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妍聽說顧月凝被罰跪了整整一日,心裏更是氣的不行,“妹妹怎麽如今讓顧月梨那小賤人欺負到頭上了?”
“表姐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如今就是個笑話。”提起這件事來,顧月凝面色蒼白了不少,氣更甚。
李婉妍嘆了口氣,握住了顧月凝的手,面色也不是很好,“別提了,若說笑話,我才是京城裏最大的笑話!”
想起那日在醉仙樓裏發生的事,李婉妍頓時覺得自己顏面無存,那日的仇,李婉妍定要叫顧月梨雙倍奉還。
兩姐妹互相安慰着對方,心裏對顧月梨的恨只多不少,“對了表妹,聽聞那個小賤人最近又立功了呢,就連皇上都要嘉獎她!”
李婉妍這麽說着,咬的後槽牙直響。
這樣的大事傳遍了京城,為百姓歌頌,顧月凝又豈會不知,只是他們連參加宮宴的資格都沒有,又有什麽辦法給顧月梨下絆子呢?
“對了表姐,舅舅最近一直在忙什麽啊,我看他總是去京城外頭的千佶寺?”回想起李昆思這兩日的行蹤,顧月凝故作不經意地提起。
聽了這話,李婉妍先是環顧四周,複靠近略帶神秘的回答道:“這事我只悄悄告訴你一人,太子殿下不日要到千佶寺禮佛,爹爹他這幾日一直在忙活這個。”
太子禮佛這件事,不易讓太多人知曉,畢竟京城之外的地方,治安得不到保證,若是提前走漏了風聲,難免會讓有心人趁機而入。
顧月凝這兩日一直關注着太子,也是聽了小道消息,不敢确認,如今有了李婉妍的話,她便也篤定了,太子一定會去千佶寺的!
确定了太子的行程,顧月凝心裏高興的很,面上還端着常态,同李婉妍一起義憤填膺,多一個盟友對付顧月梨,讓她不好過,也沒什麽吃虧的。
“明日那個賤人就要進宮了,一個粗鄙之人,估計不用咱們使什麽手段,也上不了臺面的。”李婉妍喝下一杯菊花茶,火氣依舊沒消。
顧月凝笑着附和,心裏卻不盡然,顧月梨的本事,她還是清楚些的,顧月梨的娘親葉茹,也是二十年前名動京城的人物,若說安王妃是京城第一才女,葉茹排在第二,屬實也有些委屈了。
葉茹長相柔美,出生在蘇州,嬌嫩嫩的模樣如剛綻的桃花一般明豔。看上一眼,便讓人難忘,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想要娶她進門的人,怕是要排到蘇州城門口了。
葉茹家從商賈,卻也是蘇州一富,當年還是落魄書生的顧忠進京趕考,來了一出才子佳人的戲碼,顧忠娶了葉茹,才得以進京。
只是後來顧忠又結識了李氏,李氏的兄長李昆思當時是個略有勢力的小官吏,小官吏缺錢,看上了顧忠背後的葉宅,便同顧忠做了交易。
哪怕是小官吏,在顧忠眼裏,也是難得的登天梯,更何況李氏懂得投其所好,甚的他歡心,顧忠沒管葉茹的意願,迎娶了李氏做正房。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外人不得而知,哪怕是李婉妍,都不曾知曉,在顧月凝的印象裏,卻時常有着那溫文爾雅的女子模樣,葉茹的溫婉氣質,是旁人學不來的。
顧月凝比顧月梨早出生了一年,便早些記事,五歲之前,顧月梨的日子還是很富足的,葉家在蘇州是大戶,顧忠就算不喜歡葉茹,也看在錢的面子上不為難他們,葉家的确是富裕極了,直到顧月梨六歲那年,一切才發生了變故。
葉家倒臺,葉茹日日寡歡,夜夜以淚洗面,終是沒熬過那個冬天。
也是那個時候之後,顧月梨就變了性子,整日唯唯諾諾,再也沒了往日的光纖,六歲之前的顧月梨是何模樣,也許旁人都不記得了,可她顧月凝,一直都銘記于心呢!
六歲之前的顧月梨,繼承了她娘親的美貌,在只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娃娃時候,五官的柔美便展現的淋漓盡致,以至于親朋好友來府上時,她這個嫡女的風範還不如顧月梨一個庶女。
顧月梨得到葉茹的真傳,六歲之前,顧府的燈光全被顧月梨一人占了,這也是為什麽,顧月凝心裏頭有恨,在之後的十年裏,她卯足了勁,終是磨平了顧月梨當年的風華。
而如今,她再也壓制不了顧月梨了,此去宮宴,怕是一個大劫。如果顧月梨表現出衆,怕是日後青雲直上變鳳凰了……
許是被人在身後念叨着,顧月梨接連着打了兩個噴嚏,傅星胤一早出去有事了,只留她一個人在院子裏。
好吃好喝的養了幾日,顧月梨怔怔的看着銅鏡裏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長了些肉。
萍兒小跑着進了屋子,朝顧月梨微微福身,欣喜道,“小姐,王妃娘娘要您過去一趟。”
聽到這話,顧月梨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王妃是個好相處的,拂袖碰上了腕間剔透無暇的镯子。
來到安王妃的住處,顧月梨朝着坐在軟榻上的安王妃一拜,欠身稱了聲,“母妃”。
安王妃見她來了,嘴角微揚,招手讓她過來。
“明日便是宮宴了,宮裏頭的公公送來了你的宮裝,快來試試尺寸如何?”安王妃語氣溫和,示意她去裏間換衣。
顧月梨點頭稱是,朝着裏間去了,看見紫檀木盤子裏放着的衣裳,大大的吃了一驚。
那是件大紅輕紗羅裙,罩着月白輕衫,白梅點綴在裙擺處,映出了月的清雅,披散的墨發挽成了流雲髻,一只金色步搖點綴的恰到好處,面若芙蓉,裙擺逶迤拖地,宛如天上銀河,讓人諾不開眼。
安王妃見到這樣的顧月梨,也忍不住一番贊嘆,“難怪我覺得你眼熟,原是葉茹的女兒啊!”
才女葉茹,顧月梨已經有很久沒聽到過了。杏眸微斂,顧月梨擡頭看向安王妃,從她的眼底,看見了未曾見到的欣賞。
“母妃,認識我娘?”顧月梨聲音略微顫抖,秀眸熠光閃爍。
安王妃點了點頭,陷入了回憶中,“蘇州才女葉茹,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葉茹入京那一年,安王妃夫婦正在邊疆禦敵,十年邊疆生活,回來的時候,葉茹的名字,早就被人們遺忘在腦後了,若不是今日見到盛裝的顧月梨,她怕是也想不起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葉茹。
安王妃年少時,曾到蘇州游玩,結識了葉茹,兩人一見如故。有才華的人,總是惺惺相惜的,更何況是多愁善感的女子。
“你嫁給星胤,也是一種緣分,梨兒,日後我便是你的母妃,想做什麽就放手去吧,你應是天空中閃耀的星辰,應向你娘親那般。”
一把拉過顧月梨的手,安王妃語氣沉重,帶着無限期意。
從她的眼睛裏,安王妃可以看出來,顧月梨并不平庸,只是迫于無奈收起了鋒芒,掩于沙塵之中,做那蒙塵的明亮珍珠。
“母妃……”顧月梨眼底泛起了淚花,緊緊攥着拳頭,耳尖的明月珰映着日光,眼前的人,越發閃耀。
第二日稍晚時候,安王府的馬車停在了皇宮門口,馬車裏頭的傅星胤一直瞧着身側的美嬌娘,一身紅白相間的宮裙,實在是美得很。
“夫君,還不下車嗎?”傅星胤看的癡了,竟忘了要下馬車。
“下,小梨兒你慢些。”傅星胤這才收回目光,腼腆一笑,斜陽打在他臉上,越發的溫和了。
從馬車上下來,顧月梨看着眼前的高大紅漆宮門,不由得吸了一口氣。她知曉皇族富貴,富麗堂皇,卻從未想過,會這般金碧輝煌。
“嫂嫂,嫂嫂,快進去吧,父王和母妃已經走遠了!”傅虞兒從前頭小跑過來,拽住了顧月梨的衣袖。
低頭看見傅虞兒臉上的紅暈,顧月梨有些不解,直到看見傅星胤示意的眼神,顧月梨才朝身後看去。
一輛不太華麗的馬車上頭,走下來一位翩翩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個頭五尺,身段纖長,溫文爾雅。
“少蓮見過世子,世子妃。”少年迎面看見了傅星胤和顧月梨,有禮一拜。
聽他自稱少蓮,顧月梨眸色一沉,原是傅虞兒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南宮少蓮。
“小侯爺多禮了。”顧月梨莞爾一笑。
傅星胤攬住了顧月梨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輕言道:“不必那麽客氣的,他遲早是虞兒的夫君。”
“哥哥你又胡說八道了!”聽見這話,傅虞兒又氣又羞地低下頭去,語氣裏帶着嬌嗔。
南宮少蓮亦是別過頭去,耳根微紅不再說什麽了,顧月梨倒是覺得好奇,打量着面前的翩翩少年郎。
五官标致但略帶青稚,尤其是那眉眼,英氣更甚。
看出她的疑慮,傅星胤微微一笑,小聲在她耳邊解釋道:“母妃同侯爺夫人是手帕交,虞兒和少蓮的婚事,早就已經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