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宏藝覺得這個稱呼不太妥當,“岑惜就比咱們小三屆,也就比你小三歲,你就管人家叫小姑娘了?”

簡珂,“她小我五歲,我上學早一年,她生日在9月以後,上學晚一年。”

包宏藝眼皮一抖,“你怎麽連這都知道?”

簡珂平淡道,“她爸說的。”

包宏藝愣住,人家表白不記得,人家爸随口說的上學日子他倒是記得?

研究生的寝室雖然只住兩個人,但是簡珂的文件多到幾乎裝不下,上次想要在學校附近租房時,就因為這些文件搬起來太麻煩放棄了。

好在他記憶力奇特,腦子裏像有一個數據庫,想找什麽文件都記得在哪,一拿一個準。

剛剛結束了模拟法庭,這會兒他又拿起了卷宗,看得專注。

包宏藝搖頭嘆了口氣,怪不得同時進的禦誠,簡珂都升級高夥了,他還是個普普通通小打雜,這都是有理由的呀!

包宏藝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簡珂辜負了他的崇拜。

雖然簡珂面前的桌子上整整齊齊的平鋪着六份卷宗,但事實上他的心思完全沒在這。

腦海中幾個記憶并聯到一起——

那個小姑娘每次跟舍友聊天都是開開心心的,但只要自己路過,或者自己進教室時,她的目光投過來,必然是一個白眼。

好像明白了什麽,但是卻又好像更迷茫了。

沒有過這種經驗,簡珂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包宏藝,剛想說點什麽,只見包宏藝忽然把敞開的衣服裹緊,一臉防備的看着他。

簡珂,“……”

【七惜:啊啊啊啊點點啊啊啊啊】

【七惜:今天我們校草模拟法庭,帥慘了卧草草草草】

【七惜:我還去跟他說話了!!!】

【七惜:為什麽有人的聲音可以這麽好聽,眼睛可以這麽好看啊】

【七惜:校草絕對不止是好看!你不許懷疑!他的頭腦超級清晰!】

岑惜今天回來之後整個人就不太好,但不好意思跟身邊人花癡,思來想去,小徒弟成了她發洩的最佳人選。

她甚至打算把今天辯論賽的內容再複述一遍,好在點點及時回複了消息,阻止了她這個瘋狂想法。

【.:那你跟他說什麽了?】

【七惜: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有點丢人】

【七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雖然為師跟你這副逼樣,但是為師在現實中,還是挺高冷的( ﹁ ﹁ ) ~→】

【:師父,我有件事想問你】

【七惜:怎麽啦?卡文啦?寫不出來啦?還是不明白榜單規則?找不到編輯啦?】

【.:都不是】

【.:我好像跟喜歡的人有點誤會】

啊這……

岑惜沒想到,點點第一次有問題要問她,竟然會是這麽隐私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她來說有點棘手,畢竟她自己也沒有戀愛經驗,但是小徒弟難得問問題,她不懂也只能硬着頭皮聊。

【七惜:在一起多久了?】

【.:還沒在一起】

哦,暗戀啊,岑惜好像又行了。

【七惜:那你喜歡的人,喜歡你嗎?】

【.:可能有一點,不太确定】

【七惜:既然是這樣,那嘴巴長來總不能只是用來吃飯吧?我建議你說清楚!】

【.:那要是每次我想跟人家說話的時候,人家都會薅住旁邊人,不讓我開口,怎麽辦?】

【七惜:你喜歡的人可真特殊……】

因為要照顧點點的情緒,所以岑惜嘴下留情,其實她想說的是,你喜歡的人怎麽這麽慫?

有什麽事不能自己面對?

獨立行走還不會了?

【七惜:那你就想辦法清場!讓你喜歡的那個人躲不掉!】

【七惜:你是上班了,還是也在上學?】

【.:喜歡的人在上學】

【七惜:那你把那人堵廁所吧,或者随便堵進一個沒人的小教室】

【.:那萬一人家不高興了怎麽辦?】

【七惜:你不說那人也可能有點喜歡你嗎?沒準就等着你去解釋呢?實在要是你會錯意了,惹得人家不高興了……】

【七惜:那就……換個人喜歡?】

說完這句話之後,點點忽然就不回複了。

認識有半年了,點點從來都沒有聊着聊着就失蹤的情況,再不濟也會跟她說一聲有事。

岑惜登時有點慌,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

是不是點點特別喜歡人家,非人家不可,不能換人?

自己這麽說,是不是亵渎了點點對人家的愛?

岑惜斟酌着該如何道歉才能顯得有誠意時,屏幕上跳出了一排字。

【.:聽師父的先去試試】

呼,岑惜終于放下心。

解決完了小徒弟的煩惱,岑惜自己心情也跟着爽朗,她搓了搓手,趁着這時候登錄了作者後臺,看看自己的後臺收益。

她在綠江總共寫了四本書,第一本是火起來的那本,中間有兩本完結,前陣子剛完結了第四本,收益那一欄裏,後面的三本加起來都沒第一本高。

換句話說,她還是在吃老本,新書也照樣沒起色。

評論裏沒什麽髒話,冷靜的否定占了多數,但越是這種冷靜越讓人難受,也有一些讀者看不下去幫她說話,可岑惜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她們只是善良,并不是覺得文章好看。

本來以為心情好的時候看這些會打擊會小一點,但是事實證明非但沒什麽用,她現在的煩悶感比平時更重。

平時的心是從一樓往下墜,今天的心是從五十樓往下墜,同樣墜到十八層地獄,所以墜的更狠。

岑惜揉了揉眼睛,感覺嘴裏有一股酸味,口腔粘液不斷的往外湧。

她合上電腦,拿起放在床邊的民法真金題卷随手做了幾道題,強制讓自己換腦子。

老大并不知道她在網絡上經歷了什麽,只是看見她忽然做起題,随口問,“是不是看見簡神辯護的樣子太帥,所以想要奮起直追?”

岑惜不想讓舍友擔心,她假裝做題拖延了一會兒時間,等情緒緩過來了,她勾了個選項後回答,“跟他半毛錢關系也沒有好嗎!”

老二揶揄她,“就算有關系你也不會承認的。”

岑惜被氣笑了,舍友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功的讓她轉變了心情,她頗有耐心的解釋,“我真不是因為他做題的,因為我以後就沒打算當訴訟律師,考公多好啊。”

老四微微瞪大眼,“為什麽呀?”

律師分為訴訟律師和非訴律師,訴訟律師就像今天的簡珂那樣,在法庭上為當事非訴律師更偏向商事,負責公司合規審查,股權架構,商務談判等等,基本上法學生畢業之後都是這兩個方向。

“你們想啊,做訴訟律師每天面對的就是人最陰暗的那部分,因為人家肯定遇到事了才來找你啊,對吧?”岑惜磕了磕筆,“而且訴訟律師本來就抛棄了一部分對錯,要做的就只是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今天簡神帥是帥,抽絲剝繭,釜底抽薪的贏了官司,但這是模拟法庭,設置了一些漏洞,就看誰專業知識夠硬,但假如今天模拟法庭上的被告真的是犯了詐騙罪呢?作為他的辯護律師,還不是要找證據證明他沒有犯罪。”

聽了她的解釋,寝室裏的其他三個人都覺得挺有道理,也許是因為大家曾經都有過這樣的顧慮。

只是老二還是覺得奇怪,“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不喜歡對簿公堂了,為啥還要學法律?”

“因為我……”岑惜撓了撓脖子,“報專業的時候跟我爸對着幹來着。”

當時她的高考成績妥妥的能上B大金融系,但是當時已經被岑建用“簡珂”這個名字荼毒了三年的岑惜實在是太不想再被荼毒四年,就偷偷報了法律系。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她爸氣的好幾天沒睡着覺,好在她媽用“B大的法律系也是全國排名數一數二的呀”成功勸下了差點要跟岑惜斷絕父女關系的岑父。

但誰知是禍躲不過,簡珂竟然是雙學位:)

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刷完兩頁題卷,又跟舍友們雜七雜八聊了一些有的沒的,岑惜感覺自己的狀态恢複的差不多了,重新打開電腦,看見自家小徒弟又發來了消息。

【.:師父】

【.:一個自稱版權編輯加我,讓我出版實體書】

【.:可以教我嗎?】

岑惜本來伸展搭在鍵盤上的十根手指看到這一排字後微微往手心蜷縮了下,她最小化聊天界面,點開了網站,去看點點的那本書。

半年,點點陸陸續續寫了40萬字,昨天完結的。

她看了一眼文章數據,憑借經驗大概估量了一下點點這本書的收入,如果盜文不那麽猖獗,不算影視版權,已經能跟自己的第一本持平。

岑惜沒有羨慕或者嫉妒,她只是想起了自己走過的老路,想起第一本時的繁華和現在的頹敗。

她不是一個愛說教的人,但是目前來看他們的軌跡實在太相似,岑惜還是止不住念叨了幾句,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麽幾句話,讓點點戒驕戒躁的同時放平心态。

不過點點似乎誤解了什麽……

【.:那我去回絕版權編輯】

【七惜:???】

【七惜: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七惜:而且我就算是這個意思,你也不能因為我而放棄出版啊】

這個萌萌的蠢徒弟讓岑惜哭笑不得,她只好回歸到出版的話題上。

其實出版沒有什麽好教的,版權編輯那裏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之前岑惜也走過,作為作者能做的也就是內容上的修改,根據出版社的不同有些會要求增加番外以促進實體書的售賣,然後就老老實實的等着書號,刊印就好了。

說完這些就到了兩人約好的碼字時間,每天晚上9點到11點,師徒二人都會約好了雲碼字,彼此都不說話,每半小時報一次數。

岑惜開始寫新文,這是她的第五本。

之前的四本寫的都是主角重生後複仇爾虞我詐打打殺殺,但這一次受小徒弟的啓發,她決定完全摒棄自己過去的套路,開一篇從來沒寫過的都市戀愛小甜文。

她知道萬事開頭難,但是也沒想到會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