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子擡起頭, 一臉吃驚, 但很快又低下頭去。
方靖轉向狗子：“呃, 這位同學……”
“我叫蔣承宇。”狗子兄弟端正認真等回答。
“蔣同學，你好。”方靖收回心思, 認真做答。松散的餡料需要拌入糯米粉, 将餡料做成有粘度可成團的, 再者糯米飯的蒸制也需要一些技巧。
方靖為這次活動提前做了準備。她自己帶了三種不同的生糯米，以及用這三種糯米制成的米飯。
那二十名可一起制作的同學可以走到料理臺仔細看, 後面的同學就是通過料理臺上方的攝像頭拍攝投放到屏幕上的影像來看。同學們還品嘗了三種不同的糯米飯, 軟硬度和粘度、甜味等等均有細微差別。至于需要加多少水、煮和蒸的區別等等也有同學仔細問了。
狗子同學全程非常認真, 上料理臺看米品飯也很積極。方靖下意識地多看了他幾眼。
糯米飯團制作起來挺簡單, 這道料理很快完成。
第二道料理——醋海翻騰，其實就是方靖做的那道“酸辣脆米飯”。這時候教室裏的同學們因為吃了好幾輪“人海”糯米飯, 氣氛已經比之前更熱烈, 大家全都往前擠，好些已經站到料理臺附近。活動效果這麽好, 讓方靖也很放松，話也多了起來。
“醋海翻騰這個名字主要是因為酸辣湯，在湯裏翻騰的是脆米飯。在熱油裏煎熬過的米飯，很堅強。”方靖把白米飯裝入保鮮袋中, 用擀面杖壓實成餅狀, 再把餅狀的米飯取出，投入油鍋裏煎。
等待出鍋的過程裏，方靖随口問：“在場的同學有哪些是因為吃醋而吵過架的？”
全教室舉手。
方靖啞然, 道：“堅強的米飯君不少啊。”
全場哄笑。
方靖這時候看到孟文飛站在教室後頭一個角落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他個子高，一看也不是學生樣，所以人群中還挺顯眼。他跟着大家一起笑，方靖很遺憾沒早一點發現他，不知道他剛才舉手沒有。
這時候一個同學高聲問：“老師，你呢？”
方靖回想了一遍她跟飛哥的戀愛經歷，搖了搖頭：“還沒有呢。”
另一個同學大叫：“方靖老師，沒吃過醋，不是傻就是裝啊！”
大家大笑。
方靖摸摸鼻子：“我一定好好檢讨。”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有同學又道：“老師，沒有因為吃醋而吵過架的戀愛是不完整的。”
方靖臊紅臉：“我回去讓我男朋友好好檢讨。”都不好意思把視線轉去孟文飛的方向。
米飯兩面煎好，外焦裏嫩。方靖把脆米飯盛出來。她掃了一眼下面的料理臺，看到狗子蔣同學正在認真做筆記。
方靖開始給酸辣湯備料。她解釋着材料的各種搭配，不同食材先放後放的次序。
一個女同學這時候說：“老師，醋海翻騰還需要這麽複雜，直接一瓶陳醋遞給他就已經告訴他老娘吃醋了。”
這有些像拆臺了。人家好好的用美食演繹感情戲，她卻偏要說得像多此一舉似的。
方靖卻不介意，她笑了笑：“更簡單粗暴點，連醋瓶都不用，轉個身只給他留下個背影也表示你吃醋了不想理他了。只是呢，那個人卻不是簡單粗暴的男或女人，而是也有經歷也有感受的複雜個體。做飯也是一樣，就算是白米飯，也需要從播種施肥收割打谷到最後擺上餐桌很多道工序，你多用心它就會多好吃。無論經營什麽，都是一樣的。經營學業，經營愛情，經營事業，你多用心它就能有多好，跟做菜是一樣的。我覺得這也是美食的重要意義之一。”
那女同學動了動嘴，但沒說話。
方靖又笑道：“你說得也沒錯，就跟米飯一樣，有白米飯，有脆米飯，有炒米飯，有稀飯，有蒸飯。表達方式也有很多種，都不妨礙。”
方靖接下去把話題帶回酸辣湯的制作上，湯做好後，各類食材一一放下，最後放了脆米飯，香蔥調料。
她做的這一大鍋酸辣脆米飯很快分了下去給大家品嘗。那二十位同學開始制作。方靖走過去一一指導。一位同學的米飯沒壓緊，下鍋就散了，成了炒米飯。
方靖教她怎麽做。到了狗子蔣承宇這兒，他已經順利完成了前面的步驟，他問方靖：“老師，不做酸辣的，鹹香的要怎麽調味？”
方靖教了他。
他突然又小聲道：“我想做給她吃。”
所以不想做酸口的嗎？因為不想讓她再吃醋了？
方靖一時沒忍不住，小聲道：“那你拉黑她幹嘛？”
狗子兄弟抿緊嘴，垂眉垮臉，聲音小得：“我只拉黑了五分鐘。”
還帶計時的？
方靖看着蔣承宇，那委屈的表情似只大狗被主人嫌棄似的，她突然明白為什麽小栗子給他起外號叫狗子了。方靖心裏嘆氣，所以這兩個人，都耍了一頓大脾氣然後等對方主動找自己嗎？
方靖跟他道：“那別給她吃堅強的米飯了，我過兩天做道甜酒湯圓吧，放微博上。那個是甜的，心軟的。”
狗子擡眼看她，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很高興：“謝謝老師。”
方靖笑了笑，轉頭去了另一桌，順道掃了一眼小栗子。小栗子拿了本冊子擋臉，也正看着她這邊，或者應該說，看着狗子這邊。
之後方靖再沒跟狗子單獨說話，同學們把酸辣脆米飯做好後，分給了教室裏的衆同學吃。大家吃吃鬧鬧很開心，最後還有抽獎活動，大合影。方靖站在同學們中間，跟大家一起比劃剪刀手大聲喊“耶”！
接下來就沒方靖什麽事了。兩個社團現場招新，方靖覺得似乎大家的積極性都挺高的，她很高興。畢卉在跟烹饪社社長聊天，談業務合作的事。宋明川被一群女生包圍，搭話要加微信。
也有男生跑來撩方靖，問方靖要微信。小栗子和胖胖趕過來把方靖護着往外走。還有男生在跟，卻又有男生把大家攔下來。方靖回頭一看，原來是狗子和他的哥們。
方靖覺得他們當然不是幫自己，是在護着小栗子。
出得教室下了樓，方靖看到孟文飛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等着自己，方靖開心地揮手，剛走過去，想給孟文飛介紹一下小栗子和胖胖，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到身後一陣嘈雜。
方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小栗子拔腿就跑，狗子兄弟在後頭追。她看向胖胖，胖胖也是一臉莫名：“蔣承宇剛剛走過來，還沒說話呢，黎穎就跑了。”
方靖想了想：“嗯，可以做一道‘奔跑的湯圓’。”
*** ***
孟文飛把方靖接走了。
方靖興高采烈地跟他彙報今天的成果。
“大家叫我老師呢。”
“我居然有一天能夠當老師，哈哈哈哈，可威風了。”
“今天我覺得自己超級厲害。”
孟文飛平板板地道：“不是說要好好檢讨一下自己嗎？”
“咦？”
“沒吃過醋，記得嗎？”
“哦。”方靖端正坐好，過了一會：“可是，飛哥，曉露姐雖說之前追求你，可人家都結婚了，她跟姜大哥感情這麽好，沒你什麽事啊，我有什麽好吃醋的？”
孟文飛：“……”
“還有上回那個美女，就是你的前女友，人家不是五一結婚嘛，也沒你什麽事啊，請柬都沒給你一份，這醋要怎麽吃？”
孟文飛：“……”
方靖想了想，又問：“飛哥，你不是戀愛過五回嘛，五個前女友，都結婚了嗎？”
孟文飛一噎，他媽的，她不說還真沒想過這事，好像還真是都結婚了。“都結了。”
孟文飛看了方靖一眼，她黑潤的眼眸裏似乎帶着些許同情。飛哥的情路夠坎坷的，戀愛談得多有什麽用呢，別人都甜甜蜜蜜結婚了，而他還單身漢。可憐的飛哥，幸好遇着了她啊。
方靖擡頭挺胸，覺得自己真的挺厲害的。
“所以呀，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沒醋可吃啊。”
“讓我來結束你的單身生涯吧，年輕人。”
方靖演着演着自己笑起來。
孟文飛沒好氣：“你演，你繼續。”
“別啊。”方靖抱着他的脖子：“這不是你讓我檢讨嘛，我正檢讨呢。其實我們也吵過架啊，戀愛不算不完整。”
“我們什麽時候吵架？”
“我不願去西點培訓，你罵我來着。”
“哦，你可牛逼了，威脅我說你有本事開除我呀。現在可不是就把你開除了。”
方靖皺皺鼻子：“那以後再吵架，我拿什麽威脅你呀？”
“不是要給我做青椒大餐？”
“那你又不吃。”
“你還可以說：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孟文飛模仿女生的口吻。
“有點惡心。還有沒有高端一點的威脅？”
“有的。你還可以說，以後你給我滾去睡沙發。”
方靖撇眉頭：“家裏兩張床啊。”睡沙發算什麽威脅。
“所以這個威脅很高端。”孟文飛摟着她的腰，咬一口她的唇：“你需要升級一下才能體會。明天我們去爸媽家吃飯吧。”
“……”
這個升級挑戰有點嚴酷啊。
等等，她體會到了，沙發梗，她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