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破壞氣氛, 岑惜當仁不讓一把好手,她歪頭認真詢問:“那包包學長同意嗎?”
簡珂哭笑不得:“不是學校宿舍,是我家。”
“哦, 你家啊。”岑惜點點頭, 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 “叔叔阿姨不在嗎?”
簡珂在腦子裏繞了個彎才想清楚這個叔叔阿姨是誰, 暗想是不是小說寫多了腦回路都會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樣,面後不動聲色:“是我自己的房子。”
“啊?簡神你這麽早就買房了啊?”岑惜的注意力瞬間被房子吸引過去。
“嗯。”簡珂臉往左邊側了下, 幹淨的車窗上倒映出他上揚的唇角,他清了下嗓子, “我比較看好房市。”
岑惜的夢想是以後也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所以對買房這件事表現出了高漲的熱情, 趁着今天簡神心情不錯,她問了許多關于買房的技巧。
簡珂不厭其煩, 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等她問完了, 他也答完了,車也停在小區車庫了。
等電梯上那個向上的按鍵亮成紅色,岑惜看見周圍的裝潢都是陌生的, 才回想起對話的最初。
——“要不要去我那?”
其實她那是故意不回答的。
所以她, 偷偷摸摸的,得逞了。
岑惜猛地攥緊拳頭, 讓指甲掐痛掌心,免得自己笑出聲。
簡珂腰背挺直,只曲起一條腿,垂眸輸入家門密碼。
岑惜早就知道簡神不管做什麽都很認真,但她沒想到原來離他近的時候,只是看他認真輸入密碼, 都覺得性/感的要命。他每按動一位數字,岑惜心中的小鹿就跟着撞一下。
當房門打開時,裏面赫然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岑惜心中的小鹿搞不清狀況,一時無措,直挺挺的暈倒在地上。
“簡先生,房間收拾好了,您需要檢查一下嗎?”
簡珂掀起眼皮随意掃了眼:“不需要了。”
哦,原來是保潔大叔,岑惜心裏的那只小鹿又支棱起來了。
他為什麽要叫保潔呢?是因為知道自己要來他家嗎?岑惜掃了一眼幹淨的一塵不染的偌大房間,心裏因為這個想法蹦出來而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興奮。
簡神家的房子比他們家的高了半層,應該是刻意挑高的。入眼既是黑白和光瑩大理石,頭頂金黃璀璨的吊燈射下,猛地還有種誤入城堡的錯覺。與奢華空間成對比的是整體簡約的布置,純白色沙發,黑色電視機,落地窗前面擺了一架黑色的跑步機讓房間看起來沒那麽空曠,連牆上挂的壁畫都是他身上常出現的黑白兩色。
剛剛他在車裏說過家是他自己參與設計的,這麽跟他的禁欲矜貴感真的很搭。
“來,先洗手。”簡珂走在前面。
岑惜跟在後面,路過看見一間空蕩蕩的玻璃房,她一邊跟着他的腳步,一邊好奇的問:“這個房間是幹嘛用的?”
簡珂順着她的視線看回去,而後語氣無波,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你喜歡花花草草之類的嗎?可以種。”
岑惜身子一頓,神經細胞稀奇古怪的張裂,她下唇反舔了下上唇,不讓自己亂想。在石英灰洗手臺前沖泡泡洗手,那個奇怪的想法越來越難以自抑,她只好用力甩手上的水珠,借此甩掉那些想法。
擡頭時發現鏡子前多了個人影,簡珂閑閑的倚在門框上,左腿筆直站立,右腿與左腿交疊,領口白襯衫的扣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解開的,見她擡頭,他不慌不忙的松開腿向她走近,從毛巾架上扯下毛巾給她擦手。
純棉的毛巾質地柔軟,像是嬰幼兒用品,男人的體溫輕而易舉的透過來傳導到她手上,像是照顧,又像是無聲的誘/哄。
岑惜整個掌心都是癢癢的,盯着包在毛巾外面骨幹又指節勻稱的手,險些難以自抑。
她怕自己再一個沖動之下說什麽日白衣少年之類的話,強迫自己把話題扯開:“那個,我等下在哪裏碼字?用你的電腦可以嗎?”
這句話一出,圍繞在他們周圍膨脹的粉紅色泡泡們瞬間消失。
對于這樣的她簡珂似乎已經習慣了,情緒一點起伏都沒有,平靜的收手,把毛巾平鋪在架子上,牽着她出了洗手間,到另外一間看起來像是書房的房間:“這裏,電腦用我的,沒密碼。”
他說完又揉了揉岑惜的頭,語氣寵溺:“師父去忙吧。”
岑惜臉倏地紅了,還好簡珂已經轉身出去沒注意到她的窘迫。
簡珂走後,岑惜仔細看了一圈他的書房。
她之所以覺得這裏“像”書房,是因為書架很空,只零星擺着幾本法律相關的書籍,在龐大一整面書櫃牆上只占了可憐的五六個格子。
這麽點書岑惜用來應對法考都不夠,更不要說簡神已經是執業律師。
岑惜猜他要麽他平時應該不常來這裏,要麽就是房子剛入住沒多久。
可這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岑惜聳聳肩,朝電腦走過去,彎腰按下主機上的開關,和簡珂說的一樣,電腦沒密碼,桌面也幹幹淨淨,看樣子電腦也是新的。
岑惜左手托腮,右手雙擊網頁,雙手輸入綠江的網址,登錄自己賬號點開鳶鳶的那篇文後,又把左手收回來接着托腮,認認真真看文的同時思考,如果她的文和鳶鳶的文真的撞梗了,她該怎麽和鳶鳶解釋。
師徒一場,要是鬧出抄襲事件可就太尴尬了。
看了個開頭,岑惜忽然覺得不太對。
她一改剛才頹懶的姿勢,托腮的手規矩的放在桌上,連這裏是在簡神家都忘了,不顧形象的脖子向前伸,一字一句的看,恨不得腦袋都怼到電腦屏幕上。
兩個人撞梗她能理解,但岑惜本來以為最多也就是撞在小說裏男女主都是明星,且又是前男女朋友關系,撐死了再加上一個女主失憶的橋段。
但是她看了第一章 就發現,鳶鳶這篇不僅男女主人設,開篇切入點和她的一模一樣,甚至連形容詞和她的都大差不差,她寫“女主吓得臉都綠了”,鳶鳶改成“女主吓了一跳,臉一下子綠了”。
不僅如此,連男主的外號都是一樣的,岑惜筆下男主身邊都是男性,因此外號叫“寡王”,可“巧”了,鳶鳶文章裏的男主外號也是這個!
這還叫撞嗎?
這叫抄襲!
岑惜的呼吸的聲音越來越重,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肉眼可見的冒出來。
沒有拿着鼠标的左手因為攥的太用力,手指關節發出“咔噠”一聲脆響,她平時沒有掰手指的習慣,因此這一下讓她瞬間疼回現實。
像是皮筋拉力崩到極點後瞬間松手,岑惜整個身子重重磕在椅背,弓着背,在頭發垂下的陰影中仔細和大腦确認發生的事情。
簡珂穿着一套寬松衛衣,平時在學校或者律所他從沒穿的這麽休閑過,有種罕見的少年感,收緊的袖口處露出一小段白皙手腕讓他看起來格外幹淨。
他端着兩杯咖啡在門口站了很久,一開始是看她忙的專注的樣子很可愛才沒有上前來打擾,這會兒發覺她狀态不對。
把咖啡放在桌上,鍍了K金的咖啡匙和陶瓷杯托碰撞發出的響聲略沉悶,簡珂彎下腰,撩起岑惜額前的碎發,凝視她的雙眼,看着那雙眼睛完成從慌亂到鎮定的轉變,他低聲道:“別再說你沒事了,可以嗎?”
被猜中心事的岑惜瞳孔縮緊,她呆了好一會兒,錯開眼睛看向別處,卻叫了他一聲:“簡神。”
“嗯。”
“你……還有在寫小說嗎?”岑惜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皮輕輕垂下,停留在他的腿上,連餘光都不敢瞥見他的眼睛,問的沒什麽底氣。
因為覺得自己在做點點師父那段時間很丢人,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在有意無意的避開他們之間的這個交集。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甚至希望能夠沒有這段記憶,直接跳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
這一次是實在沒辦法了。
簡珂微微蹙眉,但也如實說:“有一陣子沒寫了。”
岑惜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簡珂察覺到她的情緒,斂眉思索,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偶爾會看評論。”
岑惜猛地揚起眉眼,眼中情緒無措,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裏面還帶了一些懇求,四目相對後,又慌張低頭。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她與他作對的時候。
冬日午後的陽光從書房落地窗投射進來,細碎的塵埃在空氣中悠悠沉浮,偶爾會有片刻靜止,安靜的像是時間也停了。
這段時間簡珂一直在思考怎樣和她相處,一直到今天來他家,他才确定,她需要稍微強制一些的指引。
簡珂食指和拇指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讓她看向自己。他的手指甲修剪的很幹淨,不會刮到她臉上細嫩的皮膚。
近在咫尺的距離,男人溫熱的呼吸淺淺撲在岑惜臉上,随即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不摻雜欲/念,更像是一種慰藉。
他掀起眼皮,視線從她的嘴唇上移到她的瞳眸,拇指輕挲她的下巴:“所以,你是打算自己和我說,還是等我發現了之後再問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