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個名,你緊張啥?”坐下後,老四把手機還給岑惜後問道,“不過今天簡神也挺奇怪的,難道他女朋友在這,怕他女朋友凍到?”
岑惜:“……”
果然不止她一個人覺得今天的簡神反常。
“哎。”老二戳了戳岑惜,虛心求教,“你噴嚏的聲音怎麽做到的?回頭教教我,昨晚在寝室,你打噴嚏的聲音我都以為你要吐血了。”
但是剛才她打噴嚏的聲音輕的像貓叫,雖然做作,但別說還挺惹人憐愛。老二知道岑惜偶像包袱重,但也沒想到她能重到這個地步,竟然連自己打噴嚏的聲音都能收放自如。
岑惜比了個ok,“下課說。”
一個又做作又真誠矛盾結合體。
岑惜把手機翻過來,點點還是沒回她消息,剛剛她偷拍了一張簡珂,手機一掉估計老四正好按到哪裏給發出去了。”
沒事,反正本來也是要分享給點點的。如果說點點的小說還有哪裏需要增強的話,岑惜覺得就是對于男主的外貌描寫。
她的點點就像沒見過帥哥一樣,描寫出來的帥哥幹巴巴的。永遠都只會岑惜教的那兩句“他的手微微一頓”“他說完話微微一頓”“他的笑容微微一頓”,單拎出來還以為男主卡bug了。
【七惜:你的男主外貌就按照我給你發的校草寫,能寫出來十分之一就夠絕了!!!】
【七惜:嘤嘤嘤 ()他的嘴巴真的好粉好嫩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櫻花味的?】
過了好一會兒,點完名,老呂都進教室了,點點還是沒回消息,岑惜已經習慣了,放下手機認真聽課,和之前一樣,下課時手機裏就已經收到了點點的消息。”
【.:師傅你是不是快要生日了?】
?
她不是在跟點點聊帥哥嗎?點點在說什麽?點點怎麽知道她快生日了?
岑惜一邊跟舍友們往宿舍走,一邊滿腦子問號。
下午是簡神的答辯決賽,上周學校放出來名單的時候她們就一起約好要去看了,這時候舍友在讨論下午穿什麽,岑惜則是在思考該順着點點的話聊生日,還是該批評點點不注重帥哥,忽然身子一輕,被老二拽到了牆後。
在她們身前,是下午答辯賽的主角簡珂和李樰容。
簡珂站在斑駁樹影下,分明這麽多人在圍觀,他卻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但是高傲和不屑都從骨子裏透出來了,隔得十幾米遠都能感覺到。
在他們身邊還站着不少人,都是一樣在看熱鬧的,岑惜莫名就想起了兩年前的,男主角沒變,只是女主角從自己換成了李樰容。
跟這麽多人站在一起八卦,岑惜面子抹不開,轉頭就要走,老二當着衆人的面把她勸下來,摁着她的頭讓她看,然後低聲拆穿她,“裝逼有個度,我知道你也好奇。”
知岑惜者,老二也。
表白的過程也就持續了兩分鐘不到。
跟岑惜兩年前去送資料那次差不多,雖然起因不同,但是結果相同。
“李樰容真慘……”回了寝室,老大一邊挑衣服一邊說,“那麽多人看着呢,唉,不過,簡神做出這種行為,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李樰容明顯就是故意的啊,她那麽高調,肯定知道那個地方人多想讓人圍觀,估計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吧。”老四雖然話少,但是向來把每個人都觀察的很透徹,“倒是簡神,他這種孤傲的性格,再帥再優秀也沒用啊,還不是注定孤獨一生?反正我要是他我就不急着拒絕,好歹也是校花呢,試試不行再說呗。”
“所以你不是簡神啊。”老二一針見血道,她轉頭問向那個沉默許久的人,“老三你幹嘛呢?”
“嘿嘿。”一片激昂的讨論聲中,被點到名的岑惜從手機裏懵懵擡頭,好像根本沒聽舍友在說什麽,狡黠笑道,“我騙到我小徒弟了。”
老大,“?”
老二,“?”
老四,“?”
老大從她手機拿過手機,三個人圍在一起,看見了這麽一段對話。
【.:師傅你是不是快要生日了?】
【七惜:你怎麽知道?】
【.:你個人資料裏寫的】
【七惜:萬一那只是我随便瞎填的呢?】
【.:是嗎?那我不小心被騙了】
老大看着岑惜一臉得意,忽然就有種奇怪的情緒在胸口蕩漾,如果一定要給這種奇怪的情緒命名,老大願意稱之為“我的美女舍友好像是個傻子”。
岑惜本來沉溺在騙到人的喜悅裏,直到她看到老大的表情,聲音不自覺的由強轉弱,“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小徒弟這麽信任我,我卻……”
老大本來想說“這他媽被騙到的明顯是你吧”,但是手機正好這時候震動了,她遞過手機改口,“手機響了。”
“您好,外賣給您送藥到學校門口了,麻煩您來取一下。”
岑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機,一定是點點知道她生病後給她買的,想到人家對自己這麽好,自己還騙了人家,岑惜頓感慚愧,不自覺揉了揉耳朵,下樓取藥時還在繼續打字。
【七惜:我不是說我沒事了嗎?怎麽還是給我買藥了】
【七惜:其實資料上就是我的生日,我逗你玩的,對不起】
【.:?】
【七惜:?】
【.:原來是逗我玩的,真令我意外,沒想到這竟然是個計中計,不愧是師傅】
岑惜看到這條消息時已經取到了藥,她抱着一大袋子藥低頭陷入沉思,自己這種被耍了還上趕着道歉的行為,是不是有點太自取其辱了?
辯論賽決賽是在模拟法庭進行的,初賽跟複賽岑惜都沒去,本來舍友們以為她決賽也不會來,但是莫名其妙的她就來了。
對此岑惜的解釋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老大,“初賽跟複賽的時候你不也閑着?”
岑惜,“哎呀,那時候要寫小說嘛。”
老四,“現在就不寫了?”
岑惜頓了頓,“今天你來這是跟我辯論的,還是來看簡神辯論的?”
話音剛落,人群中一陣嘈雜,女生們的聊天暫告一段落,也跟着齊齊擡頭——
簡珂一襲白衣黑褲,簡單幹淨,從他進門到落座一氣呵成,然後就低頭看着手裏的開庭文書,他清隽的輪廓浸潤在斑駁的陽光下仿佛成了谪仙,世間紛擾嘈雜仿佛都與他無關。
傲而孤。
類似于這樣的辯論賽本科從大二開始有,上學期岑惜提前兩周就開始準備,到了比賽當天還是緊張到不行,就算基礎知識再牢固,當着這麽多人面公開演講,還要承接來自對手時不時釜底抽薪的施壓,不昏過去都算是好樣的。
岑惜記得自己辯論賽時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掐着手掌心才能勉強看清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文書
來觀看這場辯論的多數都是法學專業的,大家都有過跟岑惜類似的經歷,因此哪怕不是自己在臺上,但是距離開場時間越來越近,觀賽的人也跟着緊張。讨論聲逐漸減弱,呼吸聲越來越重。
岑惜沒有跷二郎腿的習慣,但是這時候也左右腳來回換了好幾輪,她伸出手,本來想從老二那找到得到安慰,可老二比她還緊張,手心潮濕一片。
這是金融法的模拟法庭,因此涉及的案子也和金融有關,扮演原告和被告的分別是系裏的兩位教授,兩人的身份是同一家公司的兩位股東,原告以詐騙罪報案控告被告詐騙公司資金四千萬。
四千萬……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的數字,自開庭開始,旁觀席便鴉雀無聲。
老四不知道從哪裏得知這個案子是真實案件改編而來,從網上搜到了這個案子,她把手機傳過來,讓每個人都看見真實案件的最終結果:法院判了被告構成詐騙罪。
而這場模拟法庭,簡珂是被告的辯護律師。
情況對他而言不利。
岑惜右手不自覺的抓在了領口上,手指尖透過毛衣抓疼了細膩的皮膚。
模拟法庭上,原告辯護律師發言完畢後,底下的議論聲就已經多了起來,“這還有什麽好辯護的啊?難道還要洗白詐騙犯嗎?”
“就是,被告那邊要是狡辯,直接當共犯給判了得了。”
讨論的人很多,只有旁邊這對情侶的話很清晰的傳進岑惜耳朵,這種外行的話聽得她柳葉眉微微蹙起。
事實真假只有當事人知道,但凡上了法庭,所有人都只看證據。
簡珂清了清嗓子,開始他的被告辯護。
接下來的時間,簡珂提供了事先準備好的十一份證據,分別從言辭,書面證據上證明,被告并沒有主觀故意詐騙的行為,不僅如此,他還找到了原告的漏洞,從客觀角度上澄清,被告獲得的四千萬是公司分紅。最後,他又根據本案中的書面證據,找到了幾條疑點反擊,完全掌控了主動權。
旁邊那對情侶立刻改口,“我覺得簡神說的有道理,剛要是判了,這可就是一樁冤假錯案啊!”
“啊呸,你就是看他帥!”
“那倒是比你帥多了。”
小情侶嘻嘻哈哈的鬧作一團,大庭廣衆之下,宣誓主動權似的抱着就啃起來了。岑惜很想告訴他們,就你倆這樣出門把腦子放家的,真沒人跟你們搶。
不過她沒說話,因為他的辯護足夠精彩從容,讓她的緊張也跟着減輕了不少,她靜靜地看着坐在不遠處的簡珂,不知不覺的想到了許多事情。
她想到兩年前的那次告白烏龍,現在想來,當時他們也不熟,彼此不認識,做出那樣的反應,對于他這樣一個人來說實屬正常。自己只是丢人了不到十分鐘,十分鐘後就有人替她澄清她只是去送資料的,反而是簡珂因為這件事在背後沒少被人指責他太不近人情。
兩年來,兩個人的交集并不多,她幾乎是“習慣性”的背後針對他,這是她第一次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為什麽忽然思考起這個?岑惜攥住了手機,屏幕已經被她的手掌捂出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是不是因為早上在教室,她發現兩人同病相憐所以産生了恻隐之心?
等等,同病相憐是這麽用的嗎?
再等等,簡珂剛剛說了這麽久的話,連咳嗽都沒有咳嗽一下,真的是生病的樣子嗎?
像是察覺到這邊的目光,簡珂的目光跨過萬重阻礙,直白而侵略的向岑惜看過來,打斷了她所有的胡思亂想。
這是他們第三次四目相對。
岑惜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