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傅以諾謝絕了合作方送他回家的好意,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走出飯店,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蕭璃!?”他不敢置信地叫出聲,對方立即轉過了頭。
三年的時間,蕭璃已經換回了男裝,柔順的短發打理得很有層次感,盡管如此,傅以諾還是一眼就在人群之中認出了他。
因為這三年裏,他思念這個身影太多次了,以至于不知不覺中,就成了烙在他靈魂深處的一塊傷疤,一旦觸碰,所有帶着疼痛的記憶,都清晰無比地湧現在腦海之中。
蕭璃明顯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見到傅以諾,他側頭對旁邊的同事說了兩句話,便迎上前來,笑着問道:“傅以諾,你回國了?”
“我回國辦點事。你等我一下。”傅以諾簡單的跟合作方的人道了別,再轉向蕭璃,柔聲道:“走吧,我車在停車場,你接下來要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蕭璃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告訴傅以諾自己的目的地,只笑了笑,跟着他向停車場走去。
等脫離了人群,只剩下他們兩時,蕭璃才出聲道:“難得你回來一次,我請你喝酒吧?”
傅以諾感到不可思議,笑着問:“你會喝酒嗎?”
“別看我這樣,我現在已經是策劃總監了,喝酒應酬是必不可少的。”蕭璃的笑容很燦爛,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親切感。
“好,那你指路。”傅以諾答應下來,同時替蕭璃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別告訴我你的法拉利裏沒有導航儀。”發現傅以諾換了車,蕭璃順其自然地調侃。
傅以諾愣了一下,随即輕笑出聲,“行,你說地址,我們導航過去。”
現在的蕭璃,是和傅以諾記憶中,完全不同的蕭璃。
傅以諾也不知道是該開始還是該失落,開心的是,蕭璃終于脫離了當初的懦弱無助,涅槃重生;失落的是,現在的蕭璃,似乎完全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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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璃帶傅以諾來了一家清閑的小酒吧,也許是因為來得早的關系,除了他們并沒有別人。
“蕭璃,今天帶朋友來啦?”酒吧的老板似乎是蕭璃的熟人,一見到蕭璃,便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是啊,我的朋友,叫傅以諾。”蕭璃笑着介紹,說出“朋友”二字時十分坦然,沒有絲毫扭捏。
反倒是傅以諾感到了一些別扭,他對蕭璃還懷揣着逾越的心思,他以為蕭璃對他多少也有點暧昧的感情,可蕭璃的坦蕩,卻将他襯托地龌龊。
蕭璃不知道傅以諾內心中的小九九,兩人點了酒之後,便相對坐下。
“你這幾年在美國過得怎樣?”蕭璃輕抿了一口瑪格麗特,出聲問道。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傅以諾和蕭璃氤氲着朦胧眸光的雙眼對上,心中一動,倏又覺自己實在自作多情,暗自自嘲一笑後,才答道:“還好,順利畢了業,現在和朋友一起創業,這次回來就是談生意。”
“幾年不見,沒想到一見面就該叫你傅總了。”蕭璃支着腦袋,輕輕晃蕩着酒杯,低聲感嘆。
“總覺得自己這個姓不好,不管做什麽都是副的。”傅以諾自我打趣。
蕭璃噗嗤一笑,“你這樣一說,好像還真的是噢。”
“你呢?這幾年怎麽樣?”傅以諾看蕭璃現在挺風光的樣子,就算當初和傅唯冬離婚,經歷了不堪的往事,但也應該不會有什麽不能觸及的回憶。
“事業的話,當然比不上你,但是我自己其實已經挺滿意了。”蕭璃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拿出煙盒和火柴,擡頭問道:“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傅以諾雖然同意了,可是眼眸之中卻閃過一絲心疼——為何蕭璃會變成這樣呢?抽煙、喝酒……這是他所熟知的蕭璃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可是此時的蕭璃在他面前如此自然的做着,動作娴熟,像是早已融入生活之中,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唔……”蕭璃咬碎香煙的爆珠,擦燃火柴,點上之後吸了一口,才繼續說道:“雖然工作看上去不錯,但應付客戶還是很頭疼的,被煩多了,抽煙也就跟着學會了,別說,心煩胸悶的時候抽一支煙,還挺有效果的。”
傅以諾愣了一下,“我讓你心煩了嗎?”
聽到他的話,蕭璃不禁笑着扶了扶額,“怎麽會呢?只是抽多了煙,自然有了煙瘾而已。”
“也是……”為了掩飾尴尬,傅以諾端起面前的可樂一口喝了一半,由于喝得太急,還差一點嗆到。
“你還真喝可樂啊。”蕭璃抖了抖煙灰,笑着問道:“等會兒幫你叫個代駕幫你把車開回去就是了呗,我可以打車,不用你送我。”
“沒事,我只想跟你聊聊天而已。”傅以諾雙手交握地捏着可樂罐,錫制的罐子差點被他捏變形。
蕭璃自然看出了傅以諾的緊張,但蕭璃不動聲色,自顧自地喝完了整杯酒。
曾經的蕭璃确實對傅以諾動了情,但他很清楚,自己和傅以諾是沒有未來的,所以蕭璃在這三年中,早就學會了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來。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沉溺在沼澤之中,需要救命稻草的蕭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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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唯冬陪蕭璃喝完了酒,接下來自然是開車送他回家了。
“今天晚上怎麽那麽堵……”蕭璃皺着眉頭,明明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了,回家的路上卻堵得幾乎不能動,一個小時過去,才走了兩公裏。
“好像前面出了車禍,剛才看到手機新聞了。”傅以諾解釋。
“原來如此。”蕭璃點點頭,面上沒有露出焦急的表情,內心卻越來越慌——他剛才喝了太多酒,現在尿意襲來,已經快忍不住了。
傅以諾側過頭看着他,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蕭璃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江芹——自己前夫的母親打來的。
傅以諾也感到了尴尬,自從他去美國後,因為自己和蕭璃的關系,便和傅唯冬一家沒了來往,哪知道江芹這時候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但那畢竟是自己嬸嬸,傅以諾還是接通了電話,并且因為開車的關系,選擇了擴音。
“喂,嬸嬸,什麽事?”傅以諾問道。
江芹沒有直接回答傅以諾的問題,而是問道:“以諾,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開車,嬸嬸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就好。”傅以諾一邊說,一邊用餘光觀察着蕭璃。
于是江芹開門見山地說道:“是這樣的,我聽你媽媽說,你現在回國有個項目在做是吧?我就想問一下,有沒有工作是唯冬可以做的,他最近在家裏閑着沒事,正好可以來幫幫你。”
蕭璃有些吃驚,傅唯冬為什麽會在家裏閑着?他家裏的公司呢?
“嬸嬸,這件事我現在不能答複你,因為這個項目是和朋友合夥做的,我不能一個人做主,我需要問問我朋友。”傅以諾沒有直接答應下來,選擇了拖延。
“那你問問,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江芹說完,挂了電話。
車內安靜下來,蕭璃立即提出心中的疑惑:“傅唯冬不在他家公司上班了嗎?”
傅以諾平穩地答道:“嗯,雖然我這些年和他家也沒聯系,但是聽說,他一直沒有學會家裏生意的核心部分,無法接手,所以嬸嬸只能給他找別的出路。”
“他還是爛泥扶不上牆。”蕭璃點點頭,唇角上揚的弧度滿是諷刺。
傅以諾本以為,傅唯冬會成為蕭璃心中永遠不能觸及的一道傷,但沒想到,蕭璃再提起傅唯冬時,居然如此灑脫,好像兩個人之間那些愛恨情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璃……”傅以諾想問蕭璃,後來究竟和傅唯冬發生了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了。
曾經蕭璃和傅唯冬是夫妻時,他沒有立場過問兩人之間的事,現在蕭璃和傅唯冬已經離婚了,他還是沒有立場去過問。
“嗯?”蕭璃音調上揚,想問傅以諾什麽事,卻突然眉頭一擰,微微彎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準确的說,是膀胱。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傅以諾以為蕭璃肚子疼,連忙緊張地問道。
“沒……沒事……”蕭璃也管不得傅以諾是否會看見,緊緊閉着雙腿,腿根摩擦着,想緩解越來越明顯的尿意,但似乎沒有效果。
“蕭璃?你怎麽了?”只有昏暗的路燈照射進車裏,傅以諾一時之間還看不清蕭璃腿上的動作。
“沒、真沒事……還有多久……到我家?”蕭璃只覺自己的兩腿都在打顫,可惜的是,從這裏到他家都是公路,路邊并沒有廁所。
“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傅以諾看了一眼導航,前面的路段依然是紅色一片,一個小時只是他的保守估計,“你是肚子痛嗎?我送你去醫院?”
“不是……”蕭璃覺得自己已經咬牙切齒了,而且……好像……有一點點尿液沁了出來——唔,他忍不住了!
“你是想尿尿嗎?”傅以諾終于發現了問題。
已經憋到極限了的蕭璃再也顧不得面子,點着頭承認,“嗯……我想尿尿,怎麽辦……這裏沒有廁所……我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