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還剩下幾天, 兩人心照不宣的都沒再提見面的事情,再加上岑惜一邊準備法考一邊改出版稿挺多事情,總算是讓她的尴尬減輕了不少。

回學校那天收拾行李, 睫毛夾怎麽也找不到了, 岑惜覺得奇怪, 但也沒多想, 打開外賣軟件從超市裏買了一個,把盒子拆了, 直接扔進化妝包裏往地鐵站走。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白天,地鐵裏沒多少人, 上車就有座位, 岑惜把包放在腿上, 把胳膊架在包上支撐,打開綠江APP又開始看自己的數據和評論。

現如今她的心情跟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寫得不好, 看數據得醞釀半天恨不得沐浴更衣外加祈個福,現如今寫得好了,想看就看, 什麽步驟都沒有, 尤其是祈福,那是再也不敢了。

地鐵上的信號不太好, 開屏頁面緩了好一會兒才點進去評論區。

評論以誇誇為主,偶爾也會有讀者挑刺或者挑邏輯漏洞,有用建議岑惜全都采納了,至于純是來杠的她就當沒看見。

被罵了兩年,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修改完再切回評論區,有一條五秒前發出來的評論吸引了她的注意。

【風風:呃, 那個,大大這篇文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鳶鳶大大倒是一直是這個風格,越看越像】

岑惜無語,她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空口鑒抄”嗎?

或許比空口鑒抄還過分,看這意思是直接懷疑她找鳶鳶代筆了。

确實,她之前一直都是寫重生複仇打臉那挂的,從兩年前認識鳶鳶開始她寫的就是現代都市小甜文。

但她這不是摒棄套路後的一次全新嘗試嗎?

風格不一樣,還不允許人家在哪跌倒就在另一個地方爬起來嗎?

淡定的一路她被這麽看起來最沒殺傷力的一句話氣到了,随之摁滅了手機不願再看。

一直到地鐵到站,岑惜背着書包往學校裏走,這口氣都沒緩過去。

對于作者來說,寫一本小說需要耗費不僅是時間,還有大量的精力,創作力,以及耐心。而且寫完後還會吸引來杠精,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所以被這麽空口無憑的擺了一道,比吃了一口死蒼蠅還難受。

等紅綠燈時她當街拿出手機,氣鼓鼓的回複。

【作者回複:如果覺得我們兩個像,那就麻煩拿出調色盤】

她本來還想說拿不出來就閉嘴,後來覺得看着有點兇,就删了。

但是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氣,呼不出去也吸不進來,哽的心慌。

晚上和舍友們在宿舍複習第二天開學考試內容,這種心情也沒能得到多好的緩解,但是舍友都沒有寫作的經歷,她沒辦法分享,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這就導致了她這一晚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十點半,簡珂的消息如期而至。

【簡珂:還在家?】

【七惜:沒,回學校啦,在複習了!】

【簡珂:好,那今天還要練習嗎?】

【七惜:要~】

簡珂說的練習是連詞造句,岑惜從網上找到的方法,據說可以提高寫作能力。

她還有一更深層次的小心機,就是她知道簡神很注重時間管理,只好找個正當的借口每天都能騷擾他一下。

【七惜:我先說】

【簡珂:好】

岑惜擡眼看見老四桌子上擺着的一本推理書,從上面選下來幾個詞。

【七惜:偵探正确線索錯誤】

在給出這四個詞的時候,她在心裏也造出了一個句子:偵探社的成員們驀的發現,他們堅定認為正确的線索,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她随口造的句子,就打造了一個反轉破案劇的基調,岑惜頓時覺得自己現在的水平越來越高。

對面安靜了半分鐘,可能在思考也可能在打字,岑惜抱着手機默默等了一會兒,屏幕上出現了一排小字。

【簡珂:輿論爆發時,網絡偵探們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他們慷慨激昂的找出他們認為正确的線索而慷慨激昂,殊不知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很容易被情緒帶進錯誤的方向】

岑惜沉默了,收回剛剛自己心裏想的那句自己越來越厲害的話。

同樣的四個詞,簡神表達出來的意境和思想高度跟她那句簡直是雲泥之別。

人神有壁,正常正常。

她默默的把這句話複制粘貼,存在自己的備忘錄裏。

粘貼進備忘錄時,岑惜想起了什麽,迅速切回聊天界面。

【七惜:你知道啦?】

【簡珂:什麽?】

【七惜:哦哦,沒事,到你出題啦】

岑惜沒把那條回複的事情跟他說。

在她心中,他是一塵不染的谪仙,他應該所向披靡,無往不利,在他的生命裏本就不該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生命中的例外。

簡珂的題目是【清晨,黃昏,少年,白襯衫】

四個一看就滿是青春氣息的詞,為了不輸給簡珂造的句子太多,岑惜偷偷打開了綠江APP。

她記得自己在小說裏寫過類似的句子,打算找一段複制粘貼,精心整理過的句子肯定比随意想出來的要好。

想到自己現在是監考助教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岑惜的心砰砰砰的跳,心虛又刺激。

然而,還沒找到自己之前寫過的句子,她就先冷不防的看見了評論區。

短短時間,讀者在她回複風風的那條評論裏蓋出了一棟危危高樓。

有人跟着讓風風出調色盤,還有的人罵她玻璃心,讀者随便說一句都要上綱上線。

岑惜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實在氣不過,另起了一個回複,沒有艾特任何人算是她最後的溫柔。

【作者回複:什麽叫随便說一句?我随便說一句你不是親生的,你能高興?】

簡珂再一刷新她的評論區,就看見了這麽一條一看就是氣話的回複,他啞然失笑。

叫七惜是因為七歲嗎?

怎麽還有人會這樣吵架?還不敢回複,只能委屈巴巴的在那裏對着空氣叫嚣。

他收起敞開的兩條長腿,笑着起身,去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的礦泉水順着喉嚨滑進身體裏,他的笑容也越來越淡。

他們兩個的關系算是有了一些進展,她對他的畏懼少了一些,偶爾也會和他聊聊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但是她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不曾真正與他坦誠相待過。

他是應該這樣順其自然的等她敞開心扉,還是應該做點什麽?

簡珂放下水杯,拿起手機看她造出的句子。

句子沒有标點符號,也沒有什麽古靈精怪的表情文字,就是一個短短的句子。

是她心情不好時候的表達方式。

當簡珂看清她發來的句子時,腳步一頓。

【七惜:我解開少年的白襯衫從清晨日到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