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6

傅景行頓覺頭疼。

他不想姜瑟瑟失望,可姜瑟瑟想聽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傅景行躊躇片刻,抓着姜瑟瑟的手,放在自已心口上,“感受到了嗎?”

“沒有。”姜瑟瑟果斷搖頭,她就想傅景行親口說。

傅景行“!!!”

見姜瑟瑟一定要他說,傅景行頓了頓,換了個方式,“我們孩子叫什麽?”

“思歸。”

“與偕,傅與偕,”傅景行糾正道,“瑟瑟,你知道是與偕是什麽意思?”

姜瑟瑟下意識想回答,對上傅景行期待的眼神,又猛的反應過來,自已差點被套路了,鼓着腮幫子硬邦邦道“不知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意思,”傅景行溫柔扶着她的後頸,與姜瑟瑟眉心相抵,“意思是,我想跟瑟瑟白首偕老。”

這是目前為止,傅景行唯一能說出口的話了。

姜瑟瑟看到他眼裏的柔情時,心下驀的漏了一拍,可還是覺得美中不足,雞蛋裏挑骨頭道,“懷臻,讓你說喜歡我, 就那麽難麽?”

不是難。

而是他這人性格漠然,對待親人時關懷的話都說不了幾句,更別說……讓他說情話了。

“下次,”傅景行将人攬入懷中,輕哄道“下次一定說給你聽,好不好?”

下次!鬼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

不過姜瑟瑟知道,剛才那句白首相攜,已經是傅景行突破心底防線說出來的,她撇了撇嘴,到底沒再強迫傅景行。

不過松懈下來後,肚子便傳來熟悉的絞痛,她哼哼唧唧道“懷臻,我肚子難受,你幫我揉揉。”

傅景行見姜瑟瑟不似僞裝,一面輕車熟路為她揉肚子,一面問“你來葵水了?”

“嗯,難受。”姜瑟瑟恹恹倒在他懷中。

傅景行蹙眉,“這個月推遲了?”

姜瑟瑟迷迷糊糊嗯了聲,又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

上次姜瑟瑟生傅思歸的時候,吓到了傅景行,傅景行便決定不讓姜瑟瑟再受生育的苦楚,便私下問過太醫,何時同房會降低姜瑟瑟有孕的幾率。

“懷臻,難受。”

姜瑟瑟說這話,本意是想讓傅景行哄哄她,可誰曾想,傅景行扭頭就

要讓人去請太醫。

“不用請太醫,”姜瑟瑟一把攥住傅景行的手,“你揉揉就不難受了。”

傅景行眉梢微挑,見姜瑟瑟堅持,便只好順了她的意。

一夜好眠,等姜瑟瑟再醒來時,傅景行已經上朝去了。

姜瑟瑟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坐了一會兒,突然就釋然了,雖然沒有聽到懷臻親口向她表明心跡,有些遺憾,但她确定了,懷臻想跟她走一輩子,那些甜言蜜語,他說不出口就算了吧!

之後沒過幾天,就到了夫人們一起相約去佛寺,拜佛賞花的時候了。

他們要去的佛寺在城外的山上,馬車只能到山腳下,需要香客徒步上山。

平日寂寥的山道上,因這些夫人的到來,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春杏扶着姜瑟瑟下了馬車,見到蘇阮也來了,春杏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她怎麽還好意思來?!”

“好了,這山道又不是咱們的,憑什麽我們能來,人家就不能來了?”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示意她收斂些。

春杏還想再說話,見有人過來同姜瑟瑟答話,便退了幾步,同林淼淼說起蘇阮的‘惡行’來。

經過上次的花宴,蘇阮算是看出來了,這幫夫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兒,如今她們上趕着巴結姜瑟瑟,不過是因為,她是傅景行唯一的夫人,只要她能讨了傅景行的歡心,她也能讓她們跪在自已腳下。

這樣想着,蘇阮擡手扶了扶鬓邊的金簪,眼底滑過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一衆夫人們走走停停,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山頂。

她們來之前,便同寺裏的主持打過招呼,是以上山時,早有小沙彌在寺門口候着她們。

一衆夫人們先去大殿拜了佛祖,出來後,便各自成群結伴活動了。

有夫人詢問道“傅夫人,是要同我們去聽主持講經,還是去賞花?”

這個佛寺,主持講經和桃花都很出名,姜瑟瑟想着,難得來一次,便都要過一遍,便同夫人們先去聽主持講經。

可去了之後,她就後悔了,那主持說的許多佛偈她都沒聽過,可看着周圍幾位夫人,皆是一臉虔誠的模樣,她也只能跟着裝裝樣子。

不過好在,這場講經的講經的時間不長,約莫小半個時辰

便結束了。

姜瑟瑟從禪房出來,卻沒見到林淼淼和春杏的身影,正要找人問時,一個小沙彌過來道“阿彌陀佛,傅夫人請随小僧來。”

那小沙彌帶着姜瑟瑟出了院子,一直走到長廊盡頭,姜瑟瑟就見不遠處的銀杏樹旁,站着一個白衣男子,瞬間呆住了。

“傻站着幹什麽?過來!”那人擡眸看着她。

姜瑟瑟回過神來,歡喜拎着裙擺跑過去,撲進他懷裏,“懷臻,你怎麽來啦?這個時辰,你不應該在宮裏,和朝臣們議事麽?”

“原本是該在的,但今天有事。”傅景行擡手,将一枝桃花插進姜瑟瑟發間。

姜瑟瑟在他身上蹭了蹭,“什麽事呀?”

“來履行上次的承諾,順便……”

“順便什麽?”

“幫你教訓人。”

“教訓……”姜瑟瑟剛張嘴,傅景行突然就垂頭吻了下來。

姜瑟瑟瞬間鹿眼撐圓,一時沒反應過來,唇齒糾纏間,傅景行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瑟瑟,我只想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有別人,我只要你。”

“嗯?!”姜瑟瑟呆住了,懷臻這是在……想她表明心跡?!

傅景行略帶薄繭的大手,拉住她的手,摁在自已胸膛處,喘息道“從很早很早之前,你就住在這裏了。”

“懷臻……”

“吧嗒——”有花枝折斷的聲音,猛的響起來,姜瑟瑟瞬間清醒過來,傅景行搶先一步護住她,頭也沒回道,“滾!”

姜瑟瑟探頭看過去時,只看到了一抹鵝黃色的裙角。

好像是蘇阮?!

見傅景行又要湊過來親她,姜瑟瑟忙用手捂住自已的嘴,“我有話問你。”

傅景行眉梢微挑了一下,直起身子抱着姜瑟瑟坐在石桌上,姜瑟瑟問道“剛才來的是蘇阮?”

“嗯。”

“你故意讓她來的?”姜瑟瑟不相信,這麽大的佛寺,蘇阮能剛好過來看見這一幕。

傅景行替姜瑟瑟扶了扶頭上的桃花,“算。”

昨天他去蘇家,看蘇老太傅,故意說了,今天會來這裏看這棵千年銀杏樹。

以蘇阮的心計,自然會來。

“為了我?”姜瑟瑟有些激動。

“我表現的不夠明顯?”

“明顯,非常明顯,”姜瑟瑟勾着

傅景行的脖子,湊過去,讨好笑笑,“嘿嘿,懷臻,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好不好?我沒能聽清楚。”

“沒聽清楚就算了。”傅景行有些不自在扭頭。

姜瑟瑟眼尖,看到了傅景行耳朵上染了一層薄紅,頓時更想逗他,“好懷臻,你再說一遍嘛!”

“不好!”傅景行臉瞬間黑了。

剛才他說那些話,只是想打消姜瑟瑟的不安,目的達到了,他就不會再說第二遍。

“懷臻,好懷臻……”

“姜瑟瑟,你不要得寸進尺!”傅景行垂眸看着懷中的姜瑟瑟,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可這樣非但沒震懾到姜瑟瑟,反倒讓姜瑟瑟覺得他更可愛了。

姜瑟瑟正要說話時,不遠處突然有說話聲傳來,想來是賞花的夫人們,姜瑟瑟瞬間将話咽了回去,和傅景行整理了一下衣裳,一塊兒出去了。

傅景行的出現,在夫人之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過見傅景行始終跟姜瑟瑟在一起,她們便知道他是來見姜瑟瑟的,都識趣的不往前湊。

姜瑟瑟講經也聽了,桃花也賞了,知道這些夫人們不習慣傅景行在,便早早告辭,和傅景行先走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難,再加上山道上臺階比較多,走到一半,姜瑟瑟就走不動了,最後還是被傅景行背下去的。

山底下,有不少車夫,都親自目睹了這一幕。

當天下午,位高權重的傅将軍,親自背夫人下山這事,瞬間成了坊間美談。

第二天早朝,傅景行又猝不及防下了一道聖旨,封蘇太傅之孫女蘇阮為靜安公主,遠嫁突厥和親。

當日,在邕寧候府那一幕,在達官貴人府邸都傳遍了,傅景行又突然讓蘇阮下旨去和親,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蘇阮這是觸到了傅景行的逆鱗了。

自從之後,京中的貴女們紛紛斂了高攀傅景行的心思,她們誰都不想變成第二個蘇阮。

這兩天傅思歸不舒服,姜瑟瑟一直在府上忙着照顧孩子,并不知道這事。

好不容易傅思歸好了些,她才想起似乎到了放榜的日子,雖然表哥和表嫂不在京都,但她還是遣人去看了一眼。

下人回來道“回夫人,榜上沒有表少爺的名字。”

這是姜瑟瑟意

料之中的事情,可早晨她收拾東西時,翻出了蕭姝瑤以前送她的小玩意時,又想到了裴勉。

便又問“那裴勉裴公子呢?”

“裴公子是榜首。”

既是榜首,這狀元怕也是裴勉的囊中之物,這樣也算是圓了蕭姝瑤對裴勉的期望了。

不過上次他來府裏時,已是形銷骨立,明明剛及冠不久,頭發卻已染了霜色,那麽溫潤的一個人,在蕭姝瑤死後,竟像是瞬間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姜瑟瑟有些擔心裴勉,原本想同傅景行說說,讓他多看顧裴勉些,卻不想傅景行回來第一句話就是,“去換身衣裳,帶你去出門。”

“去哪裏?”

“裴勉中了狀元,去蕭姝瑤別院給他慶賀。”

姜瑟瑟和傅景行到蕭姝瑤別院時,天已經擦黑了。

別院內燈火通明,擺設一如從前,卻再無蕭姝瑤再時的熱鬧喧嚣。

姜瑟瑟他們進去時,裴勉正坐在蕭姝瑤卧房外的臺階上,整個熱鬧看着比上次又老了不少。

蕭姝瑤的死,真的徹底壓垮了他。

“裴公子,”姜瑟瑟讷讷開口,“若是公主還在,她定然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若是她還在,若是她還在,”裴勉喃喃着,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又猛的清醒過來,“不,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是我……是我親手斷了她的生路!”

蕭承元他們知道遺诏的存在時,遺诏已經在裴勉手上了。

他們在京都掘地三尺都沒找到裴勉,便想着用蕭姝瑤逼裴勉現身,可最後裴勉還是沒出現。

“如果當初,我沒有聽她的,在蕭承元他們抓了她的時候,就帶着那份遺诏現身,她是不是就不會……”

“蕭姝瑤是飲鸠毒自盡的,在蕭承元他們抓了她的時候,她就死了。”傅景行厲聲打斷裴勉的話。

裴勉瞬間僵住了,“你……你說……”

“蕭姝瑤把遺诏交給你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傅景行将裴勉的愧疚擺到了明面上,“就算你帶着遺诏現身,看見的也只會是蕭姝瑤的屍體。”

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了裴勉的心理防線,他瞬間嚎啕大哭起來。

姜瑟瑟于心不忍,想要說話,卻被傅景行拉走了。

出了別院之後,姜瑟瑟還是有些不放心裴勉,“懷臻,裴公子他會不會有事?”

“不會,”傅景行回頭看了一眼別院,“蕭姝瑤希望他入朝為官,他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