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生、王軍都加入了賣涼糕的隊伍,就連黃志強也被杜簡峰拉了進來,現在何雪蓮和杜簡文都不出去了,基本都是村裏幾個人在鎮上或者挑着擔子在周圍村子裏賣。
杜簡峰賣涼糕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裏傳開了,那日,李小娥去河邊頭洗衣服,遇到幾個嬸子,見到她來,便立即打開話題:“杜二媳婦,你知道你那大侄兒現在賺錢了的事情嗎?”
自從杜簡峰一家搬了出去,李小娥還真沒怎麽關注過他們,平時她除了洗衣服也不會出門,自然是不知道杜簡峰他們現在在幹什麽,這會兒一聽說杜簡峰賺錢了,她驚訝道:“柳嬸,你說杜簡峰?怎麽可能,就他們那一畝三分地,能賺什麽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柳嬸一聽衣服都不洗了,停下手中的動作就開始唠嗑:“杜簡峰現在可能耐了,不僅會打獵,還會做吃食,叫什麽涼糕,做好後拿去賣了賺錢,現在王軍,黃志強和黃生都拿他做的吃食去鎮上賣,一天能掙六七十文錢呢!”
“六七十文錢!”李小娥一驚,要知道在鎮上做體力活累死累活的一天也只能賺三十文,這還是比較可觀的收入了,怎麽杜簡峰現在會有這麽大的本事?
都是同村的人,李小娥也算是比較知道這個柳嬸,雖然她喜歡到處說道,但不搬弄是非,說的話還是靠譜的,正因為這樣,李小娥才會百思不得其解,從前杜簡峰除了聽從王氏的安排做事,可是什麽都不會,怎麽自從分家後,他什麽都會了?
李小娥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她一把抓起還沒洗完的衣服塞進盆裏就往家裏跑,推開門她立馬就大聲喊道:“大家夥兒都出來!出大事兒了!”
她一喊,人立馬就都出來了,王氏皺眉道:“什麽事喊這麽大聲啊?”
李小娥喘了幾口氣,道:“娘,當家的,你們不知道啊,杜簡峰現在能耐了,聽說他會打獵,還自己做了一種吃食,叫涼糕,現在拿去給人賣,賣的人一天都能掙六七十文,那他一天豈不是能掙幾百文錢?”
“什麽!”杜忠民一聽就道:“你在哪兒聽到的,這事靠譜嗎?你可別聽人瞎說!他杜簡峰會做吃食?吓唬誰呢!”
“涼糕?”
李小娥還沒說話,就看見杜簡利正背着他上學時的書簍出來,皺眉道:“那涼糕是他做的?”
“你知道?”李小娥一見立馬問道。
自杜簡峰一家搬走後,杜家這邊沒了主要勞力,家裏的田土便讓杜忠民和杜小民包辦了,杜簡利則去鎮上的橋頭上接一些替人寫信、抄書的活兒,王氏在家裏做家務,李小娥和餘柯則是接一些針線活兒,其他幾個還小的就幫着撿柴火什麽的,一家人收入還行,能夠度日,也過得并不很糟,可比起杜簡峰能夠一天賺幾百文錢來說,他們這點收入就不夠看了。
“我當然知道。”杜簡利道:“我天天在橋頭擺攤,涼糕這個事情每天都有人提起,确實很受歡迎,我只是不知道這涼糕竟然是杜簡峰做出來的。”
杜忠民一腳踹翻了一把凳子,道:“那個小畜生!在我們家的時候一天到晚就是悶不吭聲,會做那麽多事也不說,我看他是存心不想讓我們好,我這就去找他,讓他拿給我賣,真是反了天了他!”
“對,必須去找他!”杜小民也站出來,道:“我跟你一起去。”
這一邊,杜簡峰剛給黃生他們三人分好涼糕,便看見杜忠民和杜小民朝他們家走了過來。杜簡峰冷笑一聲,他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不過,他們只是分了家,沒有斷親,事情做得太絕容易落人話柄,對他以後做生意沒有好處,而且杜簡文以後真要是有讀書的天分,那考秀才中舉人都是要派官差來打聽人品和家裏人的,也不能給杜簡文留黑點。
“二叔,三叔,你們來找我有事?”杜簡峰站在院子門口,沒有讓他們進去,裏面聽到說話聲的另外四個人立馬走了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兩兄弟不是什麽善茬。
“怎麽,還不讓我們進去?”杜忠民道,剛剛他可是親眼看見了黃生他們挑着東西走了。
“兩位叔叔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杜簡峰道。
“你的涼糕寧願拿去給別人賣也不事先想着自家人?”杜小民看着杜簡峰道。
“誰來賣都行,賣的人多我更開心。”杜簡峰道,他這個倒是實話。杜家兄弟看他也不似作假,神情緩和了些,道:“那行,以後二叔三叔也拿去賣,你每天給我們每人五十個就行了。”
“可以,明天起你們來拿,兩文錢一個,你們加起來一百個的話那就是兩百文,賣是賣三文錢,錢貨當場點清。”杜簡峰道。
“我們還要給錢?”杜忠民一聽就怒了:“杜簡峰,我們可是你叔叔!你娘要是想拿去賣,你也收她的錢嗎!”
“哼,叔叔。”杜簡峰笑道:“當年文文還小的時候,看着杜簡利讀書他也想讀,可是家裏沒錢給他讀書,所有的錢都緊着杜簡利一個人,文文便想跟着杜簡利學幾個字也好,你們當年是怎麽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說的是想學可以,去學堂上學要交束脩,到我們利兒學這裏也照樣要交學費。”
杜忠民一愣,随即道:“那怎麽能一樣?利兒讀書到處要用錢,我們當時也就是想給他多存一點錢,将來等利兒考上了秀才他就能照拂我們全家人,你們臉上也有光啊!”
“你們自己有光去吧。”杜簡峰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讨論這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們想賣涼糕可以,但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必須當場錢貨兩清,而且賣不出去的我這裏也不接受退貨,清楚了嗎,二叔?”
杜忠民氣得咬牙切齒,指着一旁的杜大民道:“杜大民!你作為我們的大哥,不說兩句嗎?一家人的東西拿去賣,還找我要錢!這是拿來的道理!”
杜大民道:“老二老三,先不說這個家現在是峰兒做主,即便是我做主這個錢也也是要收的,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們已經分家了。”
杜小民也道:“杜大民!你真是個窩囊廢!老子還在,家就讓兒子來做主,哪來這個道理?你們的破涼糕老子還不稀罕了,人總有吃膩這東西的時候,到時候你們就守着你們的三畝田過日子去吧。”
說完杜小民便拉着杜忠民走了,杜簡峰嗤笑一聲,道:“什麽奇葩東西。”
“夫君,你說什麽?”慕江嶼其實聽清楚了,但他沒弄懂意思。
“沒什麽。”杜簡峰道:“走吧,我們換衣服去,說好今天帶你回你娘家的。”
“嗯!”慕江嶼一聽特別開心,立馬跑房裏換新衣服去了。何雪蓮拉住杜簡峰,道:“我給你在柳嬸家裏買了兩只老母雞和五十個雞蛋,你待會兒路過鎮上的時候,再給江嶼的弟弟妹妹們買點吃的。”
“好,我記住了。”杜簡峰應了一聲,也回房換好了衣服,兩個人叫了李老漢的牛車去鎮上,除了買饴糖果脯之外,杜簡峰還給慕家買了五斤豬肉。
看着滿滿一牛車的東西,慕江嶼也很開心,他坐到杜簡峰身邊,有些雀躍:“夫君,我已經兩年沒回去過了,我好想念娘親啊!”
“以後有時間我就陪你回去。”杜簡峰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攏了攏,道:“這樣你就不會天天想娘親了。”
“好,謝謝夫君。”慕江嶼笑着點了點頭,露出一點小酒窩來。
杜簡峰看着眼前雀躍的慕江嶼,心裏忽然湧出一股奇異的悸動,他從未曾對誰用過很深的感情,但不至于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都不知道,恰恰是知道那種滋味,他才會覺得非常困惑,他對慕江嶼,現在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感情。既向夾雜着哥哥對弟弟的那種寵愛,又像有着丈夫對妻子的情愫,兩種感情朦朦胧胧的交叉在一起,讓他自己都無從去判斷,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他想給慕江嶼他所能給的最好的生活。
“小嶼,以後我教你寫字,教你算賬,教你防身術好不好。”杜簡峰道。
慕江嶼驚訝地看着他,嘴巴稍微張開,道:“真的嗎夫君!你要教我那麽多東西?”
“對,我怕我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杜簡峰道:“我不在你身邊,你就得學會自己保護好自己,你會認字寫字,就不怕別人立假契來騙你,你會算賬,就不怕別人做假賬騙你,你會功夫,就不怕別人來欺負你。”
“夫君為什麽會有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呢?”慕江嶼一笑:“這些東西我都想學,但我也想要夫君永遠都在我身邊。”
杜簡峰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地摸了摸慕江嶼的頭發。牛車從鎮上出來又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到了慕江嶼娘家的村子,在慕江嶼的指揮下,牛車停在了一間破敗的房子面前。
杜簡峰付了李老漢車費便讓他回去了,慕江嶼跳下車,便朝屋子裏喊道:“娘!娘!我回來啦!”
屋子裏走出來一個婦人,慕江嶼一見她,立即紅了眼,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道:“娘!”
那婦人先是不可置信,反應過來才抱住慕江嶼,哽咽道:“江嶼,我的好孩子,你怎麽回來了?”
慕江嶼指了指他身後的杜簡峰,道:“我和夫君來看您。”
慕江嶼的娘袁麗君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高大的年輕人了,當初慕江嶼的爹慕有才嗜賭成性,欠了賭坊二兩銀子,那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沒錢還,慕有才想把慕江嶼賣了抵債,被正巧經過的何雪蓮看到了,何雪蓮想起自家的條件,心說能幫兒子娶個夫郎也不錯了,不然以杜家的德性,可能峰兒也娶不到好的女孩子,一狠心,就把自己存了好些年的二兩銀子拿出來替慕有才還了賭債,娶了慕江嶼回家。袁麗君知道沒人會喜歡一個雙兒做正妻,除非是出身高門的雙兒,否則哪怕就是再一般的人家也想娶個女子作為正妻。袁麗君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慕江嶼的丈夫竟然會陪他過來看自己。
杜簡峰拿着一堆東西走過去,将兩只母雞和五十個雞蛋五斤肉遞給了袁麗君之後,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禮,道:“杜簡峰見過岳母,之前一直沒有來看望過岳母,希望岳母不要怪罪,以後我和小嶼一定多來看您。”
袁麗君見杜簡峰氣度非凡,心裏歡喜起來,又見他帶這麽多東西來見自己,不由得道:“好孩子,快進去坐吧。”
杜簡峰走進屋,才發現屋裏還有三個人,慕江嶼看見他爹慕有才,不由得有些害怕,從前被打的記憶又朝他侵襲而來,他不由得往杜簡峰身後躲了一下,這才小聲道:“爹。”
杜簡峰知道這便是他的賭鬼父親慕有才了,便也不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岳丈,完全沒有了剛才對袁麗君的尊敬。慕江嶼将給弟弟妹妹買的饴糖果脯拿了出來,他弟弟妹妹都很開心,抱着吃食跑到外面吃去了。
“買這些東西,還不如拿點錢來孝敬你老子。”慕有才道。
袁麗君皺眉道:“說什麽呢你!”
杜簡峰沒有管他,只拉着慕江嶼坐了下來,道:“娘,我和小嶼在這裏陪您吃了午飯申時再回去。”
“好好!”袁麗君很開心,急忙應聲道。
這時候慕有才看到了杜簡峰帶來的東西,心下不由得開始計較起來,他這個兒婿看起來并不窮,而且慕江嶼現在的穿着明顯好了很多,這是現在發財了?
杜簡峰看慕有才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有什麽彎彎繞繞,對在一旁還因為慕有才而放不開的慕江嶼道:“小嶼,你和娘許久未見,便去廚房陪娘說說話吧。”
“嗯!”慕江嶼求之不得,立即跟着袁麗君去了廚房。杜簡峰看見慕有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岳丈,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
“不就是個種田的。”慕有才哼了一聲道。
“以前是,現在可不是了。”杜簡峰笑了笑,道:“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陪小嶼回來帶了些什麽東西,一般的種田的可不會帶這些東西過來。”
慕有才聽他話裏有話,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其實是個打獵的。”杜簡峰道:“之前在杜家我也待夠了,現在和杜家獨自分家了我就打獵。您知道我們身上的好衣服和給你買的肉都是從哪裏來的嗎?那都是我獵到的狼,賣了狼皮得來的。狼您知道吧?一出現可不是只有一匹。”
慕有才驚了一下,只見杜簡峰站了起來,他家的房頂本來就矮,杜簡峰一站起來頭都能戳到房梁了,慕有才吞了一口口水,道:“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杜簡峰道:“我就想提醒岳丈一下,是男人就該做事情養家,要是做不了事情,那這手腳留着也沒有什麽用。”
“你!”慕有才驚恐萬分:“你敢亂來!信不信我報官抓你!”
“您盡管去吧。”杜簡峰道:“且不說衆多衙役都是我的好友,單論我現在沒對你幹嘛這一點,你憑什麽報官抓我?即便我對你做了什麽,可是岳丈您別忘了,我現在有錢啊,什麽事情是錢擺平不了的呢?”
慕有才眯了眯眼睛,終于沒有開口說話了,杜簡峰倒是很滿意他這态度。既然慕江嶼這麽心心念念他娘親,那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管,這不,這會兒恐吓還是有點效果的。
作者有話說: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怎麽看是誰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問了好多同好才知道,在這裏非常感謝“小壞蛋”和“表白太太們”給的營養液!也謝謝看文的親們,愛你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