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讓周遭的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遠處的幾個男人面面相觑,梁絡安走了過來,問道,“怎麽?認識啊?”
許暮之看着眼前那個尚為青澀的男孩子,懷中扶了一個人,拿了一件外套遮擋,僅僅露了一個輪廓,卻正是因為那一道輪廓,叫他一眼便生出了無限的熟悉感。
他伸出了雙手,眼中堅定無比,對着章烨道,“給我。”
聲音不大不小地響在這窄小的一處,帶着命令,帶着決然,也帶着一絲怒氣。章烨愣住,又聽見他一字一句道,“把她給我!”
雨越下越大了,她覺得虛軟無力,靠着章烨的身體便不自覺地往下滑去,那衣服也順勢一起滑了下去,露出了她的小半張臉,她跌落在地,章烨驚慌彎腰去扶,卻被人搶先了一步。
章烨就那麽僵在那裏,眼睜睜地看着許由光被人搶走,連那人叫什麽名兒,什麽來歷都不知道。
年少心氣自然是有的,而更多的卻是計劃受礙被人橫空搶了人後的恥辱感,于是他憤怒上前追過去,“喂!你是什麽……”
話到一半兒就被人攔住了,梁絡安按着章烨的肩膀,頗有興致地看着人遠離的方向,對章烨道,“行了行了,別追了,就算是追到了你也要不回人,那小子看上的人什麽時候輸在別人手裏過?”
章烨看着那地上被許暮之極為嫌惡地扔在一旁的衣服,他撿了起來,眸色幽深地拍了拍那衣服上的塵土,沾了濕泥土的衣服無論怎麽怕打,只能是惹了一手的肮髒,章烨幹脆也不清理了,低頭兀自笑了一聲,問着梁絡安,“那是個什麽人?”
梁絡安想了想,裝傻道,“就……一正常人啊。”
章烨看了梁絡安一眼,梁絡安狀似無辜沒聽出章烨話中的試探,“這麽看我幹什麽?我說得不對嗎?”
章烨冷哼一聲,離開了。
密密麻麻的雨水砸在了臉上,冰涼沁人,她的意識總算有了一絲清醒,見到他,便默默地收緊了胳膊,将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感應到,步子微頓,服務生替她們開了車門,有位經理認出了她,見她這般模樣,擔憂上前輕聲問道,“許先生,許小姐她……”
他将她安頓進了車內,雨點淋在他的頭上肩上衣服上,他關了車門,已是顯而易見的愠惱。
許暮之低聲對着那位經理說了句什麽,經理臉色大變,竟是跟在許暮之身後連連賠罪,許暮之上了氣頭沒搭理那位經理,徑直上了車,為她系好了安全帶。
她全程看着他,許暮之發起火來要命,她不敢說話,他替她系好了安全帶後,輕聲問道,“冷不冷?”
聽不出半分的惱怒。
她和他對視着,欲看出他眼中的情緒,輕輕點頭,“冷。”
他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套上殘留着他的體溫,似乎今晚冷了這麽長時間的胳膊與後背,都已經變得僵硬麻木,而這一刻,又顯得他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溫暖。
車緩緩離開了山莊,漆黑的夜幕之下城市華燈初上,遠遠可見那城市中心的一片繁華,山路幽靜,隐約可見她吸鼻子的聲音。
她哪裏經歷過這麽肮髒的手段和卑劣的一面,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會兒真的快要崩潰了。
許暮之開車開得心煩意亂,今晚她發生的事兒他自然能猜個大概,身側的人明明想嚎啕大哭,卻偏偏憋着自己忍着自己。
他遞過去了一包紙。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他開車到了一處繁華地帶,尋了一個臨時停車位靠了邊。靠了邊她仍然控制不住地哽咽,拿着紙巾捂着臉,他嘆息,俯身過去細聲安慰道,“哭什麽?”
她扔了紙巾,紅着眼睛,“沒哭。”
那模樣滑稽又可憐,他笑道,“怎麽沒哭?”
“沒哭!”
他心頭的氣就這麽被她那可憐模樣給消散了。
她心裏想着別的事,突然就攥緊了他的衣袖,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拉着他,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整只手都拉在了她的身前,輕輕側臉靠上去,撒着嬌,“許暮之,你別走了好不好?”
“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事兒瞞着我,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兒,但是,總歸是影響不深的,我……就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許暮之,”她起身正視他,心中充滿了忐忑,“這樣的話我也只問這麽一次,你一定要認真回答我。”
“你總對外說我是你的女朋友,那我在你心裏……是嗎?”
她的聲音極輕極輕,可在這空間之中卻能清清楚楚地聽在耳中,她緊張得不自主攥緊了他的衣袖,他面色毫無波瀾,甚至在她問出這些話的時候,連動容都沒有。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臉色,可什麽都沒看出來,他只是看着她,這麽一直一直看着,被她攥得發皺的衣袖也沒有抗拒地收回。
她看不透他,也懂不了他,她對他,好像一無所知,又好像什麽都知道。
他不肯回她,她低下頭,仿佛明白了什麽。
她漸漸松開了他的衣袖,替他細細展平,“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他突然開口,仿佛安靜的空氣終于有了一絲呼吸。
她愣怔,擡頭。
聽見他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那話中似乎還有其他的意思,他似乎突然就變得有些難過,她還來不及去察言觀色,便有陰影襲來,與此同時,她被按住了後腦勺。
唇間溫熱傳來,仿佛有電流侵襲全身,她驚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緊緊地圈住了她,她的藥效沒過,松軟地偎在他的臂彎之間,他吻得又急又狠,她無法抵抗,只能任由他舌尖撬開她的唇齒肆意索取。
他體內仿若有使不完的狂潮,先前所有的隐忍,此刻都向她悉數傾瀉而來,她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情糾纏,雙手抵在他的雙肩。
這個吻綿長而狂烈,到了最後她有些呼吸不順,微微地起了抗議。
他感應退出了她的唇齒,抵着她的額頭,他在黑暗之中看着她,眼中有熾熱的情意,指腹輕撫着她的臉頰,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唇,在黑夜裏化成了一道弧線。
指腹劃過她的嘴角,他再次輕吻上來,吻到她的耳後,輕咬一口,她渾身戰栗,微微偏了頭看他,突然便讀懂了他眼中的侵略與暗示。
他低啞着聲音,說,“許由光,去我家吧。”
門開以後,室內一片昏暗,她被壓在門上承受他的熱情,想要伸手去開燈,卻被他抓住手制止,她淩空失重,雙腿纏上了他的腰。
她尚為一個處039子,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姿勢,也不過是在電影裏的激情片段裏見識過,白楚河曾拉着她看那些成人039片,可開始沒有十分鐘便覺得無趣離開。
男女之間的情事,她的确是毫無經驗,可他卻能熟練地将她的身體掌握于手心。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眼前的許暮之很陌生,她根本受不了他風月場上的手段,到底是個姑娘家,第一次的時候總會覺得害羞。
他抱着她進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更加熱烈地輕吻與撫摸。
那雙大手緩緩地伸進衣間,漫過她的腰線,往上,一直往上,他吻着她的下颚,輕咬她的脖頸,啃噬她的鎖骨,在她沉淪之時,另一只手已經解開了她的內衣扣。
她的身體是從未有過侵略的幹淨,他緊緊地貼上來,反扣住她的手,更加擡高了她的姿勢。
那樣翻天覆地的攪弄,那樣的情039潮,叫她忍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到了最後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許暮之你別……”
而因為她的開口,他像是突然醒了過來一般,身軀一震,下一刻,他急急地撐起了身,看着她。
她正是意亂情迷,突然的抽離叫她有一瞬間的愣怔,再擡眼看他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然是無比的清醒。
像是在懊惱自己幹了混蛋的事兒,他松開了對她所有的束縛,翻了一個身,便從她的身上下去了。
他的表情傷着了她。
碰她,像是成了一件罪大惡極的事兒。
她大腦有些空白,那浴室之中的水“嘩啦嘩啦”地響起,等到他裹着浴巾出來,她方才呆呆地從床上坐起來,淩亂不堪的床褥卻是一場未完的情事,她坐在床上不着片·縷,看着他,開口問道,“為什麽?”
他替她裹上了被褥,她卻趁着他湊過來的時候将他死死地圈住,帶了哭腔,再次問道,“為什麽?”
他很容易便将掙脫,目光有些閃躲,“由光,你以後會知道的。”
她怒了,委屈地吼道,“我現在就要知道!”
他同她隔開了距離,狼狽地轉過了身,肩膀的起伏證明此刻的他并沒有那麽平靜,他深深地呼吸着,似是在找回自己的理智,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很久很久以後才說,“我送你回家。”
“許暮之,”在他欲開門離開之際,她突然平靜而決絕地說道,“你如若今晚不給我一個答案,那麽明天開始,我和你再無瓜葛!”
他的手就這麽頓在那裏,她的決絕與果斷他是見識過的,曾經無數次地害怕她以這樣的姿态面對着自己,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姑娘,若真的有一天說了再無瓜葛,便真的是毫無交集了。
很多年以後,當他已達到了一個至高的格局,承受萬世景仰的目光時,也仍然會想起這麽一個晚上,想起這麽一個姑娘來。
他想,正是因為自己在那一刻的優柔寡斷,才讓二人在後來有了無休止的糾纏,就算是彼此沒有結果,但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過要去放手一搏。
他走過去,将她輕輕地納進了懷裏,“你讓我想想,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想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