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兒,早就說了不要這麽溫柔,不配為人的,還讓他們做人幹什麽?”她半低着頭,聲音輕靈而溫柔。接着她便開口唱起歌來。可詭異的是,她張開的口裏,并沒有舌頭。而那首歌,也根本聽不到聲音。

聿九音在之前房間裏寫下的血色殄文慢慢變化,殷紅的顏色仿佛是用鮮血寫上去的。緊接着,一個個迷茫的冤魂從裏面走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之前被男人殺掉的那個妻子。

“甘心嗎?一樣來換命,你們卻因為太善良就出局了。”女孩溫柔的嗓音充滿了誘惑。而她手裏的人皮傘,在旋轉間也抖落下來幾滴血液。

“丈夫?兒子?弟弟?父母?那些稱謂有用嗎?關鍵時刻,你們不過是他們的食物。”

“想報仇嗎?想不想讓他們也嘗嘗你們的痛苦?”

“去吧,去做你們想做的事兒。”少女低低的笑了,她張開口,再次唱起無聲的歌謠。而那些冤魂的眼神也從原本的懵懂,漸漸變得怨毒而充滿仇恨。

“一張人皮可以和我換一縷鬼氣,這買賣你們不虧。”看着這些冤魂漸漸離開,女孩唇角的笑意漸漸收斂,最後化作說不出的孤寂,“小九兒你看,人就是這麽卑鄙。”

“即便如此,我和你也都是人。至少曾經是人。”旁邊的牆角裏,聿九音的身影漸漸出現,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托在手心,慢條斯理的換了一個話題,“夕顏,我看你的墜子舊了。明兒給你做個新的吧。容容之前拿回來的琉璃不錯,我覺得很襯你。”

“紅色的嗎?”

“不是,是藍色的。長的這麽好看總帶紅色的太糟蹋美貌了。”

“也好,聽你的。”聽到聿九音說自己漂亮,女孩的眼裏終于多了些許真心的笑意,伸手摟住聿九音的手指蹭了蹭。接着就飄到他的肩膀上坐下來。

聿九音帶着夕顏一直往樓上走。一直走到四樓一個沒有人住的房間才停住腳步,他敲了敲門,容情從裏面把門打開。聿九音笑着走進去,然後低頭在容情的耳邊悄聲說道,“布置好了,容容來和我看戲嗎?”

容情擡頭和聿九音對視,突然把他拉下來狠狠地吻住。

聿九音順從着他的動作,但是眼睛卻沒有閉上。容情擡起手遮住聿九音的眼,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管曾經還是現在,你在我眼裏都是人。”

聿九音先是一愣,接着突然放松身體把頭靠在容情懷裏,“容容,我很喜歡你。”

“我也是。”容情直率的回應。可緊接着就覺得好像不太對勁,再一轉頭,正對上坐在聿九音肩膀上的夕顏,頓時就紅了耳朵。

聿九音低低的笑,“容容,這麽純情那以後怎麽做更讓你害羞的事兒?”

容情伸手把聿九音從自己身上扶正,“九音,還有未成年,你注意影響。”

突然被推開的聿九音:……

不知道活了幾百年的夕顏:……

——

和聿九音容情這邊的脈脈溫情不同,那些當鬼要找聿九音和容情的人,已經陷入了修羅場當中。

因為所有被他們殺死的人,又都回來了。

在午夜十二點到來的瞬間,他們的房間門被準時推開,走進來的,就應該是他們殺掉并且裝在冰箱裏的儲備糧。

“老……老婆?”男人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都是什麽。可緊接着女人臉上的笑容就讓他生出一絲微妙的恐懼。

“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女人笑靥如花,彎彎的眼睛裏像是含着細碎的笑意,看起來格外溫柔。哪怕是相對平凡的面孔,在這一瞬間,都變得格外有韻致。

男人死死的盯住面前的妻子,眼裏有一瞬間的迷惑。接着,他突然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變了一個模樣。不再是灰突突的公寓毛坯房,而是那種精致華麗的別墅。他的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破舊的地攤貨,而是xx名牌的私人定制。

就像是一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結結實實的享受了一把夢中的富貴生活。

公司裏,他不再是底層備受欺壓的老好人,而是正大光明的成為公司的老總。那些平時欺負他的,壓榨他的,全都戰戰兢兢的讨好他,生怕他一個不願意,就把他們踢走。

而相對平庸的腦子,也好像一下子變得聰明許多。雖然他也并不明白自己聰明在了那裏,可就是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能讓公司的業績更進一步。甚至還作為B市十大傑出青年之首被市長接見。

至于家裏的妻子也變得不一樣了。

還是那個五官,可性格卻變得格外溫柔小意。聲音更是甜美迷人,偶爾一聲嬌軟的老公就讓他感覺骨頭都跟着發酥。就連每天的晚飯,手藝都變得好了許多。一切都跟他許願的一模一樣。

沒錯,這兩口子裏真正的許願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自己!

他過夠了平庸的人生,覺得自己每天都被不公平的待遇壓得透不過氣來。而家裏的妻子更是粗鄙暴躁的讓人快要崩潰。

所以在他收到邀請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讓他瘋狂嫉妒的人,他們公司年輕的老總。

憑什麽有些人就靠着牛逼的家事,就能銜着金湯匙出身,一路順利,最後接替人生贏家的父親,接着做一個同樣幸運的人生贏家。可他這樣家事不行的,就會被一直碾壓,被當成小可憐,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代替他,接管他的人生。至于別的,例如倫理道德,那些玩意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麽想着,男人越發覺得自己現在生活宛如天堂。至于最早他重新見到老婆時候的那種畏懼,已經完全消失一空。

可事情又怎麽會這麽簡單?

轉眼冬去春來,今天是他和妻子的結婚紀念日。妻子做了一大桌好菜等着他下班回來慶祝。

“都是什麽好吃的?”接着,一桌子肉菜就讓他本能的覺得別扭起來。

可妻子卻好像很高興,殷勤的給他夾菜,每夾一次,就會詢問一句是不是好吃。

“你今天怎麽了?突然對自己的手藝沒自信?”他摟住妻子的腰,小聲調情。其實也是為了避開那些菜,男人覺得,這些肉的味道很詭異。

可妻子卻笑着搖頭,“不是啊,是因為我第一次做。第一次做這樣的食材,我不是很有信心。”

“是什麽肉?”男人終于開始警覺。

可妻子卻依舊笑得溫柔,“我以為你知道的啊!是我的肉。”

“你!”男人下意識想要把人推開,可緊接着頭頂的劇痛就讓他無法反抗。

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把手插入他的頭頂,接着一片一片,把他的皮膚從頭頂撕下來。

“啊——”男人張大嘴,發出尖銳的哀嚎,可緊接着,他就趕緊周圍的嚎叫不止他一個。

他詫異的睜大眼,入目都是刺眼的鮮紅。巨大的圓桌周圍,每張椅子上都坐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物體。而這些物體,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身上沒有人皮!

他是正正好好的第八十具。

房間門開,聿九音推着容情從外面進來,坐在他肩膀上的夕顏冷笑着說了一句,“小九兒你看,果然都不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