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長眠着一位味道超好的防衛官、優秀的送餐員、俊美的人形炸雞?

青年的身影籠罩在陰影裏,他似乎輕輕抽了抽鼻子:“好香。”

他一步一步靠近,連傅重明自己都忍不住擡起手聞聞自己是不是真的香噴噴。

青年呢喃着說:“好香啊,傅重明,你好香啊……”

操。

傅重明罵了一句。

墓志銘:此處長眠着獲得五星好評、被軍團長親自點贊的美味防衛官傅重明,他自願獻身于投喂長官的偉大事業,并且走得安詳。

熒光有些刺眼。

選手魏大偉的智腦屏幕裂了個口,但依然亮着。

智腦系統記錄裏有幾條最新信息:新增項目已保存,地點未知,時間未知。

他低頭打開,是許多淩亂的照片,近期拍攝的。

傅重明放大其中一張,這張照片拍攝的是實驗室內的電腦屏幕,上面是一份數據,照片上還被智腦主人拿毀圖秀秀一類的美顏工具寫了一堆狗爬字,是他自己的分析筆記。

“在聖城地基下方,有一個地下礦脈,産一種紅晶石,幸虧咱地球上沒有這種礦産。”

“礦石裏有一種放射性元素,能大幅提高人體細胞強度,教皇和大主教認為,這種放射元素,加以提煉,可以促進人類的進化,甚至永生。”

青年緩緩走到了他面前。

傅重明依舊在快速。

“開場的時候系統說教會區藏着‘神之書’,那上面記載着能夠消滅惡魔的方法,光塔給我這個聖子侍從官的身份顯然就是方便我去找書啊,所以我決定深入,但我很快發現,這個神之書大概和我想的不是一個東西……”

“‘紅天使計劃’,所有身上有紅色标記的神父,都接種了測試血清,(看檔案好像還他媽自願的?)每個人的試驗進度不同。在所有選手裏,我将會是第一個發作副作用的,就在今晚,除非我能找出解藥。否則,紅色血清會強化身體的同時,也會造成嗜血和暴力的副作用,越來越強,人體無法吸收正常食物的營養,只能喝鮮血,就像傳說裏的血族。”

“忍過去可以,但一直餓着最後會虛弱而死,當然啦,我看這實驗室裏的記錄,沒有實驗體能忍住不攻擊身邊的人,而喝下第一口血的時候,實驗體将陷入深淵,成為渴血的怪物,不再清醒。”

“此題無解啊!”

傅重明猛地一驚。

智腦上的下一句話——

“除非,他喝的血來自他喜歡的人。光塔的狗屁把戲,就算真有情侶選手進了場,嗜血發作的時候六親不認毫無理智,第二天在對象的幹屍上清醒過來,還不如死了拉倒。”

“我完了,這場真雞兒難,這設定也太坑了,16:49了,天都黑了,要是有人跟我一起還行,打暈捆起來挨過去,但我就老哥兒一個,涼涼。”

“我開始餓了。”

“好餓啊。”

“……操。”

“加油,不管誰,不能讓這破塔玩出個全滅結局啊,那丢死人了!”

傅重明倒退兩步,丢掉了智腦。

他費力的喘了好幾口氣,給了自己一巴掌,虛弱期沒過,連個響都沒打出來。

他笑容滿面地擡頭:“長官,什麽時候的事兒啊,您僞裝潛伏成績肯定比我高啊,我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

他勉強扶着膝蓋,努力爬起來。

路懷星已經緩慢地将他按在了牆上。

傅重明嘗試擡手,但在他碰到路懷星的外接脊椎前,咔地一聲,路懷星卸了他那只胳膊。

“嘶……”傅重明抽了口氣,嘆息,“長官,一看你就是大齡單身狗,壁咚不是你這個玩法,嗷!”

路懷星握着他的手腕,腕骨傳來陣陣脆弱的輕響。

防衛官的額頭冷汗涔涔,他的虛弱期還有五分鐘,別說五分鐘,就是有五秒鐘不能反抗,也足夠這位單兵炸過小行星的軍團長把他撕成肉條。

嘭。

傅重明幾乎立刻驚呼:“長官,砸我可以我軟乎,別砸牆!”

路懷星單手抵着牆,牆壁凹陷了一個坑,他擡起頭,眼底的紅光斷斷續續:“……滾!”

“啊?”

“傅重明!”路懷星嘶啞的聲音就貼在他耳邊,“你被……藥傻了?跑啊!”

“跑不動啊。”傅重明苦笑連連,別說他現在根本沒有跑的意志,就真跑也跑不動。

他複又露出一個欠揍的表情:“長官你太A了,我這個小Omega現在腿軟腳軟,只想給你生孩子!”

有那麽一瞬間傅重明覺得長官揍他一頓的沖動已經壓過吸血的渴望了。

青年的側頸有血脈起伏,他的臉色蒼白,像極了傳說裏蒼白陰郁的血族公爵,但既然這一場比賽并沒有魔法元素,那這種白就只是過度消耗造成的衰弱。

紅晶石的放射元素會活化體細胞,這是實驗體變得力大無窮、精力充沛的原因,但這種消耗甚至比路懷星的脊椎還強。

“路長官。”傅重明忽然正色道,“以我現在一步一摔的狀态,五分鐘都不夠我爬出這屋,所以——”

他偏着頭,眨了一下右眼:“超香甜的哦!”

動脈就在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極致的香味勾得人口舌生津,他太餓了,真的好餓,那種饑餓灼燒着理智。

太難受了。

在他眼裏,傅重明這種行為和一塊超大雞腿自動躺在盤子裏有區別嗎?

“我不……”

傅重明靠着牆,那青年便靠着他,他幾乎能感受到對方嶙峋的肋骨。

“來吧長官。”傅重明低笑,笑聲在他的胸腔裏震動,一時分不清是路懷星的戰栗,還是他的嘲笑。

盡管狼狽,傅重明依然挺直了脊背,驕傲地說:“既然您早都看穿了這是狗塔的陰謀把戲,難道,您還會輸給它嗎?”

青年擡起眼睛,濃烈的紅光在眼中閃耀。

撕裂他,讓他動脈裏溫暖的血噴出來,像葡萄酒噴泉一樣,又好看,又好喝。

傅重明毫不畏懼,他一字一字,堅定地說:“路懷星,你會,屈服于光塔的意志嗎?”

一片黑暗中,傅重明聞到了熟悉的包子味。

他閉着眼睛,嘟囔:“不要牛肉的了,太油了。”

“豬肉白菜的。”

傅重明蹭了蹭枕頭,張嘴:“啊——”

呯,一袋包子砸在他臉上,防衛官猛然驚醒:“我起了我起了,我自己吃!”

然後眼前一陣冒金星,緩了半天,他才看見窗邊正在擦刀的青年。路懷星拿着那把S111的戰刀,嫌惡地看着縫隙裏幹涸的黑血。

傅重明擡手摸了摸脖子,一圈白繃帶,中間紮了個蝴蝶結,蝴蝶結上不知道哪來一個小鈴铛,一動還丁零當啷的。

“這是——”

“分配的公寓。”路懷星回答,“我昨天離開教會區後,機械部隊追了我幾個區,後來我狀态開始下滑,就嘗試着把他們甩了,然後溜回這邊,我在外面布置了很多陷阱防止追殺,但現在還沒被觸動。”

傅重明點頭。

“你笑什麽?”路懷星皺眉,“三番五次找死很舒服?”

“可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傅重明柔聲說,“我沒有在找死,我知道你不會。”

任何人都可能被光塔操控,只有這個人,傅重明不是在賭,他只是确信,對方永遠不會低頭。

他喜滋滋地說,充滿暗示:“當然了,長官怎麽舍得殺了我呢?”

路懷星偏過頭:“別想多,廚子死了以後誰給我炸雞。”

傅重明愣了半晌,哈哈大笑,一不小心被包子嗆着了。

萬有引力是相互的。

小行星繞着恒星,但恒星也終于被他的引力吸引。

“長官,線索已經有了,這場比賽的怪物正是由教會一手制造。”傅重明說。

路懷星:“血族不是血族,那滲透在教會區的惡魔是什麽?”

傅重明笑:“顯然,比喻的修辭手法——用人做實驗的教皇,不就是個惡魔嗎?”

“你的意思是,勝利條件是殺死教皇?”

傅重明點頭:“應該是可行思路。”

路懷星沉吟:“但我覺得少了什麽。”

“什麽?”

“‘綠貨’是什麽?為了豐富世界觀,随便加的毒品,用來渲染貧民區絕望氣氛嗎?”路懷星犀利地指出,“我不覺得那東西無關緊要。”

傅重明翻身下床,包子依然太油,缺血的人容易口渴,他走到門口的長桌去倒水,腳尖忽然踢到一樣東西。

他低下頭,看見了一個鐵灰色的小試管。

“這是……哦,第一天你發作的時候,我抱着你不方便動,随手從你包裏掏了什麽東西去砸燈開關。”傅重明撿起那東西,“教會配發的營養劑。”

路懷星立刻起身拿過,打開。

“血。”路懷星笑了笑。

“所以光塔為接受實驗的神父準備了一個‘戀人’。”傅重明忽然恍然大悟,“這有個照片,是一個金發女郎,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比賽劇情裏路神父的愛人,教會控制了神父們的情人,定期抽血做成營養劑。”

“金發女人?”路懷星挑眉,傅重明把桌上扣着的一個相片展示給他。

那是個身材嬌小、笑容燦爛的女人,手裏端着一個喝空的酒杯。

“路長官?”

傅重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路懷星身上殺意彌漫,他甩手抽出佩刀,一刀劈爛了那張桌子。

“路懷星,這人誰?”傅重明敏銳地問。

“S086,葉蓮娜。”路懷星語氣森然,“一個腦子裏灌滿黃色酒精的白癡。”

無名軍團的副軍團長,路懷星的副官,原本持有S111佩刀的人。

“長官,拿上那管血,放進系統空間帶出去,馬上就到休賽期,到時候讓文诤遠帶回地球,去化驗看到底是真人血還是合成的道具。”傅重明忽然快速說。

“長官,這其實是個好事,光塔放一個死人照片來刺激你幹什麽,最多讓你劈一張桌子而已。既然她的照片出現在在這兒,那就表示她和其他的人有極大的可能還活着,被光塔背後的締造者俘獲。”

路懷星身上的殺意一點一點收斂,像是強行把一把刀收回鞘內。

“所以——”傅重明的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是它怕了。”

路懷星冷冽擡眼,明知故問:“誰?”

“你說呢?它發現你不受比賽規則的制約,所以它開始用下三濫招數制約你。”傅重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賭嗎長官,我賭我這位金發情敵一定還活着。”

路懷星高高揚起一邊眉毛,嗤笑:“這個女人只喜歡看拉郎,不喜歡親自下場。”

傅重明驚:“長官,你怎麽連拉郎這種詞都知道?”

路懷星冷冷地說:“你去搜查一遍她們的智腦,你也會懂的。”

傅重明:“……我真喜歡無名軍團。”

作者有話要說: 傅36:長官對我有好感!!!

霜總:做夢。

小星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