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每周末都回家,在大二上學期之前,周一上午的課她向來是直接曠掉,但是自從簡珂當上助理教授後,她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同是本市人的老二因此甚至放棄了周末回家的機會,因為老二不想像岑惜一樣,為了點名不遲到,鬧鐘要定在喪心病狂的六點半。

不過在學校的幾位也好不到哪去,每個周一早上,被法律系引起為傲的簡珂都會被狠狠的嫌棄一頓,她們恨不得挨個宿舍的去把熟睡的同學們拍醒,然後問她們,簡神,白送給你們系,要嗎?

岑惜按掉鬧鐘再睡醒的時候已經七點了,從被窩裏發出一聲代表掙紮和絕望的慘叫後,她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刷牙洗臉綁了個丸子頭,拿起書包飛奔下樓。

網約車司機大概是看出來小姑娘着急了,一路開的像賽車一樣熱血沸騰,結果最後到學校那條路時才八點,比原計劃的提前了半個小時。眼看着再拐一個彎就到了,卻跟上班族早高峰撞到了一起,十分鐘一動不動。

岑惜提前下車,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眼下時間來得及,她慢慢悠悠的騎車,不過還是不小心闖了一個紅燈。好在她及時懸崖勒馬,在下一個紅綠燈剎車。

手機就在這時震了一下。

【.:師父到學校了嗎?】

昨天她跟小徒弟約着碼字,一起碼到了十二點多,昨天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她瘋狂咒罵每堂課都要點名的助教校草那裏。

【七惜:起啦,我都到學校了,神勇如為師,剛剛闖了個紅綠燈,但是交警見為師太美,沒舍得給我貼罰單,厲不厲害!】

岑惜一邊打字一邊笑,捉弄單純小朋友,實在是太能滿足她的惡趣味了。

【.:師父真厲害】

岑惜抱着手機,單腿支在地上,笑成了一個小傻子。

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小徒弟總是無條件捧場,對方不太會發語氣詞,但也正因為如此看上去會有一種無奈的寵溺。

上了兩年學都沒注意過的校園環境,在這時生出了馥郁花香,陽光透過蔥郁的松樹照在她身上。

交通指示燈變了顏色,岑惜踏上單車,一只手沒辦法回消息,她按住屏幕下發,發了條語音過去,語氣中滿滿的得意,“我逗你的呀,我騎的是共享單車。”

發出這條消息之後,耳邊忽然響起了成片焦急的汽車喇叭聲,岑惜聞聲回頭,看見一輛黑色的SUV變燈之後沒有及時啓動,攔住了後面的車,這些喇叭聲全是針對他的。

這輛車很眼熟,岑惜随意瞥了一眼,盡管不認識車牌號,還是第一時間認出那是簡神的車。因為全校除了他,沒人會開這麽好又這麽成熟的車,畢竟能買得起這輛車的年輕人,大多會選擇買跑車。

視線向上擡,岑惜看見車裏人的最後一個動作是放下手機,沒想到簡神也有看手機沒注意變燈的一天,想到自己及時踏上單車,岑惜從心底生出了一陣“我比簡神還厲害”的優越感。

……雖然連她自己也覺得這種優越感有點幼稚。

進了教室老二正在跟一個陌生女孩争執身邊的座位,應該是過來蹭課的其他系同學,見岑惜來了,對方一臉憤恨的抱着本子去過道坐。

老二把手比成一個“ok”,“放心,還沒點名。”

“嗯,我知道。”岑惜點頭,她心想自己在路上還碰見點名的那位了呢,不過她沒說,因為她已經接過了老二給她買的愛心早餐,塞滿了嘴巴。

“你這麽愛吃油條,為什麽不胖啊!”老二指着岑惜手裏的油條,又指了指她白嫩纖細的小腿,恨恨的問,“那可是油炸的啊,熱量超級高!”

上天太不公平了,給了老三一張美到語塞的臉也就罷了,竟然還給了她一個吃不胖的身材!老二癟了癟嘴,在心裏默默求老天下輩子也能這麽對自己。

岑惜毫不在意的回答,“我命由我,不由熱量表。”

老二決定不給自己找氣受,不理她自己玩手機去了,不過她也就沉默了三秒,忽然問,“你在路上遇到簡神了?”

岑惜被嗆到了,喝了半杯豆漿才緩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老二把手機怼到岑惜眼前,是學校論壇,标題是【最近簡神跟賽校花一起出鏡的頻率有點高啊……】,下面是一張照片,岑惜長腿支着共享單車停在輔路上,簡珂開着他的SUV停在主路上,兩人不約而同的在看自己手裏的手機。

而且很巧的是,今天岑惜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領口有點小,鎖骨都看不見,簡珂則是穿了一件白色短袖Polo衫,扣子一絲不茍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顆——

很像一對禁欲系情侶。

老二見她看得差不多了,伸出食指把屏幕往上劃了劃,讓她看下面的第一條熱評——【這張照片如果把賽校花P進簡神副駕毫不違和】。

這條評論讓岑惜心跳稍微快了一拍,好像她真的坐上了簡神的副駕,她清了清嗓子穩定情緒,拼命把嘴角往下壓,嘴硬道,“切,誰稀罕啊。”

她說完這句話,嘈雜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

簡神來了。

岑惜把剩下的半杯豆漿迅速喝完,和大家一起乖巧地等待點名,卻只見簡珂進來就去調PPT,坐在下面的同學紛紛伸長了脖子,好奇他又發明了什麽變态的點名方法,可他就好像感受不到這些目光一樣,表情都沒變一下,不鹹不淡的給大家進行課前預習。

???

大哥,點名啊!!!你不每堂課必點名嗎?你不點名我起這麽早難道是為了參加你的見面會嗎???

憑借對簡神的了解,大家都以為簡神這是什麽高招,肯定在哪設了埋伏,準備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于是紛紛高度緊張,然而就這麽戰戰兢兢的等到了呂呂教授進教室,簡神提都沒提點名的事……

同學們怒了。

簡神竟然不點名了,不點名你早說啊,早說我們就多睡會了!

但是怒也沒用,因為敢怒不敢言。

簡珂輕描淡寫掃了教室一眼,随後把講堂的位置讓給呂教授,自己信步走到教室最後的位置坐下。作為助教,他可以随意留在教室裏聽課,上學期他忙課題很少留下,沒想到這學期他升了高夥怎麽好像更清閑了,似乎每次來代課都會在這裏待一節課。

前排想開小差的同學後背冒汗,如果說只要專業選得好,年年期末像高考,那簡珂坐在後面,就好像高三從玻璃偷看的班主任……

岑惜像高中開小差防老師那樣,時不時回頭瞄一眼,确認簡神沒往她這邊看,才敢從兜裏掏出手機,眼看就要成功瞞天過海,簡珂卻好像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直直的擡頭看過來!

岑惜拿出了畢生演技,不疾不徐的轉移視線,并擡手撓了撓頭發,假裝自己是在撓癢癢,實際上心跳直蹿160!直到餘光感覺到簡珂收回了目光,她才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機,半天過去,她終于松了一口氣,整個過程像是上課偷玩手機的高三學生。

【七惜:昨天跟你說的那個點名狂魔,他沒點名!啊啊啊啊凸(艹皿艹 )】

【.:這不是好事嗎?】

【七惜;你不懂!我來了他沒點名,比我沒來他點名了還要痛苦,他就是仗着他長得帥不會挨打胡作非為!】

【七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他好像看了我好幾眼,難道是我期末績點太高,他懷疑我作弊?】

【.:師父你是校花,你的校草只是覺得你好看想多看兩眼吧】

岑惜看屏幕上這句話,再想起兩年前簡珂那句冷漠的“沒空”,想象一下覺得他盯着自己看的這個畫面,頓時有點辣眼睛。

但也沒準萬一兩年前他是瞎了,今天的他被治好了呢?

也不是完全沒這個可能?

岑惜被小徒弟的這句話安慰到了,抛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懷疑,放下手機認認真真的開始聽課。

下了課她才看到小徒弟發來的消息,和上一條隔了很久,仿佛是經過了什麽深思熟慮。

【.:你這麽喜歡校草,如果他跟你表白,你會同意嗎?】

【七惜:當然不會( ̄_, ̄ )為師乃最強校花,不為美色所動,而且,我不喜歡他】

岑惜像在舍友面前一樣,想也沒想就慣性的否認了這件事,畢竟,簡珂跟她表白,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有什麽去仔細思考的必要呢?

下節課是體育,她們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宿舍放包換衣服。岑惜帶頭,從左手邊的過道出去。

一個颀長的身影從她面前走過,差點撞到她的鼻尖。咫尺的距離,能聞到他身上的洗衣粉香氣,和很淡的木質柑橘味。

男人面無表情,也沒有片刻停留。

岑惜跟身後的三位吐槽,“……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瘋。”

老二問,“你也看出來了,對吧?”

岑惜對她這陰恻恻的語氣感到很莫名其妙,“看出來什麽?”

“簡神心情不好。”老四接道,“以前,簡神從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現在連最遲鈍的老三都能看出來簡神心情不好了,我覺得,真相呼之欲出了。”

岑惜一臉“你才是最遲鈍的好嗎”的表情看着老四,然而并沒人理她。

“真相就是——簡神談戀愛了!”老大推了推眼鏡,無視岑惜,發表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