張,慫得又縮回祁亦言身後,低垂着腦袋,手握得緊緊的,不斷消化着信息。
“嘿,老大,你不是把人家吓傻了吧?”高海濤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陶哓哓立馬就醒過來一般。
她掙脫祁亦言的雙手,還嘴道:“傻了你賠得起?”
沒注意在她掙脫的瞬間,祈亦言面沉如墨。
高海濤也跟着陸衎玩笑看着陶哓哓說:“嘿,這精神勁,那就走吧。”
陶哓哓立馬又慫了,她一股腦縮回祁亦言的身後,腦袋這會開始一陣陣發暈,她連忙抓住祁亦言的襯衣。祁亦言感受到身後的氣息,面色才稍微好轉。
陸衎什麽人啊,幹刑偵多年,這點變化一眼就看出來。更何況和陶哓哓也算熟人,她的那點心思都放在臉上了。只是,這世界還真是小,怪不得他之前背着他去戶籍科查什麽人,原來是陶哓哓。
他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想探究祁亦言身後的陶哓哓,卻被一道寒冷的目光擋住警告。
陸衎讪讪收回目光,摸摸下巴的胡渣,尴尬的笑了笑:“阿言,下次這種事,你就不用親自來了,又不是什麽兇殺案,斷胳膊斷腿的,到時候去找小海鑒定就行了。”
“無辜良民被卷入這事,不用賠償?”他冷冷說道。
陶哓哓擡頭看向他,卻只能看到俊郎的側臉,從他背後傳來溫熱,一點點包裹着她。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心髒随着跳動越來越快。
“這不是擔心她吓壞了,開玩笑調節下氣氛。不過,該留信息,還是要留的,簡單做個筆錄,快得很。小高,愣着幹嘛,過來過來,帶她去簡單做個筆錄登記一下。”
陶哓哓剛要離開,祁亦言卻握得緊緊的,絲毫又沒放開的趨勢,她擡頭,在他冷冰冰的注視下,陶哓哓小聲說道:“你放開,我,只是登記一下。”
祁亦言黑眸一眯,陶哓哓一哆嗦。頭腦發暈,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還是緊緊不松手,陶哓哓向陸衎悄悄投了一記求助,陸衎接收到信號,走上前,拍拍祁亦言的肩膀說:“我們這麽多人盯着呢,又跑不了,再說,都盯那麽久了,在乎這一時半會?”
祁亦言稍微動了動嘴唇,黑漆漆的雙眸直看着陶哓哓,陶哓哓轉了轉手腕,輕言道:“我不會走的。”
他聽聞,這才松開,白皙的手腕處有了一道很明顯的紅印,陶哓哓悶頭小跑過去,可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
祁亦言看着陶哓哓在不遠處的警車旁邊,陸陸續續抓的人已經差不多。陸衎抱手順着他的視線,說道:“你找戶籍科秦慕要資料的就是她吧?你應該找我的,陶哓哓,我很熟的。”
祁亦言沉默,清冷的面上無一絲波瀾,眼睛動也不動的看着不遠處的陶哓哓。
她今天穿着簡單,就T恤和熱褲,白皙筆直的雙腿裸露在外,已經有好幾雙眼睛不斷地瞟向她。
他舉步向前,陸衎卻拉住了他:“阿言,小心,再往前一步,可就萬劫不複了。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不知道。”
祁亦言撥開他的手,冷冷回應:“今天什麽事?”
陸衎收起了笑容:“這群人本來我們盯好久了,你知道吧,按照程局的意思,打算等這次會議開完再抓捕。哼,而且,這群人的頭狡猾得很,幾次都抓不到不說,就算抓到了,也總有找到借口逃脫。這不正愁沒理由抓他呢。”
停頓了下,陸衎目光與他對峙着,眉眼稍彎,帶着點淡淡的笑意,卻又透着幾分涼薄,說道:“可就在今天九點的時候,他出現在格林,另外一夥人,也像是約好了一樣在那。兩隊私下結了不少仇,如今又因為格林保護費的事,這,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可就不知道,這些人是沒腦子還是忘吃藥了,打架不會找點偏遠的地方嘛。偏偏來着,這不是求着我抓嗎?你說是吧?”
祁亦言輕笑,“這不是好事嗎?”
“最近南城有個重要會議,這,有些棘手。”
“只要處理幹淨,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祁亦言說完,不知道看到什麽,眉眼間突然盡是冰冷,陸衎也順勢看去。
陶哓哓渾然不知,正和高海濤有說有笑,陸衎摸摸鼻子,立馬遠離是非之地,大步走向亂哄哄的前方,像以往大大咧咧的,說道:“都抓完了沒有,撤了。”
陶哓哓最後簽好字,聽到聲音轉身,回頭就觸到一陣冰冷。當人潮散去,夜慢慢恢複寂靜。
祁亦言沒有随他們離開,一直站在剛才的位置,忽明忽暗的光,路燈下的影子也顯得有那麽一絲落寞。陶哓哓呆呆看着,連他什麽時候,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
六年的時光,不長,也不短,本以為已經學會淡忘一個人,直到相逢時,才知道那所有的念頭,不過是塵封進一個盒子裏,只要鑰匙出現,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打開,不曾有忘記之說。
兩人就這麽站着,不曾說話,對視着,眼裏看着彼此。夜色很美,零碎的星星如同散落的寶石,随意被丢在墨色的幕布上。
晚風吹起鬓角的碎發,陶哓哓才清醒過來,她不由在心裏感慨,這歲月,還真是偏心。無論是現在還是從前,總是輕易就深陷他的眸中。
她想了許久,自以為很完美的開口:“嗨,祁亦言,好久不見了。”
祁亦言朝前走了那麽一步,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地方,聽到這般說時,那緊抿着的唇勾起,不留情說:“好久不見?哓哓,你剛剛說過了。”
陶哓哓尴尬,低下頭變扭的拉了拉褲腳,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真的撞壞了,還是因為他的氣場太過可怕,她腦子一片混沌,直接暈了過去。
淩晨,南城醫院,一個男子安靜的坐在病床旁,緊緊握着床上女子的手。那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來。
夜太靜,甚至能聽到一聲聲“滴,滴,滴”聲,是針水滴落的聲音,醫院四周的牆壁,像新裝修過,十分的白,卻把房間襯得有些滲人。
祁亦言一動不動,靜坐一旁,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床上人兒的手腕。脈搏的跳動,伴随着冰冷的針水輸入血管中,她眉頭微蹙,手指動了動,輕輕難受的□□了聲。
祈亦言這時有了波動,他垂下眼眸,另一只手很溫柔的撫過她的臉龐,停留在,她脖頸動脈處,拇指輕輕撫摸。
他似乎,對比特別的鐘愛。
就像是,他與她曾經的夜晚,唯有聽着她脈搏跳動,感受血液的流動時,才覺得安心,才能克制自己心中翻湧的欲望。
喜歡她,念念不忘,是怪癖,選擇法醫不是多高潔的為了還死者真相,而不過是為了,控制自己內心深處某種強烈的感覺。
看她安靜的躺着,時間流逝,他耐心竟然這般好了。
淩晨三點左右時,陶哓哓才悠悠醒來,只是她才悄咪咪睜開一條縫,看到祁亦言的瞬間,立馬又裝死過去。
“哓哓。”微沉的男聲,還帶着點沙啞,在這樣的夜晚,有些撩人。
陶哓哓心顫了顫,被子下的身體緊繃,雙眸死死閉緊,雙手無意識的握緊,手腕處一陣疼痛,才注意到,他竟然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自以為是的慢慢松開手心,心裏不斷念叨道:“聽不到看不到。”
可這一切,祁亦言都看在眼裏。
“呵~”
他,輕笑一聲,她,呼吸一滞。
祁亦言一手攏開她的發絲,之前随意綁起來的丸子頭,一番折騰,早就散落,微卷的發絲,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從他手指間劃過。
其實針水在兩點半時,已經打完,醫生拔針的時候說,是因為血糖低,又被撞了下腦袋再加上驚吓過度,所以才暈倒。進醫院時,她臉色蒼白的有些吓人。
可現在,針水進去,那巴掌大的臉上,慢慢有了點紅暈,他手掌往下,指腹撫摸過她緊閉的眼眸上,一邊沉聲說:“我看到你剛剛睜眼了,哓哓。”
哓哓無奈睜開雙眸,卻被他手掌遮住,卷翹的睫毛,掃過他的手心,在他心頭缭繞。
他含笑移開手掌,溫柔的撫摸着她的發絲。
“你……”才剛開口,脖子有些啞,竟說不出話來。陶哓哓挪了下頭,清清嗓子,才對他說:“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