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下意識的想否認, 但一想到自己過去偷拍的那些照片都發給正主了,只好及時住口,聲音甕甕的改口:“那我好歹沒開閃光燈。”
她沒有矢口否認這件事, 倒是讓簡珂意外的挑了下眉。
雖然還在嘴硬, 但這是個好現象。
快到上課時間, 岑惜接過簡珂從後座遞過來的書包下車。
他沒立刻走, 而是看着她的背影等了一會兒。
海藻般的長發垂在她的後背上,被早晨的太陽照成金棕色, 随着風和她走路的幅度晃晃漾漾,完全垂下來的時候能蓋住整個細腰。
他看的正入神, 她回過頭來, 笑着跟他道別, 巴掌小臉明媚漂亮,讓人移不開眼。
簡珂一怔, 沖她點了下頭回應。
他們兩個不管出現在哪裏, 在外人看來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只有簡珂自己知道,直到今天, 他才察覺到她的外表如此出衆。
感情伊始, 就非因外貌而起,否則如包宏藝所言, 三年前,甚至七年前,他就該喜歡上她了。
“離你畢業還有一年零兩個月。”簡珂收回視線,掃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喃喃道。
下了課,岑惜翻開自己的電腦, 從文檔裏複制了“六兒子”的第一章 ,粘貼到發表頁面,保存在草稿箱裏,設置了今晚發布。
其實她的“六兒子”已經寫了十多章了,因為之前“五兒子”在連載時候沒有存稿,她為了全勤每天要趕“生死時速”,還要在下課後絞盡腦汁分享她新編的故事太累了。所以岑惜本來打算“六兒子”全文存稿,都寫完再發的。
但簡神說的有道理,就像明星需要一直曝光在大衆視野面前一樣,她需要靠小說吸引人注意她,不然鳶鳶這麽擅長煽動輿論,她稍微一銷聲匿跡,估計會被噴到再也不敢冒頭。
她先看了一遍大綱,确認了今天要寫的內容後,然後打開了word文檔,坐在電腦前哼哧哼哧碼完了三千個字,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下節課還有半個小時,岑惜一刻沒歇着,在網上刷了一套擔保物權專項練習才去上課。
從宿舍去法學院的路上,岑惜偶遇剛上完一節課的爸爸。
岑父拿手裏的文件夾戳了戳她的手臂:“你這丫頭一天天的,忙的人影都看不見,行啦,你也不用瞞着我,你跟簡珂的事我都知道了。”
岑惜憋着一泡尿,聽她爸這麽一說她差點當場尿了,聲音都跟着變尖:“您知道了??”
“是啊,岑臻都跟我說了。”岑父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慈愛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父親的态度令岑惜迅速冷靜下來,她知道岑臻雖然混球了點,但是背叛她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做,而且她爸要是真知道了點什麽,也不應該是這麽淡定的反應,電話都打爆了才對。綜上分析,岑惜心裏有了底,順着說:“哦,他都告訴您了啊,那我就不用自己跟您說了。”
岑父贊許點頭:“嗯,想去禦誠實習是好的,但是如果能順便請教簡珂一些金融上的知識就更好了,兩條腿走路!”
岑惜:“……”
誰說她想去禦誠實習了!她都能想象到岑臻那小子嚴肅在爸爸面前說完這句話後在背後壞笑的樣子了!
“算了,你也別問他太多了,中漾那邊內部換血事情多,他這邊案子又多,估計顧不上你。”岑惜還沒說話,岑父忽然改口,“我沒別的事,你上課去吧,對了,這周回家還是住學校?”
想想自己應該得幫忙收集材料證據之類的,岑惜說:“住學校吧,周末人少,我複習下法考。”
“嗯,行。”岑父沒勸,忙對于學習上的事情他一向是鼓勵的。
這節課是選修,岑惜選這門課純粹是因為期末好過,缺點是點名率有點高,所以她只能坐在教室裏發呆。
別人不想聽的會在點名過後睡覺,但她怕自己睡相不好可能會被人偷拍,因此只能坐的直挺,玩手機。
微博提示欄那裏又從數字變成了省略號,代表着別人給她的回複超過了99條,岑惜覺得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前兩天禦貓和鳶鳶的事鬧起來之後,她都快要被遺忘了,怎麽忽然又被人拎出來了?
帶着好奇心點進省略號,這次不是別人給她的回複多,而是她被艾特的次數多。
“@我”那裏點開,滿滿的一排「@綠江_七惜」。
岑惜被@的那條微博是重力文化出版社發布的微博。
【人氣作者@鳶鳶不是鴛鴦作品《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上下兩冊同步預售!娛樂圈資深經紀人@bzy-白真雨做序,本條卷花抽三個寶貝送出特簽,感謝大家支持!】
鳶鳶那本雖然是抄的,但是熱度不低,作品出版,出版社預售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正常的是她這本有人做序,而且似乎還是娛樂圈裏的一號人物。
她為鳶鳶寫的序言被直接放在下面九張配圖的最中間。
“在演藝圈裏摸爬滾打已有二十載,見證了這個圈子的幾朝風雨,幾朝盛世
也眼看一代又一代的巨星起朱樓,宴賓客,樓塌了
我曾以為這個圈子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能心如止水,運籌帷幄,将自己置身之外,不再被激起一點漣漪
直到我看到了這本書,将我眼中平淡的娛樂圈描繪的如此精彩,令我熱血沸騰,為此我幾經輾轉,認識到了鳶鳶,不得不說,她單純的眼神和對生活的熱愛由內而外的打動了我,我也因為她了解到了寫作圈
這個圈子并不比娛樂圈簡單多少,也有爾虞我詐,也有各種明槍暗箭,但是清者自清,小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最後,親愛的鳶鳶,祝你的書大麥,讓所有讀者都認識到那個會發光的你!”
倒數第二句,一看就知道在暗指誰,評論區裏@岑惜的也多數和這條序言有關。
【舒楊圈外隐婚女友:@綠江_七惜 爾虞我詐】
【鳶桃桃:@綠江_七惜 明槍,@作者禦貓暗箭】
【風風:@綠江_七惜 清者自清,小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岑惜把手機扔在桌上,雙臂無力的耷拉在身體兩側,低下頭用頭發遮住整張臉,眼淚無聲的從臉頰滑落。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好像是一種奇怪的生/理/反/應,面對莫須有指責的一種無力感。
比解釋自己做了什麽更困難的事情,是解釋自己沒做的事情,她終于明白了《讓子彈飛》裏那個男人為什麽要把胃割開,只為了證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
如果現在砍了手或者挖了眼睛就能讓那些人明白她沒有做這件事,真正在逆轉風向的人是鳶鳶,岑惜毫不猶豫的就會去做。
哪怕她知道那樣沒用。
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裏,像是一只看不見的鋼筋巨手,剖開骨血,死死的握住她的心髒。血液一半冰冷一半滾燙,在身體裏狠狠的沖撞厮殺。
過了一會兒,老師宣布下課,岑惜被這個聲音從網絡世界裏拉回現實,匆匆從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擦完眼淚又擤了下鼻涕把紙扔回包裏,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不行,人生自古誰無死,抄襲者先死我後死。”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回血了一點,拎包回家。
家裏清新好聞的木質柑橘味治愈了她一點點,瞬間回血四分之三。
那位還沒回來,她站在衣架旁,抱住他的外套蹭了蹭,聞着屬于他的味道,終于滿血複活。
家裏有大書房她不去,客廳裏也有大桌子她不坐,跪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縮成一小團,拿出電腦擺在沙發扶手。
除了他的房間之外,這個地方因為有個衣架,因此他身上的氣味最重,最令她有安全感。
岑惜深吸了一口氣,為了防止手滑不小心給別人點贊,她用電腦登錄上微博,點進了那個經紀人的微博。
她不認識這個白真雨,但是她認識這個人微博裏一直出現的那個男明星舒楊,連她這個不怎麽關心娛樂圈的人都認識,那至少是火出圈了。
這位白真雨不僅是舒楊的經紀人,岑惜看了一眼她的認證,還是真新娛樂公司的聯合創始人。
怪不得她一下子被這麽多人@,得有一半是這個明星的粉絲吧?
岑惜煩躁又不屑的從鼻子哼了一聲,瞎編個娛樂圈文,還是抄襲的,就把你整的熱血沸騰,算哪門子娛樂圈人啊?
還不直接把“我收錢了,還收了不少”打在公屏上!
簡珂回家時屋裏沒有開燈,也沒關窗簾,月色透過樹梢縫隙照在房間,只能隐約看見沙發上一個圓圓胖胖的小東西正在哼哧哼哧的。小東西穿的衣服是粉紅色的,又戴上了帽子,乍一看像一個在生氣的小豬。
沙發上的小豬并沒有發現家裏進了人,他的動作幅度不大,關門聲也輕,主要還是因為沙發上的小豬看電腦看的格外認真。
男人帶着倦意的目光籠上了一層溫柔,他脫下成熟幹練的正裝外套,又松了松領帶解下來放在玄關的架子上,朝她走過去,把這一大團粉紅色抱進懷裏,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間,做了和她剛剛回家時一樣的動作,只是吸氣的力度比她輕,讓她脖子四周一陣酥麻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