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醒來時覺得自己被男性的氣息包圍,很熟悉的氣息,她之前聞過,是她喜歡的荷爾蒙的味道,年輕,幹淨,卻又猛烈,猛烈的讓人心跳加速。
啊,她知道是誰的荷爾蒙了!
楚凝猛然睜開眼睛,原來自己身上蓋着一件男士外套,側頭去看外套的主人,他坐在主駕駛位上開着手提,正在專注的寫着什麽東西。他的側臉有一種歐美人的立體感,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
車內環繞着極低極低的輕音樂,讓人很放松,很溫馨,很愉悅,很舒服……
這個場景與她多年渴望的畫面不謀而合,只是,男主角不對。楚凝又閉上眼睛貪戀了一分鐘,擡手看表,已經下午五點半了,自己這是睡了四五個鐘頭!
“醒了?”池崇陽聽到了後面的聲音,扭過頭來。
“嗯。”楚凝坐起身來,湊在車窗上往外看,是自己小區的停車場。
楚凝把那件男士外套順了順,放座位上,再一看自己竟然只穿着襪子,他給自己脫的鞋?楚凝臉瞬間紅了,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還聽到了他的呼吸聲,封閉的方寸之內,兩個人就這麽互相吸入對方的吐氣了五個小時?
封閉的方寸之內,孤男寡女,燈光,音樂,皆是如此的暧昧!
逃,這個字從腦海蹦出來,楚凝忙低頭彎腰穿鞋,背起雙肩包,說:“再見。”手握着門把手又停住,說:“多謝。”然後推開車門,下車,關門,離開。
“哎!”池崇陽伸長胳膊要阻擋,他想建議她在車裏多坐一會兒,緩一緩再走,可是佳人已經在車外了,她的速度永遠是那麽快!
池崇陽把自己落寞的胳膊縮回來,搖下車窗,盯着楚凝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轉彎看不見了,搖搖頭:“辛辛苦苦當了一路的司機,餓着肚子等了五個小時,不請我吃飯就算了,臨走,頭都不回一下!真是無情!”
晚上,池崇陽在用冷水洗臉,洗了一遍,又洗一遍,再回來接着做他的m&a(兼并收購項目),第一階段馬上就要收工,而那個女人白皙的臉再次闖入他的腦海,那藏在黑框眼鏡後大大的眼睛挂着特長特長特長的眼睫毛對他眨啊眨啊。
都是自己的幻像,都是自己的幻像,她才不會對着他這麽呆萌呢!
池崇陽雙手覆面,以他超過180的智商分析此刻之前的9*24小時,質疑:怎麽回事?今天上午還怒氣沖天的誓把她拿下,誓把鋼鐵化為繞指柔,誓把千年之冰化為一池春水,怎麽到了晚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想人家?這是被反攻的節奏啊!
完了!自己不會是淪陷了吧?這是為什麽呀,這是為什麽呀,就憑她那個起伏不大的小胸脯子?靠!最難過的是人家也沒有攻啊!
真個是:出身未捷身先死。呸!不吉利。呸,呸,呸!
不會真叫哥預測到了,自己真被擒獲了?
才九天,上周一她要“撞車尋死”的時候,他才知道世界上有這麽一號人,而如今自己就淪陷了?原來古話裏的這個時,并不是指時間的長短,而是指時機。
楚凝,你牛,你段位高!
好像和她又無關,相互喜歡才是彼此的事。那,她,是否也會被英俊潇灑,氣宇不凡,智商超群,第一卓絕的自己迷倒?忘了,她是個工作機器人啊,又怎麽會有情感?
不,絕不!他絕不肯淪陷,絕不能淪陷,至少不能在她愛上自己之前就先淪陷!
他太清楚了,□□之間,男女之間,誰先開始誰就輸了,誰認真誰就輸了,誰用情深誰就輸了,因為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被偏愛的總是肆意任為,而另一方則只能是低到塵埃裏。
而,他,一直是有恃無恐的那位!他也絕不會低到塵埃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池崇陽将雙手從臉上拿開,摸到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那邊很快的應了,池崇陽說:“查個人,要快,越詳細越好,資料馬上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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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pm,楚凝輾轉不能入睡,不知道這算不算外人常說的失眠呢?
楚凝讓自己閉着眼睛,耳朵卻聽到那低低舒緩的音樂,那噼啪噼啪的敲字聲,那個靜靜的沉在工作中的男子仿佛還在身邊坐着,而自己身上仍舊圍着他的外套,散着他産生的荷爾蒙的氣息。
一個人身上産生出的一種化學物質竟然能夠控制另外一個人的心?科學真是奇妙!
“暧昧”詞典裏的解釋是說:男女之間态度含糊、不明朗的關系,若是如此,那今天下午那個情景就不是暧昧,自己與他是明明确确的工作關系,是r與intern的關系。
自己有過的暧昧嗎?與蕭景算不算?
蕭景,蕭景,一見蕭景誤青春。
終身是不敢誤的,因為還有生身父母。
特別是媽媽,多年前,你只是她的一個卵細胞,靠着她的血得以孕育,她對你有所要求,的确是有資本的,所以你不能無視她的期盼。
母女本曾一體,所以總有着心電感應。
此刻,床頭櫃上的手機猛然響起,突兀的鈴聲刺破了子夜的靜谧,将楚凝思緒打的零零散散,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這是一個不能拒絕的電話。
“媽,您還沒有睡覺啊?”楚凝調整情緒,裝出睡夢中被吵醒的聲音。
“唉!你這個丫頭心真是大!啥時候都能睡的着!我問問你:明天是什麽日子?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嗎?”電話那頭的楚媽媽倒是精神抖擻的很,也是,聽說老人是覺少的。
“哦,明天,明天不就是我的生日,您的苦日?媽,我多大您最清楚了啊,您自己算數學題不就好了,您84年生的我,今年公元2012年,您姑娘我今年28周歲,換您的話就是馬上30嘛!”楚凝說完,心裏都能預測出老媽接下來會說什麽話。
果然老媽在電話那頭絮叨開了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話:“姑娘啊,媽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女人最大的敵人就是歲月,女孩一過了25歲就開始走下坡路,媽給你打個比方,女孩就好比水果,25歲之前新鮮的,好賣,待價而沽;一過25歲就只能打折降價處理啦。”
“媽,我都已經過期三年了,早就變質了,現在估計都馊了,甩都甩不出去了,對嗎?”楚凝按往常的套路應付這老媽。
“誰說的?我生的姑娘,別家怎麽比得上?可是姑娘啊,三十更是女人的一道檻啊!一過三十,這魚尾紋啊頸紋啊黃褐斑啊,就慢慢的攻占領地了,姑娘啊,等你眼角長滿皺紋的時候,還有幾個在等着你求着你嫁呢?對了,上次我和你爸爸去h城看你的時候,那個請我們吃飯的李默就挺不錯嘛,那個小夥子肯定對你有意思,那個李默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楚媽媽越說越興奮。
“好像還沒有吧。”楚凝故意做出一個哈欠聲,不等媽媽接話就說:“媽媽,我好困啊,您看都11點了,明天早上六點我還有個視頻會議呢,您早點休息吧!”
“哎!哎!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是不是又嫌我煩了,人家都說女兒是小棉襖,你看我的小棉襖呢,跑的那麽遠,一點都不貼身,不貼身也就算了,我養女兒28年養到最後倒是養成愁了!”楚媽媽剛才的興奮的聲音變得有些傷感,有些失落。
楚凝不敢挂手機,就把手機放枕頭邊,聽着。
媽媽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李默,楚凝心裏的防線某個地方在崩塌:媽媽說的也對,快30歲了,該嫁了,嫁了媽媽就不再愁了嗎?
李默确實是經過7年考驗的合适人選,可是,合适就是人生伴侶的第一準則嗎?
李默,那個從進工廠就表現的對自己有好感的人,那個七年來從未有逾距之舉的人,那個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青澀而變得成熟的人,不錯,李默确實是一個生活的良伴,可是為什麽自己的心從來就沒有為這個人加速過?他身體不會産生那個叫做荷爾蒙的物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