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選手噤若寒蟬,因為船下的聲音太刺耳了。
那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接二連三,片刻不停,喊得如泣如訴,大概喉嚨都要破了。
慘,太慘了,這是被折磨得多可怕,才能叫得這樣悠長持久啊。
無數水下的黑影被尖叫聲吸引。
但另一場戰鬥不受幹擾一般繼續着,士兵被強有力的黑翼掀飛,離得最近的籠子被打鬥震開,漢娜從裏面滾出來。
黑色羽毛漫天飄舞,那個黑羽男人與一船的官兵纏鬥,尖銳的長矛接二連三刺穿他的羽翼,但那個堅毅的男人仿佛沒有痛覺神經,打鬥的身影絲毫不見頹勢。
漢娜見狀飛快轉身撲向自己隊友,要把她拉離戰場中心。
“你先別沖動。”漢娜說,“你怎麽回事,他說他是選手了,比起1000積分,現在還是多一個戰力比較好吧。”
“那是光塔選手。”女巫篤定。
漢娜神色凝重:“你怎麽知道。”
女巫:“他被分配在怪物陣營,白天負責擊殺選手,難道不是光塔陣營?”
羅小北的尖叫在下方響起,袁行知的身影驟然一頓,整個人的動作有輕微慌亂,黑羽沾着血跡,散落一地,甲板邊緣,還有猙獰的魚形怪物爬上來,指甲鱗片摩擦得木頭吱嘎作響。
趁着士兵分神,袁行知雙腿揮舞,鳥爪抓碎一個個選手籠子上的鎖。
“快走!”他高喊,“隐蔽!我是治安部隊的,我不是怪物是選手,你們不用躲我!”
治安部隊不如防衛軍團,在比賽裏沒有指揮權,但其他選手聽了治安部隊的名號,多少還是覺得親切,立刻聽話地找地方躲藏。
趁着局勢混亂,巫師和漢娜轉身逃走。
但漢娜看着這位并肩戰鬥過多時的好友,神色越來越複雜。
“你最近很奇怪。”
巫師一頓:“奇怪?大概……最近比賽太兇險吧。”
漢娜點頭:“是的,上次那場結束,我就覺得你是不是太累了,你以前做計劃沒有這麽急躁,每次都是艾比急,你攔着,怎麽現在你比艾比都急?尤其那個滅燈。”
海浪發出呼號。
“因為,我早都受夠了你們這些互相舔情傷的傻女人!”
一道水箭突如其來,從極其刁鑽的角度穿過漢娜的腹腔,刺破她的內髒,卻沒有一擊致命,大量血液湧出,巫師舉起她拿到的線索筆記,在地面用漢娜的血畫出一個完整的召喚陣。
“你?”
“記得上賽季那場,如果不是艾比固執,死都不和男選手合作,我們不會在關底被那麽多怪圍追堵截,還有你這個承擔戰士職責的,卻沒本事好好保護我……你放心,我會用你的血,召喚出打開陰陽兩界的門,看,我們還是能合作愉快的。”巫師點點頭。
漢娜緩緩倒在地上,手按着腹部,但異能制造的水箭穿過後留下了巨大的空腔,她即使有光塔的身體強化也于事無補了,臨到最後,她只能困惑地看着巫師。
“我參賽三個賽季了,我從來不覺得我們能真的贏得這個比賽,人類贏不了的。支撐我的只是你、艾比、蘇潔,我們因為相似的經歷聚在一起,讓我偶爾會覺得世界還沒完蛋,”漢娜坐在地上,聲音卻意外地很平穩,“所以我每天都準備好了死,唯一沒想到的是你動手殺了我。我們一起參賽了很久,互相救命的次數我都記不清了。你是說上過賽季的第二場?我确實能力不足,沒有殺退所有怪物,但你……你不是自己逃出來了嗎?”
巫師沒有回答,她胸有成竹的表情終于破裂,此刻她看着比地上瀕死的女人蒼白得多,嘴唇顫抖,額頭的冷汗快被彈跳的青筋甩飛了,可是她的手卻沒抖,依舊畫完了任務要求的魔法陣。
“那你再救我一次。”巫師有些歇斯底裏,“你再救我一次!”
漢娜的唇角滾落血跡,她的困惑更濃,失血讓她無法思考,但她手指顫了顫,終究沒有去掐巫師近在咫尺的喉嚨,而是問:“我怎麽救?”
“你死了就是救我!”巫師尖叫一聲,一道水箭再次發出,漢娜的脖子上開了一個空洞,她緩慢擡起指尖摸了摸,保持着詭異的平靜和疑惑,停止了呼吸。
“對不起,你沒死過所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死多可怕!”巫師神經兮兮,顫聲說,“我不能再死了,死真的很難受!”
【88033分賽場,複活者凱米瑞成功擊殺選手漢娜。】
突然響起的系統播報讓所有人一怔。
扮演巫師的凱米瑞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漢娜的屍體,呼吸急促,像是肺葉在燃燒一樣嗬嗬作響,她忽然一擡頭,看見一道幽深冰冷的視線。
水箭想也不想地飛出,黑色的魚尾一甩,将水箭輕易化解。
凱米瑞死死地盯着那個年輕俊美的人魚——那是個選手?!
人魚似乎殺了太多怪物,他身上濃稠的血腥氣息令凱米瑞渾身戰栗,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她對你沒有防備。她是個戰士,剛才那個距離,只因為她全身心信賴你,你才能殺死她。”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凱米瑞回頭,看見滿身血跡的袁行知站在她身後的高臺上。
袁行知略過她:“長官,這裏有我。”
路懷星點點頭,重新把目光轉向海中怪物,黑色魚尾消失在甲板下。
“光塔播報提示,複活者凱米瑞,不是選手凱米瑞。”袁行知打量着巫師,“遭受重大打擊就足以讓一個人性情大變,而你——死過一次,所以,你會對你曾經的隊友痛下殺手,你是複活賽選手?”
袁行知有些意外:“複活賽,竟然就悄悄開始了,你是怎麽拿到複活名額的?”
凱米瑞二話不說,水箭直接凝聚了一打,接二連三撲向袁行知。
但是一個使用遠程異能的智囊,當然打不過袁行知。她擡起的胳膊被袁行知毫不留情地折斷,凱米瑞尖叫出聲,死過一次不會讓她擁有生死看淡的勇氣,反而,讓她為了求生更加理智喪失、不擇手段。
“提督!提督快救我!”她尖叫。
凱米瑞不太想得明白,按計劃,海妖中的選手就算暴露身份,NPC也不會手下留情啊,那些提督的手下都是廢物嗎,一個被偷襲傷了翅膀的鳥人都纏不住嗎?
她的慌亂,與剛剛從容平靜的漢娜反差非常強烈,袁行知并不因為她的求饒慘叫而留手,一把軍刀當胸穿過,直接粉碎她的心髒。
巫師的屍體倒在曾經的隊友身邊,面上帶着極度的驚恐。
片刻後,袁行知收回刀,女人的心口流出金紅色的血,但随着她咽氣,血褪去顏色,變成蒼白的灰色,鮮活的皮膚也變得青白,像一個死去很久的人,再然後,屍體消失了。
袁行知皺起眉。
他沒有聽到擊殺播報,地面上也沒有凱米瑞留下的任何痕跡,就像憑空蒸發,這場比賽壓根沒這個人。
他能抽手去管凱米瑞,是因為援軍到了。
海面卷起旋渦,無形的船只從深海浮起,活人看不見那艘船,但路懷星在海中游過,水流的波動帶給他足夠的信息,同時,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傅重明的存在。
他仿佛能隔着生死,感受到對方熾熱的情緒。
‘攻擊!’傅重明下令。
水中怪物都是半生半死 ,所以兩邊都能看得到他們,海盜完美執行傅重明的命令,絕不手軟。
幽靈船上的炮火落在海中,一炸一片焦黑的怪物,路懷星在其中敏捷穿梭,收割那些半死怪物身上的生命力。
但是單獨一條人魚當然沒有傅重明的炮轟來得快,大片海妖變成死魚,肚皮翻白,飄在海上,路懷星甩甩有些使用過度的手臂肌肉,開始渾水摸魚,幫傅重明把沒炸死的徹底了結。
随着他殺死的海妖越來越多,他身上漆黑的魚鱗變得越來越有光澤,他的長發像是夜空本身,從天際流淌到人間,夾雜着點點星芒,他戴在額頭上束發的紅珊瑚頭環紅得燦爛耀眼,像在燃燒,他的皮膚充盈着魔力,泛着珍珠般的色澤,瑩潤細膩,透着流光溢彩。
以至于羅小北擡手摸了摸鼻尖,摸到熟悉的鼻血。不過沒人笑他,大家都在忙着找東西堵鼻子。上面獲救的女選手把他們拽上去的時候,還以為他們集體受傷。
在袁行知指揮下,提督身邊的士兵與選手們交戰,減輕了海面壓力。
黑鱗人魚在海中擡頭,甲板上的觸手提督全身一震。
那道黑色的影子從海中躍出,選手就呆呆地望着他。
在提督的眼裏,他同時看到海盜船上的玫瑰公爵抓住船帆,手持一把長刀,從船頭一躍而起。
他們明明看不見彼此啊,怪物提督想。
可他們兩個人的進攻軌跡卻沒有交錯,仿佛他們知道彼此會攻擊什麽位置,人魚的短匕首瞄準提督的脖子,海盜首領的長刀對準了心髒。
兩刀一左一右地命中,快得像兩道雷霆。身影交錯的瞬間,他們在怪物提督的瞳仁裏,看見了對方驚鴻一瞥的身影。
路懷星跳到了甲板上,魚尾無法讓他在地面走動,他不悅地皺起眉,忽然看見提督怪物倒下去之後,它的血在地上彎彎曲曲,像有什麽人用筆沾着在寫字,帶有腐蝕力量的液體在甲板上留下一句話。
傅重明寫:心有靈犀,原地結婚。
三秒鐘後,一個龍飛鳳舞的“滾”落在旁邊。
海盜頭目猖狂大笑,字寫的是滾,他自動念成“好啊”。
傅重明笑完,揮刀砍斷提督全部的觸手,斬落它的頭顱,把它完全殺死。沒了提督阻礙,他指揮海盜清理海面的怪物,那些怪物本就被路懷星殺得七零八落,現在他打掃起來非常容易。
忽然間,一陣悠揚的吟唱聲響起,像是大教堂裏唱詩班空靈的回音,莊嚴肅穆,又有那麽點諷刺極了的神聖味道。
系統播報在這股吟唱中說道:
【黑色的潮頭,這場評選至美的盛宴拉開了帷幕,在死亡與現世交織的迷霧裏,只有真正由殺戮養出的靈魂,那個擁有搏擊巨浪之力的海中來客,才是最美的海妖。】
路懷星輕輕吐了口氣——殺死所有怪物,殺得越多越“美”,果然是這樣。
【他從深海中來,他的腳下踏碎無數屍骸,他是紅顏白骨,是海上的至美,他會成為深海國王王冠上最美麗的明珠——】
腳下?
路懷星忽然一怔,甩了甩魚尾,有些不安地蜷曲尾鳍。
只聽系統繼續說:
【亡者國度的大門即将打開,國王已經在親臨的路上,他迫不及待,要用最美海妖的血和淚,為自己永恒的王位加冕,他會擁抱這絕美的生物,成為永恒的海皇,但願偉大的陛下在到來的第一刻,就會看到他夢寐以求的珍寶,最美的海妖——】
【玫瑰公爵!】
傅重明:“???”
路懷星:=_=?!……
渾身低氣壓的人魚慢慢看了一眼手裏的小破刀,又看了一眼剛剛被亡靈火炮荼毒過的海面。
刀,Vs,炮。
海盜船出現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路懷星殺不過,他大意了,是啊,深海中的海妖,傅重明作為活死人沉入深海,滿足了這個條件。
去你媽,心有個屁的靈犀!
三流貨搶頭銜,如果你是故意的,淘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傅36:不,長官你才是最美,我和你比就像凸凹不平的小行星和太陽比,根本比不了!
霜總:呵,你還算有自知之明。
小星星:哎呀,關鍵不是這個頭銜啊小三流笨蛋,你沒聽到要血和淚嗎,好危險啊,超擔心der,你幹什麽要搶啊,生氣了!
……
素導演終于到寝室了,趴地,顫抖,有人好奇我在哪上學,導演考一考大家的地理,我在的地方和北京目前時差13小時,我晚,北京早,大家自己算經度2333333
【飛機把腦漿都晃撒了,沒辦法,素導演先當兩天花短地吧!】
【附贈葉蓮娜女士放飛自我的采訪——第五彈!】
老娘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燒得我**的。
趙羽竹,文學院畢業的,一身風骨,對月吟詩,我早說過,這玩意是假酒上頭了跑來當軍團長的吧,跨專業跨得有點遠。
然後我再一八卦,哦嚯,我們路總也沒好哪去,他歷史系的……
寧倆這什麽章程?
文史不分家呗?那你倆為什麽打起來的啊,神奇。
你說我專業?
我正正經經的軍校畢業,星艦指揮專業。
然後打模拟戰,這倆把我摁在地上摩擦,模拟戰鬥室的地板今天格外閃亮啊。
行吧,憑實力搶飯,老娘服氣。
後來我又挖了一個八卦。
他倆都是從普通艦載兵幹起的,剛開始是一個戰艦,一個小隊,趙羽竹因為當過兩年大學講師,雖然比路總大三歲,但一起入伍的。
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據說當年這倆人分在一個寝室,開門打了個照面,直接一起去找指揮官。
趙羽竹第一句話就是:我是報名參加戰鬥部隊的,不是當宣傳文職的,不寫文章,我屋裏有一個弱柳扶風的小白臉,長官您給我分錯寝室了。
路總的話大同小異:長官,我屋裏那個,上頭請來合作拍宣傳片的小鮮肉吧,分錯屋了。
梁子結下了。
唉,您倆不愧是能一起喝酒的男人。
就寧二位那腰圍,一個一尺九,一個一尺九五,渾身上下全是腿。
愁。
真的。
以貌取人之前,能不能對自己的長相有點AC數啊?
(日,我要告訴譚露,這個腰圍真的太适合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