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飛有些心神不寧。
那天他說完“祝你早日發財”, 方靖居然淡定答：“謝謝, 我一定加油。”
真想當場捶心肝。
他把持住了, 沒失态。他也淡定地回了一句：“別客氣。”
但你說這事不郁悶怎麽可能。
這姑娘的态度真的會讓人一下老幾歲啊。
不行，他不能再老了。他馬上就三十了，比她大了八歲。
孟文飛想了想, 把方靖的入職資料調了出來看, 她是1月7日生日，那挺好，那他只有十天的時間比她大八歲，別的時間都只比她大七歲而已。
這年齡差很大嗎？
他沒交過這種年齡差的女友, 而且阿靖的個性也比較難捉摸……
她對他是什麽想法，他沒把握。對他跟對別人當然不一樣, 但又沒好到很依賴會撒嬌的程度。
他若輕舉妄動，而她拒絕, 怕是他們之間就再無後續。非但沒後續, 可能連先前的幫助和照顧她都會避嫌推掉。他不想這樣, 就算不戀愛, 他也希望能照顧她，起碼在這個階段，給她安穩的工作，為她找人脈定方向, 待她日後羽翼豐滿，就算她拒絕了他，他也不必擔心她過得不好。
孟文飛正盯着方靖的資料發呆, 辦公室門被敲了兩下。他擡頭，是方靖。
孟文飛把方靖的資料頁面關掉，招手讓她進來。
“飛哥，岚姐約我今晚吃飯，說關于對我的規劃想跟我聊聊。”
“又吃飯？”
方靖捏捏手指：“我也不好意思，所以我約她到公司來，晚上下班後，我在樓下做飯跟她一起吃。”
“行啊。”那挺好，那樣他也不必擔心她喝酒晚歸。
“那飛哥你同意了，我就這麽定了啊。我會把一樓鎖上，不影響到其他同事。”
“好。”孟文飛想了想，想說自己也參加，但信任她，讓她獨立的想法占了上風，他沒再多說。等她們自己商議完，他再過問好了，不當面插手。
結果當晚10點多，鄒岚就給孟文飛打電話，說跟方靖談完了，取得了一些共識。她需要與孟文飛也聊聊，約他明天中午吃飯。
又是吃飯。還約在“國哥的廚房”。
孟文飛原想說老熟人不用客氣出去吃什麽飯，有事談事就行，但這個地點，他想去了。
孟文飛上午到了公司先找了方靖問清楚了情況。方靖與鄒岚确實談得不錯。
“我覺得岚姐提的那些挺好的，我想做。但裏面涉及的好多東西我不懂，所以我也沒答應下來。我跟她說飛哥同意我就沒問題。”
孟文飛對方靖的信任與依賴很滿意，心情非常好。“我中午去談談看，幫你把把關。”
方靖很開心，謝過之後要走。
孟文飛又叫住她：“今天是我生日。”
雖然他一向不過生日，但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什麽表示。
“飛哥生日快樂。”方靖馬上說。
就這樣？好冷淡啊。孟文飛有些失望。
方靖眨眨眼睛，又道：“要是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孟文飛揮揮手，讓她走了。
小沒良心的，他要去幫她的前程談條件了，她卻沒把他放心上。
方靖出了孟文飛辦公室，直奔丁鈴的辦公室去。“丁姐，飛哥中午要出去，正好可以準備。我下午把蛋糕烤好。”
丁鈴打了個OK的手勢：“放心吧，花我買好了，不會讓他發現的。生日賀卡這些中午讓大家簽，都交代好了，保密。”
方靖很開心，學着丁鈴也打了個OK手勢，然後下樓去了。
可惜她只會做最簡單的蛋糕。方靖心想，日後等她技藝精進，她一定要給飛哥做超級美超級好吃的生日蛋糕。
中午，孟文飛到“國哥的廚房”時，鄒岚帶着畢卉也剛到。鄒岚顯然跟“國哥的廚房”裏的人很熟，餐廳按她的要求特意給留了個僻靜的角落位置，還給送了餐前甜點和果酒。
“這個國哥，你是他經紀？”孟文飛問。
鄒岚搖頭：“不，他已經紅了才跟我們合作的。他跟直播平臺有合約，直播平臺與我們公司有合約，是這麽個關系。我帶你過來，是想讓你看看他的餐廳。”
孟文飛剛進門的時候就四下打量過，很有特色的一家餐廳，布置得很居家。有沙發、書櫃、電視牆、壁爐，客廳連着餐廳，餐廳挨着廚房。像一個放大版的樣品屋，簡約風格，大方利落。
“方靖想重開‘終于等到你’，她說那是她外婆的店，名字也是外婆起的。她外婆等她外公回家等了一輩子，現在算起來，可能外公也已不在人世，但她還是希望能查出外公的消息，以了卻外婆的心願。”
孟文飛點頭，這個他知道。
鄒岚分析了方靖的優缺點，也給孟文飛講了現在私房菜館的市場情況，各美食主播的特色和營銷路子。她用方靖和陳國希還有其他人的情況來做比較，菜品風格和市場定位等等她也有看法。
孟文飛很認真地聽，他知道鄒岚是下了工夫準備的，她跟他說這些也是為了表現她的專業，取得他的信任。這表示，方靖在她這兒過關了，她确實很想簽方靖。
飯畢，鄒岚把市場情況說得差不多。上了餐後飲料，她開始談對方靖個人的規劃。她拿出資料遞給孟文飛：“我做了方案，你可以看看。”
孟文飛接過了。他一邊看鄒岚一邊繼續說。
“我想讓她從私廚做起。一來她有興趣，有成功經驗，這可以讓她建立自信，有成就感。二來這部分能讓她馬上有收入，這也是她目前急缺的。至于營銷這塊，她前期的私廚工作我會幫她接些紅人客戶，讓紅人大V來幫她宣傳，但這些前期積累了之後，她自己的自媒體宣傳也得跟上。她需要學習經營微博，開直播，以她現在的狀态，她還需要一段時間。”
孟文飛快速浏覽資料，道：“據我所知，你們公司并沒有私廚經紀這一項業務。”
“是我個人資源。”鄒岚道。“如果嚴格按公司的路子走，方靖不合格。”
孟文飛點頭。
鄒岚繼續道：“方靖的基本功還不夠紮實，她對食材的理解還只限于普通菜市場能買到的那些，要發展到高端私廚，她還需要學習。培訓方面我可以安排，名廚的人脈公司這頭也是有的。”
孟文飛繼續點頭，道：“私廚的工作，得給她配助理，要有車接送。不能讓她獨自去陌生人家裏。”
“這個當然。我寫了，兩個助理，還有相應的廚具、餐具用品。另外，她現在接活定價太便宜，不符合定位，這塊以後我來把關。還有客戶的選擇，不宜多，太多了一來她的菜品質量受影響，她現在靠創意點子取勝，這東西不是取之不盡的，用得越多越沒新意，她必須得收着點。二來物以稀為貴，她要做精品，就要保證她的工作成果值得客戶付高價。”
“這點她肯定很猶豫。”
“對。她現在腦子裏就想着多做多掙錢。我把道理講給她聽了，長線規劃，我看她有點舍不得的樣子。”
孟文飛笑：“這個小摳門。”
鄒岚清了清嗓子，道：“還有就是，如果她走上了這條路，她必須從你的公司離職。她需要時間訓練、研究新菜、做宣傳，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到這工作裏。”
“當然。”孟文飛對此有心理準備，“我這裏只是她的過渡期，她的未來不是公司食堂主廚。但我需要确認她已經穩定了，收入和生活沒問題才行。她對你來說也是個賭注，你不能确保她以後會紅，能掙錢能開店。私廚的工作也只是第一步探路，如果她後期的資源沒有捧出來，你拿不到太大的好處。所以前期你們一定不會有什麽投入。”
孟文飛把企劃案往後翻：“預算情況有列嗎？”
鄒岚也不跟他來虛的，幫他翻到那一頁：“前期确實不會有什麽投入，她需要靠自己的私廚工作收入來填補成本。助理、車子這些全會算到費用裏。開微博不花錢，但日常宣傳她需要時間投入，還有她得學習。前期的營銷我可以用資源幫她帶個幾次，但長期肯定是有費用的。還有培訓這些也一樣，前期我幫她找些免費或者費用低的，她負擔得起的……”
“如果是好的培訓，別錯過了，費用我來出。”孟文飛插話道，“你随便找個什麽理由讓她安心去學就行。”
“行。”鄒岚也不客氣。
孟文飛掃兩眼就把預算和收入預期看完：“她有可能一年時間只是收支平衡，掙不到什麽錢，甚至入不敷出。”
“也有可能兩個月就成為搶手的私廚紅人。”鄒岚擺擺手，“飛哥，你很明白，誰也不能保證成功，這需要個驗證的過程，是有很大風險的。”
“那在她成為私廚紅人之前，你先把她當兼職用吧。工作日的時間如果她需要我可以給她批假，休息日的時間她都可以用。”
“但她依然需要租房，有個家居直播的環境。”
“然後交不起房租的時候被房東趕出來？”孟文飛不能接受方靖受這樣的委屈。她這麽要強，就算她願意到時拖着行李箱回來向他求助，她的自尊心肯定也很受傷害。“她做直播沒優勢，你不是說了嗎？這個可以放到後期再慢慢來。”
“沒優勢所以才需要練，這個是需要時間積累的。不是她今天開直播下個月就百萬粉絲了，不可能的。她現在就是不适應，所以她得盡快适應。她想要資源，就得紅。不然她熬個八年十年也只能去擺攤。連尹則這樣的大神都不停露臉維持熱度。這個社會這麽現實，你是紅人，你就有資源，你就能拿到投資，你就能開店，網紅店就能掙錢。再說句不好聽的，你是紅人，名廚老師更願意教你，不然是個阿三阿四都想來拜師，怎麽顧得過來。資源都是互換的，空手套白狼的那些是騙子，一錘子買賣，不長久。”
孟文飛知道這些道理，他道：“她可以在我家做直播。”
“你家廚房太小了，光線也不夠。她不是游戲主播，有張電腦桌就行。她需要一個好的廚房環境。”
“我可以重新裝修。”
鄒岚愣了愣，要寵成這樣嗎？
“行。”反正她是無所謂，省了她的事更好。降低了成本，事情更好辦。“那時間上我來安排，你跟方靖談好。我昨天說到這個，她似乎有些不樂意。她說她才到你這裏工作兩個月。”
“這個你不必擔心，只要安排好，我會跟方靖協調好工作時間。而且現在的狀況也不是馬上讓她離開，還沒開始呢，不必跟她說得這麽緊，有工作了她會很高興的。”
“行。那合同的條件你看看。我們最少要簽三年。”
“只簽一年，一年如果沒有起色，拿不到資源，看不到發展我就幫她另找出路。”
鄒岚抿抿嘴：“那就一加四合同，一年如果達到預期目标，後頭四年約繼續。”
“一加二，一年達到目标，後頭兩年還是你們的。”
“飛哥。”鄒岚不樂意了。“她只是素人。”
“她是方靖。”
“頭一年是風險最大的，沒理由做起來她走了。”
“你們不在她身上投入成本，要用她賺的錢來養她的團隊，然後肯定也是看她的成績來衡量給她多少資源，簽的時間長，你們就會拖，覺得這個人反正在我們手裏，慢慢觀望慢慢磨。第一年的時間這麽寶貴，如果你們不拼全力培養她，而是靠她自己努力自生自滅，然後撿現成的，那為什麽要簽你們。浪費一年，第二年她的價值又會少一些。重要的是會打擊到她的信心和積極性。她原本就不愛上鏡不想紅，她想要的是學廚藝重新開店。如果第一年磨合不好，你們只想用她炒網絡紅人掙錢，跟她的理想差距甚遠，她受合同限制無法脫身，那到時怎麽辦？合同短些，對大家都沒壞處。方靖的優勢你也是看到的，她不是一個普通的素人，她有天賦，她做的菜讓人驚豔，她外形好，她年輕。”
孟文飛說到最後，手機響了。他一看，是創達資本的李嘉玉，他跟鄒岚說了抱歉，出去接電話。
他一走，畢卉就對鄒岚小聲道：“這飛哥也太霸道了，跟我們求他似的。”
“倒不是覺得我們求他，他是想說有他在，方靖不求着我們。他要保障方靖的權益，一點委屈受不得。”鄒岚搖頭，“這都要寵上天去了。”
“那他把她養家裏呗。要不他自己出錢捧。”
“那也得人家方靖願意。”
“他倆是一對嗎？”畢卉小聲八卦。
“他說不是。”
“切。不信。”
鄒岚被畢卉的語氣逗笑。
“那他是不是嫌棄阿靖只是個做菜的，不好意思承認？”
“應該不是。”
畢卉皺皺鼻子，哼了下，“反正這位飛哥在演霸道總裁和美廚娘。不過這總裁好像也沒什麽錢，住的房子小小的。公司也不大。”
“你小說看太多了。”
店外頭，孟文飛聽出電話裏李嘉玉的聲音情緒不太對。李嘉玉沒多說，只說有重要的事要與他面談，約他三點到某家咖啡店見面。
孟文飛看了看表，答應了。
回到店裏，鄒岚已經想好了：“一加三年，不能再少了。合同條款可以定細一些，把雙方的限制明确。”
“私廚經紀和網絡營銷代理，超出這範圍的業務不歸你們。如果她開店，出書，上節目等等，你們談的資源可以單簽合同，不是你們談成的她可以自主安排。她有選擇的權利，不願意做的可以不做。”
“可以。”這部分鄒岚不較勁，“但同等條件下我們有優先權。業務時間沖突時必須先完成我們安排的工作。”
“合理，同意。”
“工作量限定、收入保底、培訓機會、宣傳力度，這些需要列清楚。”
“還有違約責任的限定，賠償金額……”
畢卉一邊聽兩頭讨價還價一邊記筆記。
這部分最後談了一小時終于差不多了，孟文飛給方靖打電話大致說了一下情況，方靖自然是說飛哥你定就好。
孟文飛剛要挂電話，方靖又問他什麽時候回公司。
“有事？”
“沒有，沒有。就是問問。”
“我一會還有另一個會，回去之前我給你電話。”
“行。”
孟文飛沒料到，李嘉玉帶來的是個壞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走一波劇情，為方靖後頭的事業內容鋪墊下。文的整體還是感情線為主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