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機場。

蘇落一身簡潔素淨的白色連衣裙,安靜地站在出口處。

腕表時間。十點五十三分。

魚貫而出的乘客。

就像是身上帶着光芒一般,不論多少的人群,總能夠一眼看到他。

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言沉。

兩人的視線一瞬間交彙。

似乎是和身邊帶隊的老師說了些什麽,言沉從團隊中離開,手裏僅有的一個行李箱,向着她的位置,一步一步走來。

“落落。”三步的距離,言沉的聲音低沉。

“哥哥。”蘇落擡眸,對上他漆黑的瞳子。

一步之遙。

言沉伸手,直接将她摟在了懷中,下颚抵着她的肩頭,他阖着眸子,似是很是疲憊:“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就像是複述了一遍他的話,蘇落輕聲。

“趙叔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我們回家。”頓了頓,都沒有等到他的下一部動作,蘇落些微嘆了口氣,沉聲道。

“好,我們回家。”言沉點點頭。

車上。

“少爺,你這回可是成名人了。”回家的路途,趙叔樂呵呵地開口道。

“哦?”言沉靠着後座的軟枕,半阖着眸子養神,聞言,啓開眼睛,些微挑眉,随即轉向蘇落,輕笑一聲,“落落,國內媒體,出什麽事了?”

“哥哥的那段采訪,現在到處被轉發,熱度很高,大家都在議論你的背景,你如今有很多的粉絲。”蘇落說着,打開手機,添加相關搜索詞,将其中一個頁面打開,遞了過去。

“‘史上最帥高中學霸’?”看着這個被特意标大的題目,言沉忍不住些微提起了唇角,卻是看不出幾分真心笑意。

手指在屏幕上輕巧滑動着,看起來是在看下面的一衆評論。

“那,落落,告訴我,你看着這一段視頻,你和他們一樣,都有心動麽?”言沉停住手裏的動作,輕笑幾分,轉首,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我并不意外,哥哥的實力,從來就沒有蒙塵。”蘇落看着窗外飛快閃過的景色,語調很是平靜。

“夏冉在家和你一起住的這幾天,還習慣麽?”言沉熟稔地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

“小冉和我相處的很好,”蘇落垂着眸子,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震顫,“哥哥,以後小冉可以再來我們家。,和我一起住麽?”

“夏家的家教很嚴,這次夏冉能夠說服她的父親,我已經感到很意外了。我們不是夏家的人,不好輕易置手其中。”言沉答話一絲不茍。

清晰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了。”今天并沒有梳起高高的馬尾,長長的發絲垂落,擋住了她的視線和眸中的神采。蘇落的語氣,并沒有絲毫的失落。

意料之中。

“哥哥的時差估計還沒有倒回來,一會兒到了家,好好休息睡一覺吧。”蘇落像個合格的妹妹,貼心地給予關懷的建議。

“……好。”看着身邊她低着頭的樣子,言沉輕笑着接話。

家中。

言沉提早讓王姨下班回了家。

熟悉的,只有兩人的氛圍。

客廳裏,言沉靠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屏幕裏的新聞聯播,神情淡然從和。

蘇落端着一盤水果盤從廚房間走出,在玻璃茶幾上放下。

“落落,過來。”言沉向她招手。

“……哥哥,你今天很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蘇落知道他的這個動作之後可能意味着什麽,低垂着眸子,聲音恬淡清涼。

“過來。”言沉這回的發話,多了幾分不動聲色的淩厲。

輕輕嘆了一口氣,蘇落拿起一個琉璃碗,插了一根牙簽上去,在他旁邊坐:“哥哥,吃一點吧。飯後水果。”

“飯後适當運動,有助于消化。”言沉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懷中,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深黑色的眸子對上她的眼睛,語氣微沉。

蘇落鎮定地舉起牙簽,一塊切得四四方方的蜜瓜。

言沉張口,一口含住她遞來的水果,口中咀嚼。

“哥哥——”蘇落開口,話音未落,唇卻被直接堵上——

口中渡過來的蜜瓜清甜的津液,在口腔中洋溢着脆甜的口感。

呼吸加劇着急促升溫的空氣。

像是在發洩着長久不曾見面的心緒,接吻的同時,言沉利落地解開她身後連衣裙的拉鏈。

手指貼合着她好看的脊骨線滑落。

上身的衣物瞬間一片滑落,都堆疊在腰際,像是開敗了的殘花。

唇沿着脖頸的方向一路滑下,點燃起星星點點的火苗。

在每個敏感點躍跳着燃燒。

半沉浸在快感的深淵,蘇落擡着頭,無力地抱住了此時擁抱着她的人。

意料之中的□□。

“落落。”言沉喘息着,輕聲急促地喚着她的名字。

随時準備噴發的火山。

過于灼熱的溫度,幾乎讓雙方都要同時地燃燒迷蒙理智下發酵的□□。

人都難以逃脫自己本欲的野獸。

言沉一直是個有耐心而冷靜的獵人,即便是在當下,那雙墨色的雙瞳,都似只是蒙上了一層淺淡的薄霧。掌控着獵物的每個動向,一點點地将其拆吃入腹。

在和他□□的時候,蘇落總是有一種錯覺,在自己身體裏的這個男人,他的心和身體似乎就是分開的。

身體一道放縱着歡愉,心卻高高地懸空,從容地觀看着這荒誕而曼妙的場景。

□□堆疊起層層的浪潮,最終呼嘯着席卷而來,帶空所有的不安和迷茫,腦海中空白的一片,什麽都沒有出現。

一道在深淵。

一道在雲端。

一道在彼此的靈魂深處。

囚困終了。

清晨迷蒙時分,睜開眼睛。

熟悉的場景,自己的房間。

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支撐着起床。

手腕上閃爍着細碎光華的手鏈。

銀手鏈,間或點綴着細顆的鑽石。

床頭櫃上。

放着的一本《Bible》。

手鏈,這就是言沉一起帶回來給她的禮物麽?

“……”沉默着,望着手腕上在晨光下閃爍着的手鏈,蘇落忍不住輕輕呼出一口氣,斂下眸子。

低頭,抱住自己。

她,真的還能夠逃得出去麽?

時間大概是這個世界唯一能夠真正永恒的事物,再何如刻骨銘心的傷痕,終将被風化殆盡。

奚庠高中的生活,真實而又重複地每日上演着相同的劇目。

結束高考的那一天,所有的學生将自己的課本任意地丢在走廊上。

棄若敝屣。

曾經一起并肩歡笑痛哭過的同窗,如今也終究要各自分散着四散天涯。

廣雲山。

看着搭建好的帳篷,夏冉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

“你确定你在這裏幫了多少忙?”夏溯好笑着調侃她,“這個帳篷,你最大的功勞,就是在一邊給落落加油。”

“表哥,你這在青石三年讀下來,怎麽說話上的藝術倒是半點沒有學到啊?”夏冉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牙尖嘴利,當心你以後嫁不出去。”夏溯瞥了她一眼,走到言沉一邊,幫着一道料理過一會兒預備燒烤用的食材。

他們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天文臺預報,才過去的高考,随後的一周,将會迎來大面積的流星雨。

入夏,廣雲山作為錦都郊區附近海拔最高的山峰,開發較少,盤山公路蜿蜒而上,內裏并沒有被開發為旅游風景區。晚上的氣溫偏冷,觀星絕佳。

夏冉第一個興致勃勃地發出了在廣雲山觀看流星兼放松身心的倡議。

于是,四人成行。

夏溯作為司機,負責開着車上山。

到達營地。

“你确定你到時候不會打瞌睡,最後結果成了直接進帳篷裏去睡?”夏溯對于自家表妹的三分鐘熱情表示預先的質疑,“這裏的手機信號可不怎麽好。”

“小冉,”蘇落的聲音從帳篷裏傳來,“你進來看看。”

“來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夏冉立刻向着聲源處而去,進了帳篷。

“她和落落的感情還真是好,”看着她進去的身影,夏溯忍不住輕嘆一聲,擡眸,看向一邊正在認真擺設燒烤器材的言沉,“這次高考,你怎麽樣?不過,就以你這幾年的競賽成績,不管你打算去什麽大學,那些學校只怕也都是搶着要收你的。”

“我打算去港城的寧京大學。”言沉接話,語氣平淡。

“港城?”夏溯微一挑眉,“我以為你會留在錦都。”

近代以來,位于南方的港城就一直是華國對外貿易的重要口岸,大量的外資進入當地,金融包括各項服務産業高速發展。在回歸內地後,港城的經濟水平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發展态勢,在國際上也有着極為重要的金融地位。

金錢堆積起的異常燦爛的霓虹世界。

寧京大學作為港城排名第一的學校,采取全英授課的方式,接軌國際,和內地的錦都、奚庠、浙海、慈銘、華辰、博恒、複德、菁尤、安溪九所內地高校,一道齊名,在學生圈裏被統稱為“華十”高校。

尤其金融和一系列工商經濟類的專業堪稱王牌。

“你打算讀金融?”夏溯淡淡追問了一句。

“寧京采取純學分制度,并不要求強制的就讀年限,我打算雙修學位。”言沉淡然地訴說着自己的規劃。

“寧京的課業壓力很重,你确定還要同時修讀兩門專業?”夏溯接話。

“嗯,這些于我都不是大問題。”言沉垂着眼睑,開始燒烤食材,從容地翻動,看着火候,淡定地刷醬料。

“蘇落呢?”瞥了一眼帳篷的方向,夏溯話中多了幾分玩味語氣,“你打算把她一起帶去港城?”

“落落的成績,去寧京稍微有一點風險,但問題不會很大,多餘的部分,我會替她處理的。”言沉淡漠答言,語氣從容篤定,似乎絲毫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

“不過,你就那麽确定,落落想要跟着你一起去寧京?”夏溯低低地笑了一聲,幾分不明意味,“夏冉和我說,落落高中選了物化地三門。以她自己的想法,我想,原本應該不會這麽抉擇的吧?”

“物化兩門選考,在以後大學專業的選擇上範圍就更廣,并不矛盾。”言沉語氣自然。

手上動作不停,将烤好的放入一邊幹淨的盤子裏,再從夏溯手裏接過新的烤串,放到上面煨烤。

“她的專業意向,有和你說過麽?”夏溯輕笑一聲,“我覺得她是想選擇那類接近古典文學方面的。在這方面,奚庠大學可是華國第一。港城的寧京,可不是。”

“那就要看落落自己的選擇了。”言沉偏過頭,對上夏溯似笑非笑的眼神,眸底波瀾不驚。

“她的選擇?”似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夏溯面上雖然仍舊是笑着的,只是卻多了幾分嘲諷的寒意,“你确定,她的選擇,是她自己的麽?”

“自然。”言沉卻似是全然不曾覺察,轉過頭去,繼續自己的燒烤工作,一絲不茍,“所有的選擇,都是每個人自己的。”

“但願如此。”看着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夏溯嘴角微不可察勾起的弧度。

帶着淩冽的寒意。

吃飽喝足,收拾幹淨,夜色降臨。

清澈明朗的星空擁抱着其下的大地。

“都好久沒有看到過這麽多的星星了。”躺在鋪開的墊子上,仰首,看着這滿天鬥的星辰,夏冉由衷感慨,“在市區裏,看得到的就是無數的霓虹燈光。很美,對吧?落落。”

說着,側首看向自己身邊并肩躺着的人。

“嗯,真的很美。”蘇落點點頭,輕聲,“我記得地理上做到題目,說新西蘭是觀星非常好的一個國家。還有,就是在沙漠裏,漫天的星光,非常壯觀。”

“那就有空去好了,”另一邊的墊子上,夏溯笑着接話,“又不是多麻煩的事情,坐私人飛機去新西蘭,也就幾個小時。”

“表哥,你能不能不這麽破壞情趣啊,”夏冉鄙夷,“我們落落描繪的,是一種意境好麽,一種唯美的意境,怎麽在在你這裏就半點美感都沒了。”

頓了頓,她偏過頭,看向蘇落:“落落,現在幾點了啊,流星雨要來了麽?”

“現在時間還早着呢,”蘇落擡起手腕,看了看顯示的時間,搖搖頭,繼續看着星空,“報告上說是淩晨兩三點會達到最大值。”

“那也太晚了啊,”夏冉看着自己手機上信號極差的圖案,深深嘆了口氣,“這星星再好看,這麽一直躺着,也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就說,你沒手機玩,怎麽可能熬得到那個時候。”夏溯了然地嘆氣,“果然如此啊。”

“你——”夏冉下意識就想回怼過去。

“不如我們都先早點去帳篷睡,然後定個鬧鐘,一點半起來。”言沉一邊提議。

“我覺得這個可以!”夏冉立刻附和。

夏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叫你今天一大早發什麽瘋,那麽早起來,現在精神不行了吧。”

“鬧鐘也不用太多了,我定一個,到時候我來叫你們。”言沉撐起上半身,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操作着什麽。

“好啊好啊,那我們都回自己的帳篷裏去睡吧。”夏冉打着呵欠,第一個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單人帳篷,各自獨立空間。

幾人都回了自己的睡處。

營地很快歸于一片寂靜。

野外露宿,這還是第一次。

躺下,蘇落很快地沉入睡意。

她的睡眠,從那次生日以後,一直都很淺。

像是溺水窒息的感覺,身體很重,一點點地在泥潭裏掙紮着墜落。黑色的,血色的,紛繁交錯的色彩,令人窒息的沉重的顏色。

有點冷,本能地向着周圍最近的熱源處貼去。

呼吸困難,氧氣接不上的感覺。

她忽地睜開了眼睛——

在她身上,此刻正深深吻着她的人。

言沉。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怕會驚動另外帳篷裏的夏溯和夏冉,蘇落不敢過分掙紮,只能小力度地捶在他的胸前,逼着他放開自己。

“怎麽,害怕?”像是覺察到她的意圖,言沉終于分開唇瓣,壓在她的身上。

近在咫尺,溫柔的呼吸撲在她的面上,每一個毛孔都似是在警覺着他的行為。

言沉的眼神中,展露着的危險的笑意。

“你瘋了?!”蘇落的聲音放得很輕,以只有兩個人聽得分明的分貝。

“不是說,野外是□□的好地方麽,既然來了,那就不要錯過。”言沉的眸中,升騰起的霧氣,語調中顯然的幾分玩味,湊近前,在她的耳邊低語,“當然了,如果你不想驚動他們,聲音——”

頓了頓,他輕笑一聲,分貝顯然放輕:“當然不要太大。”

“你把帳篷的門拉上。”蘇落知道自己不能反抗。

“為什麽?”言沉不以為意,“這樣開着門,你還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不是很好麽?說不準,我們□□的時候,你就能看到流星呢?”

“嗯?”暧昧拖長的鼻音。

并不欲給她任何回旋的餘地。

蘇落重重地咬在他的鎖骨上,極力地壓抑住自己的聲音。

他卻不肯輕易地放過她,澎湃積壓而來的快感,幾乎要把她逼瘋。

狹小的空間內,低低的喘息聲,山間寂靜,伴随着不時的蟲鳴,每一個抵入的時刻,抓着脊背的指甲,都愈發地陷入肉中。

一道道滿是斑駁的指甲抓下的血痕。

充滿了不明危機的環境,總是讓每一次心跳雀躍的時刻,都格外的緊張。

敏感過分的身體,根本無力招架。

“落落,看着我,只看着我……”言沉的聲音,在暗夜裏,就像是昏沉不明的困獸,低淺的游吟。

“哈——哈——”緊緊地抱着身上的人,蘇落忍不住小口輕聲地喘息。

她不敢想,不敢想夏冉看到這一幕時會是怎樣的神情。

她不敢,也不能。

除了盡可能沉默地承受着他,她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總是知道怎樣的要挾最為致命有效。

一擊即中。

“恨我麽?”言沉起身,從一邊拿出餐巾紙,溫柔地替她擦拭幹淨。

“……你比我清楚。”蘇落不願看他,轉過頭去,長發淩亂。

“把衣服穿好,出來準備看流星吧,我一會兒去叫他們。”穿戴整齊,言沉輕笑一聲,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從容地離開帳篷。

“……”

大概是,真的要瘋了。

蘇落半起身,麻木地将滑落的內衣肩帶扯回,重新穿好內褲,像以前很多次他突發興致一樣,熟稔地穿戴好衣物,将所有可能暗示着經歷的痕跡擦拭幹淨。

坐在帳篷中,仰首,向外看去——

一顆肉眼可見的流星自天幕滑落。

緊跟着而來的,是三四顆一道托着長長尾巴劃過的隕落的流星。

“……”蘇落無力地合上眼睛。

對着流星許願,她或許是已經過了相信這個美好虛假幻想的年齡了。

如果真的有可能,她只希望,自己能夠從言沉的身邊離開。

永遠的,離開。

出去的時候,夏溯和夏冉都已經穿着衣服在外面了。

一看到她,夏冉立刻興致高昂地跑了過來,攬住她的手臂,興奮地指着天空:“落落你看,真的好多流星!”

“嗯。”蘇落垂着眼皮,總有些擔心被發現的慌亂。

心緒不寧。

好在這滿天的流星雨讓夏冉并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不自然,依舊挽着她不停地指着夜幕中劃過的流星。

過了高峰期,很快,夜幕恢複了平靜。

又叫又跳又笑又瘋,夏冉一番自我折騰下來,顯然睡意又來了,打了招呼,就回帳篷繼續休息去了。

蘇落也進去了帳篷。

夏溯言沉二人依舊外處站着。

“我睡不着,陪我去走走吧?”夏溯手插在口袋裏,淺笑着看向言沉。

深沉得像是藏了無邊夜色的眸子,言沉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提步:“走吧。”

山林間的小路,自有一番別樣景致。

“什麽時候開始的?”夏溯忽然打破沉默。

“……”言沉沒有回答。

“我看到了。”夏溯輕聲,停住腳步,擡頭,看着滿天的星鬥,“我隐隐地有覺察,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

“有打火機麽?”言沉跟着頓住腳步,從內袋裏的香煙盒中,取出一支。

“也要我的份。”夏溯看着他的動作,不鹹不淡地補了一句。

不明的黑暗中,打火機的火苗跳動,驅逐片刻的陰郁。

兩人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坐下。

“我以為你在奚庠,不會抽煙。”夏溯深吸一口,吐出煙圈,看向身邊的人。

“你也抽。”言沉淡然回了一句。

“你有壓力?”夏溯好笑地看向他,“我以為,你這樣的人,做什麽事情都是手到擒來,壓力全無。”

“不問我麽?”言沉擡頭,吐出一口煙,看着璀璨的星空,眸中波光浮動。

“你和她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夏溯長長呼出一口氣。

縱然是夏日,山間寒涼的空氣,還是很容易讓人打冷顫。

“你能查到,倒是厲害。”言沉語氣淡漠。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夏溯沉聲。

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沉默片刻,言沉轉頭,看向他:“覺得我可怖麽?”

“……什麽時候開始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夏溯沉靜地反問。

“你都調查到了我和她的關系,怎麽,這個沒有查到麽?”言沉一聲輕笑。

“在法律上,你那是在犯罪,”夏溯颔首,将煙頭在一邊的岩石上狠狠地碾碎,看着它墜落,“□□罪。”

“你覺得,你這樣,不會把她推遠麽?”夏溯輕聲似嘆。

“我不能允許任何人帶走她的可能性。”言沉看着即将燃盡的煙蒂,目光幽深,“韓垣不行,別人,同樣不行。”

“世俗不會允許的,就算是旁人帶不走她,你也不可能是那個帶走她的人。”夏溯對上他的眸子,語氣低沉,“你的父親母親,就會是首先反對你的人。”

“我不會讓他們成為我的障礙,”言沉說的極為平靜,看着遠處的都市燈火,瞳中一片璀璨光華,“只要按着我的設定走,一切都會進行得很順利。”

“所以,你才要把她帶到港城。”夏溯接着他的話繼續道,“在英國的Vandercite家族,你名義上的祖母,一直很想念你。”

“是啊,祖母那麽寵愛我。”雖然說着這樣的話,言沉的面色卻絲毫地不曾展顏。

“你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我不想和你為敵。”夏溯忽地沉下了面色,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所以,替我保密麽?”言沉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能保證一直真心待她麽?”夏溯的聲音幾分放輕。

“真心?”言沉忽地笑出了聲,沉默稍許,沉聲道,“她之于我,是絕對不可放手的存在。”

“夏冉若是知道,只怕會想殺了你。”夏溯說着,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最好不要讓她知道,”言沉颔首,看着自己的掌紋,“做我的敵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有阻攔我和她在一起的人,我都會處理掉。”

“夏冉的父親有意送她出國,之前就已經在辦理手續了,只怕到時候家裏會鬧翻天。”

“去國外,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夏董事長應該知道怎麽管住自己的女兒。”

沉默。

“……今天的夜,可真黑。”

“夜從來就是黑色的,只是人們,喜歡看的是其間稍許的光。”

“卻從來不曾注意,黑暗,才是夜的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