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屍體……不就在這兒嗎。”
左麟說着,調轉了頭,悠悠往門口的方向走。
孫成佐輕呼口氣,接着伸手指着左麟罵:“趙蓉他媽的從出了這個門就沒有回來過!而我,更從來沒有帶她回來過!你媽的去查監控啊!別在這裏編故事!”
左麟沒回應他的話,走至門邊,手握在手柄上。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
門外,站滿了人。
李無敵,林十五,蔣青青……還有,警察。
“笛——”
似乎是為何配合孫成佐所見,樓下警笛聲響起,驚顫着不安的心。
孫成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沖進來的警察制服住。
他還想反抗,一雙手铐已經将他雙手鎖住。
蔣青青也沖了進來,一邊哭着一邊喊:“是不是弄錯了……成佐不是這樣的人……”
滿目淚花,泣不成聲。
她猶記得,第一次見孫成佐的時候,她穿着高跟摔了個狗.吃.屎。在最難堪之時,他沒有和人群一起笑她,而是将她扶起,一聲不響地帶她去了最近的診所。
診費是他付的,他有事走得匆忙,她都沒來得及要他的聯系方式。
後來,在小區門口遇見他,才發現原來他們竟然住在一棟樓。
她欣喜萬分,感概這是緣分。
她依舊時常尋求他的幫助,依附他的體貼,在越陷越深時才發現,他早已成家……
蔣青青從沒有想到,這樣熱心助人的人,有一天也會變成……
殺人兇手。
“你們憑什麽抓我!”孫成佐叫嚣着,掙紮着,“什麽證據都沒有,就憑這狗屁偵探的鬼扯嗎?”
“沒有證據?”李無敵靠在門邊,開口,“證據可不少。你13日的車次到達時間是晚上八點。而監控顯示,你淩晨之後才回的小區。請問,這段時間你去了哪兒?”
“據法醫檢驗,小巷确有血跡。推斷時間,也正是13日前後。”
“并且……在蔣青青女士的家中,發現了一根與血跡DNA一致的頭發。
孫成佐手抖得厲害,依舊不甘承認:“你們說頭發是我帶去的?好,就算是我帶去的,但我身上有我老婆的頭發也不意外啊!”
“可您……出差了四天呢。”左麟嗤笑,“四天,頭發都跟着?那還真是藏得深呢。”
“那也不是沒可能!”孫成佐破罐子破摔。
左麟呼了口氣,說道:“其實,要想證明你是不是殺人兇手很簡單。”
他頓了頓,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只要找到,趙蓉的屍體就好了。”
說着,他往卧室走去。
孫成佐看着他,使勁地搖着頭,口裏念叨着“不要,不要”。
門前,停下,他扭動手柄,推開。
門打開的那一瞬,一股刺鼻的腐味竄出,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後退。
腐爛的味道,夾雜着夏日憋悶後的酸臭。一陣有一陣地湧出,刺激着每個人的感官。那個漆黑的房間,像是宇宙的黑洞,那裏面的東西,讓人畏懼,讓人膽顫。
左麟掩着口鼻,側在門邊,伸手打開卧室的燈。
卧室裏,異常的整潔。
床上,被子疊的方正,床單上一絲褶皺也沒有。
房間的桌面,書籍文件齊整放置,另一旁的書櫃衣櫃單調簡約。
這樣的布置,哪裏像是有異物?
左麟的視線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最後鎖定在靠在衣櫃邊的黑色男士行李箱。
似乎是早有防備,李無敵從兜裏掏出一口罩戴好,然後才挪進左麟身邊,将另一口罩遞給他。
“喏,老大。”
左麟對其點了點頭,接過,戴好。
有了口罩的遮擋,味道果然淡了許多,左麟這才有勇氣走進房間。
在行李箱旁停下,左麟回頭看了眼門外的人。
門外,孫成佐那近乎癫狂的表情最為刺眼。
左麟的眼眸漸深,轉回頭,他伸手将行李箱放平。
行李箱的重量異常,左麟只覺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他剛扯動拉鏈,味道散發得更加厲害。
拉到一半時,從行李箱裏,悄然掉出一縷頭發。
一縷結着血痂的頭發。
早已談不上柔順,僵硬得如同一根根尖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還哭哭啼啼的蔣青青此時已經張大了嘴。一雙眼裏,布滿血絲。
“嘩——”
拉鏈完全打開,動作一氣呵成。
左麟頭一撇,手一擡,将行李箱上蓋翻開。
嘔吐聲,尖叫聲,沉悶的呼吸聲……所有的聲音混雜着,只因——
大開的行李箱裏,女人的身體緊緊蜷縮着,骨架卻擠滿了整個箱子。因為當時塞進的勉強,女人身體的好幾處已經畸形。而沒有水分的補充,女人的肌肉已然萎縮,皮膚也趨于幹皺。
她的頭置于箱子車輪的那一端,頂着一角,頭發四處置着,露出小半張臉。臉上血跡滿滿,唯一清晰的,是她那只眼睛。在她枯竭的那張面上,只有那只眼被放大。早已沒了顏色,卻黑得讓人驚顫。她的脖子,不協調的扭曲着。她的雙手與前胸緊緊相貼,甚至和着血混為了一體。腿彎曲着,腳掌緊貼箱面,腳踝已然變形。
頂着箱子的皮膚,好幾處都已磨破,皮膚綻開,血肉混合。粘在皮膚上的血早已結痂,僵硬成塊。在能看到的縫隙裏,是沾滿血的男士衣褲。血跡早已變為暗黑,緊貼着女人早已腐爛的皮膚。
雖然面目已非,但誰都知道這是誰。
是的,左麟找到了。
他找到了,
趙蓉的屍體。
孫成佐被警察抓獲,屍體連同行李箱被擡走。
這個房間,終于可以窗戶敞開。
窗外電閃雷鳴,雨聲陣陣。
如此大陣仗地叫嚣,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房間裏,警員三三兩兩、忙進忙出,在現場做鑒定做采集。李無敵這邊看看那邊瞧瞧,表面上是幫忙,實際則是偷師。為了讓自己不那麽明顯,他還拉着林十五在旁邊,時不時地裝模作樣與其搭兩句話。
警長老馬與左麟站在1503門口,一人一側。
“小左,你怎麽知道屍體藏在行李箱裏?”老馬抱着雙臂,饒有興趣地問左麟。
“從我猜測孫成佐是兇手後,我就開始思考他會将屍體藏置于哪裏。今早聞到的腐味,讓我想到了7月13那天的監控。”
左麟托着腮,有條不紊地問答。
“那晚,孫成佐帶回來的,只有這個箱子。”
“後生可畏吶。”老馬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是當初……”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轉而,他看向屋子裏的,左麟的幾個同伴。
“無敵還挺好學的,當初你救他的那會兒,我真沒看出來他能查案。”老馬睨了眼李無敵,頗為贊賞地點點頭。
“嗯。”左麟笑了笑,應了聲,沒多說。
“那是誰啊?”說着,老馬視線鎖定林十五,嘴角輕勾,試探地問了一句,“女朋友?”
左麟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馬叔,你覺得我會看上一個怪裏怪氣的男人婆嗎?”
“男人婆?”老馬看向林十五,咂舌說道,“看起來挺乖巧的嘛,哪裏怪裏怪氣,哪裏男人婆了?”
左麟也跟着看去,角落裏,林十五正低垂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李無敵的話。
不同早上T恤長褲,此時的林十五,正着一身白色連衣裙。濃黑的頭發披散在肩頭,配着清新的白色,還真有種淑女的感覺。
恍然間,他想起下午——
“诶,林十五,你這衣服多久沒換了?”左麟搓着鼻子這麽說,頗有種嫌棄的味道。
林十五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回他:“咱們半斤八兩。”
林十五雖然邋遢,但個人衛生還是講的。這兩天,她雖然沒有歸家,但內衣褲在洗澡的時候都是有洗的。不過,誠如左麟所說,外面的衣服褲子,她就真生生穿了三天。
不過……左麟這衣服,不也穿了兩天嗎?
這麽想着,林十五就覺得自己有底氣。
雖然,并不光榮。
“咳咳。”左麟咳了咳,緩緩說道,“我讓無敵給我帶了衣服。”
李無敵一聽這話,立即從背包裏拿出一件黑色T恤,笑嘻嘻地說:“老大,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林十五整張臉都黑了。
左麟看着她這模樣,好笑出聲:“诶,這是怎麽啦?羨慕嫉妒恨?”
林十五嘴角抽了抽。
左麟看了李無敵一眼,悠悠出聲:“吶,無敵好像也給你帶了。”
“啊?”這倒是讓林十五有些受寵若驚。
“嘿嘿,老大不說,我又忘記了。”
李無敵撓着腦袋,一臉人畜無害。
緩而,他打開背包,一角露出白色。
相比于樓上的忙碌,1403房間裏就要冷清得多。
看到屍體的那刻,蔣青青就不顧一切地沖了回來。
沒有人攔她,也沒有人攔得住她。
房間裏,所有燈都敞亮着。
而她,卻還是害怕得瑟瑟發抖。
她将自己縮在沙發一角,淚眼婆娑,心惶不安。
她不敢也不能忘記,那個晚上,她将自己給了孫成佐的那個晚上……她以為是她這一輩子最愉悅的那個晚上……
孫成佐的行李箱,立在她的卧室門口。
箱子的正面,正朝床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完。
我真是要瘋了要瘋了……
這一章從中午寫到現在,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