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格陷入了夢魇。
夢中，他和孔斐正要去領證，突然間他脖子開始發熱，然後遮掩不住的奶香味從他的脖子處冒出，味道落入孔斐的鼻腔，他臉色微微一變，開始有些不适。
可能是不想掃莊格的興，他忍着難受繼續和莊格朝着民政局走去。
奶香味越來越濃郁，莊格毫無察覺，依然是和平時一樣談天說地，但是孔斐的不适加重。在民政局門口，孔斐實在忍不住胃部的不适，他松開莊格的手，朝着洗手間的标識跑去。
莊格不解地跟在孔斐身後，一進到洗手間，就看到孔斐俯身在嘔吐，他有些擔心孔斐，緊張地靠前：“領證的事情之後再說，我們先去醫院。”
孔斐正想要擡頭回答不用，可是鋪面而來的奶香味再次引起了他的惡心，胃部再次不适，他俯身再次嘔吐，并對莊格說：“離我遠一點。”
莊格愣在了原地，以為自己站的太遠聽錯了，于是他上前走了幾步，比之前更濃郁的奶香味再次傳入孔斐的鼻腔，這次孔斐的聲音大到莊格都沒辦法欺騙自己：“離我遠點！”
莊格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依然感覺到有點難受，心有些悶悶的。
望着天花板，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你醒了，我給你買了豆沙包。”高樂天推門而入，急匆匆地走到莊格身邊，想要看莊格的模樣。
不想讓高樂天看到這幅哭哭啼啼的模樣，莊格将被子往上拉，将自己完全藏在被子裏，用衣袖擦去自己眼中的水，收拾自己，才将被子拉開。
他這才意識到這裏不是自己的家，而且他身上的衣服好像也被換過，替他換衣服的人不做他想，只有他面前的高樂天。
他向高樂天道了一聲謝，随後問道：“這裏是醫院？”
高樂天點了點頭，他将放在床頭的報告遞給莊格：“做了檢查，你的大腦很安全，但是你的情況不是很好，因為受了刺激，你現在腺體發育處在一種無法預測的範圍，醫生建議你每周到醫院進行檢查腺體情況，平時随時監測身體情況，身上常備上藥物。”
他突然想起還有一個醫囑沒有對莊格說：“對了，他還說由于激素變化，你最近在情緒上會有些敏感。”
莊格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一個有很多問題想問，一個暫時心中有很多問題需要想。
房間裏陷入了沉默。
高樂天将莊格放在杯子上的報告都收起來放在桌子上，又将桌子上的豆沙包遞給莊格。
莊格一邊慢慢地吃着豆沙包，一邊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
之前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
他是不是很傷心。
莊格突然有些吃不下了，他将豆沙包放在桌子上，望着窗外開始發呆，一顆月見樹的枝丫落入他的眼中，一股悲傷湧上心間。
他們選擇在忙碌之中抽空回到哈倫星，不止是因為這裏是他們的故鄉，還是因為抱着一絲幻想。
哈倫星有個流傳很久的傳說。
傳說在月見樹花開的季節結婚的情侶都會受到祝福，他們的愛情會長長久久。
因為抱着這樣的期待，他們選擇在這個季節回到這裏結婚。
沒想到還沒開始就結束。
莊格嘆了一口氣。
“你……你們……我……”高樂天語無倫次的話讓莊格将注意力從窗外落在他身上。
高樂天支支吾吾很久，還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這樣不行。
高樂天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憋着一口氣放棄思考直接将自己心中的話對莊格說出來：“孔斐那家夥是讨厭奶香味要是這股味道的主人換成是你說不定他就不讨厭了你們沒必要因為這件事情分手你可以找個機會開誠布公地和他談談會有你現在更好的解決方法醫生也說了你現在情緒敏感你的決定可能沒有過腦只是一時沖動你應該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好好考慮避免自己後悔。”
沒有停頓一口氣說完，高樂天舒暢多了，他坐在椅子上期待地望着莊格，期待着他的反應。
然而莊格還在回想着高樂天的話。
剛才高樂天的語速實在太快，他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聽清楚。
他根本不知道高樂天說了什麽。
他實在想不出來，只好詢問面前的高樂天：“你剛才說了什麽？”
說完，他提醒道：“你說慢點。”
高樂天：“……”
剛才他說了那麽多都白費了。
他調整了調整情緒，想要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好吧，他也忘了。
不過他還記得核心內容：“我不建議你們分手。”
莊格臉上的笑消失了。
“孔斐平時不能接受這種味道，或許換成你他就能接受了。 ”高樂天勸說道：“你們不用因為這種事情分手。”
“那我現在讓你跟個喜歡每天噴螺獅粉味香水的人在一起，你願意嗎？”莊格這句話簡直直戳高樂天的要害。
高樂天讨厭螺蛳粉。
難聞。
雖然周圍的人都說吃一口螺蛳粉就不會再嫌棄這個味道，但高樂天堅決拒絕，他讨厭螺蛳粉，并不會為了忍受這個味道去吃一口螺蛳粉。
他選戀愛對象的其中一點就是戀愛對象不能喜歡吃螺蛳粉。
只是吃他都不能忍受，更何況是喜歡每天噴螺蛳粉香水的人。
這樣的戀愛對象他絕對不要！
高樂天心虛地望着莊格，剛才他說服莊格的話已經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對了，還有個。
他再次開口：“醫生說你最近情緒會偏敏感，也許分手只是這種情緒異常下的産物，你可以等這段時間過去再談這個。”
他不想看到莊格後悔。
接下來的話很輕易就說出來：“之後解決你身體的問題，你再回來找孔斐，到時候他或許已經有新的戀人。”
“那就有吧。”莊格苦澀地說。
嘴上說的大方，可是莊格心中卻像是被刀割一樣痛。
他和孔斐從小一起長大，然後順水推舟的在一起。
算算時間，他們認識的時間已經有二十年左右。
一個人有多少個二十年。
就算現在人類壽命延長到兩百歲，人也只有二十個十年。
他和孔斐在一起的時間已經是人生的十分之一，他們的人生規劃中始終有對方。
現在……
因為這個意外，可能要把孔斐剔除他的人生計劃，莊格的心其實如同刀割一般，但他卻必須這麽做。
他不想去賭高樂天說的那個可能。
就算成功，但是中途一旦有任何一次孔斐因為信息素對他變臉，他心中就會生出一根刺，最後也可能佳偶變成怨偶。
另外，因為這個信息素的事情，他會對孔斐一直懷有一種愧疚，由于這個愧疚，以後他會在感情中做很多讓步，未來的他或許會變得不太像他。
就讓記憶留在最好的時候。
要是以後能解決信息素問題，到時他單身孔斐也單身，再考慮他們的未來的。
莊格如實将自己的想法告訴高樂天。
高樂天沉默了，他的觀點和莊格不一樣。
未來的事情始終是未來的事情，現在想那麽做什麽，身處在當下就過好當下，努力去解決，車到山前必有路，及時行樂。
但他沒有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告訴莊格。
看着莊格那雙眼睛，他知道莊格已經做了決定，現在只是告訴他這個決定。
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高樂天收拾下心情，他與莊格對視，笑着說：“做你想做的就好，我永遠支持你。要是解決後他不是單身，我給你找一堆人任你挑選。”
“那我就稍微期待下。”莊格開玩笑般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
“既然現在變成這樣，那你應該也不會和他去領證，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高樂天嘴裏包着蘋果吐詞有些不清，不過他說的很慢，這次莊格聽清了。
莊格：“後天。”
既然在這裏沒事了，那就回去幹活，這些天不在，他的實驗進度完全擱置了。
莊格現在二十四歲，是首都第一大學的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生，他現在主要的研究課題是提升人工智能的智能化程度。
現在人工智能能夠通過大數據搜索整合對提出的問題進行回答，但是它們的回答會有些刻板，無法完全針對實際進行解答。
之前在醫院裏看到那臺機器人算是莊格看到的比較先進的一種，能夠對錯誤的信息進行識別，并且給出準确的信息。
當時的詢問時間還是太短了，無法完全摸清楚那臺機器人的特性。
莊格若有所思。
或許他該再去那個醫院看看。
離開之前再去看看。
心中做好決定，他現在想立刻出院，回去搜索相關資料，準備方案，對那臺機器人進行測試。
“我想現在出院。”莊格看向高樂天。
高樂天不贊同地望着莊格：“你後天才走，再多住兩天觀察下。”
莊格退後一步：“最多住到明天中午十二點。”這樣下午他可以去那家醫院再看看那個機器人。
“好。”話音剛落，高樂天的通訊器就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人，“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房間裏只剩下莊格一人，他拿出自己的通訊器，打算查查資料。
沒想到一打開，就是無數的消息。
大部分都來自于孔斐。
莊格不打算給自己心軟的機會，他直接将孔斐拉黑，然後開始查自己想要的資料。
另一邊走到僻靜處的高樂天也接通了通訊，孔斐的聲音響起。
“他怎麽樣？”
高樂天：“他很好，你不用再打過來了。”
孔斐聽出了不對，高樂天的态度實在和上一次通話相比差了很多，他大概知道了：“他醒了。”
高樂天沉默地沒有回答。
“我不同意分手。”孔斐的聲音很低沉：“我會很快解決這個的。”
他會很快找到除去這個味道的方法。
他不會放手。
孔斐話音一轉：“他什麽時候走？”
高樂天依舊沉默。
“明天？”孔斐試探着問道，沒有得到任何反應，他又換了個時間：“後天？”
他聽到高樂天呼吸變得稍微有些急促。
他知道了。
“時間有定嗎？”孔斐追問。
高樂天覺得自己無法招架孔斐，不敢再聽下去，他直接挂斷了通訊。
他倚靠着牆壁，微微喘氣。
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敏銳的可怕。
他覺得莊格應該瞞不了多久，分手的原因孔斐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可惜他看不到後續。
這次他是為了慶祝莊格結婚才從學校回來，他的學校和莊格他們不在同一個地方，這些人也只有寒暑假回哈倫星或者在星網上聊聊。
另一邊被挂斷通訊的孔斐也沒有閑下來，他的目光放到自己之前的浏覽界面上，再次看有關信息素的研究。
這篇有點用處，讓他看看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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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斐的目光停在了通訊作者上面，還是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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