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生活,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習慣。

楚凝這七年習慣了只有兩件事的簡單生活,她從未主動的做過改變,也沒有人逼她做改變,直到池崇陽這個異類猛然闖了進來。

認識的第二天他便壞笑着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婦?”;他強硬的拉她的手腕,要送她回家;他也細心的看出她僞裝的堅強,做專車司機;他還溫柔的承諾:“放心,我會将你照顧的很妥貼”。

妥帖?楚凝确實曾經被一個人照顧的很妥帖,而且妥帖了17年,那個人是楚媽媽。

現在他在電話那頭,在1.8米寬的大床上伸展着修長的軀體,回味着一個星期前那個都算不上吻的親密接觸,問楚凝:“想不想他?”

一個月,30天,很短,她卻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

—-

9:30am,楚凝剛開完晨會,瑞貝卡拿着幾張a4紙走進來,說:“阿凝,小雅,這是我從100份簡歷中篩選出的五個候選人,人都在小會議室了,你們先浏覽一下簡歷,一會兒我們三個一起去做面試,5選2。”

速度這麽快?什麽時候瑞貝卡工作效率這麽高了?周二的時候才和k提招新人一事,周五她就已經把候選人都叫來了?之前招劉湧的時候可是拖了兩個多月。

是sam施加壓力了嗎?還是更高層也參與了?這麽重視這次攻城略地?這是怕b公司搶太多?還是要和b公司聯手把c公司滅了?

楚凝逐個看着這五張簡歷,差距極其懸殊,有一男一女俱是“211”重點大學工業設計專業的碩士研究生,而另外三人則是三流本科,且從照片上看,這三人相貌也減分。

瑞貝卡抱着雙臂,皮褲裹着的翹臀靠在辦公桌邊,等着,觀察着楚凝的表情。她覺得80%能過楚凝這一關,楚凝,雖然智商夠高,雖然面上看着夠冷,但是有個詞叫面冷心熱,越是看着高冷的,越是覺得不易交朋友的,越是在乎為數不多的那幾個朋友。

她,瑞貝卡,就是楚凝這為數不多朋友之一。

楚凝皺起了眉頭,瑞貝卡馬上開口解釋:“上頭催的急,只能放寬标準了,你們先看這第一批,不行的話,下周我再接着招。”

“不是應該k來做視頻面試了嗎?你怎麽找我們去面試?”楚凝問。

楚凝和于小雅并無經理或主管的職位,同級怎麽可以招同級?

“昨天下午,我找你家k預約今天的視頻面試,他極力誇贊了一番池崇陽,說既然你眼光這麽好,這次還是你選,他最後把把關就好。”瑞貝卡向來心快嘴快,正常的時候她是心比嘴快,而這次可能是因為心虛吧,嘴太快了,失語了。

果然,楚凝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疑惑的問:“你說什麽?”池崇陽怎麽是她楚凝招的呢?不是k定的嗎?對了k在美國技術大會的時候就對自己說:。

瑞貝卡在中間做手腳了!她對自己說池崇陽是k選的,而又對k說池崇陽是她楚凝選的!

有一天,于小雅曾經神神秘秘的湊過來說:“阿凝,你知道瑞貝卡為什麽比我們兩個有錢嗎?阿凝,你聽過一句話叫“馬無夜草不肥”嗎?瑞貝卡她不但收禮還敢收錢!財務部門一個小姑娘想讓她妹妹也來咱們公司上班,而她妹妹的專業水平以及資歷遠遠不夠,就給瑞貝卡塞了錢,還真進來了!你說這瑞貝卡怎麽辦到的?招聘又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財務總監robin又不是吃素的!”

“走吧,姐妹們,別讓人家小朋友們等着急了。”瑞貝卡被楚凝看着心虛,扭頭就走,又說:“都是為了工作嘛,主要是看人行不行,想那麽多做什麽。”

楚凝知道瑞貝卡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小會議室裏坐着三男二女,一個男孩英語水平太低,連交流都有問題,說話怯怯的,不自信,且思維太不缜密;一個女孩專業非常不對口,且文藝氣息太濃,一看就不适合做技術,再看工作經歷,一年換了四份工作。

開場五分鐘便刷掉了兩個。

瑞貝卡笑嘻嘻的說:“阿凝,我倒是一直沒有看出來,你還有大将風度啊,手起刀落,真叫一個幹脆。”

楚凝扭頭看着瑞貝卡,看了好久,這七年,瑞貝卡蛻變的最徹底,完全看不到當初那個穿着過時陳舊,有着羞澀眼神學生妹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老練時尚與妩媚性感。只是,七年前你初做人力資源的時候,都不會将剛才那兩位帶來面試,現在戲做的這麽漏洞百出,是在考驗我們這份同事兼朋友的情誼嗎?

為什麽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呢?瑞貝卡敢在背後做這麽大的動作,保守的a公司這次對b公司這次的調價反應如此迅速,李默,就連李默,楚凝都覺得和以往不同了。

真是拿人家的手短,若不是怕“boss”送的這兩個人過不了關,若不是想萬無一失,她也不會找這麽差的陪選人員,瑞貝卡按下心底的尴尬,面上笑着說:“剩下這三個都還不錯吧,比之前的那個劉湧都要強些吧?”

有兩個還真的不錯,對楚凝的問題對答如流,學歷,專業知識,英語水平,思維邏輯,甚或外表都遠超合格,是比劉湧要優秀,只是,這兩個人回答的太完美了,怎麽連楚凝故意提的a公司的技術也懂呢?

“哇塞!現在就業壓力有這麽大嗎?你們準備的也太好了吧!”瑞貝卡插話:“要不,讓這三個下午都和k視頻面試吧,也給k多點選擇,三選二。”

讓遠在歐洲的k選擇?這是公司內一部分人慣用的手段,若想達到某種目的,只要寫封片面的郵件或者打個琢磨了無數遍措辭的電話,取得遠在天邊老板的approve(許可),事就成了。

楚凝說:“好,但是我會給k寫一封郵件。”

“那你的意見是?”瑞貝卡心裏一沉。

“一個也不要。”

—-

晨,七點,手機鈴聲響起,楚凝從被中伸出手來摸到床邊櫃的手機,一看是瑞貝卡,接起:“喂。”

“早啊,阿凝,起床了嗎?”瑞貝卡聲音比往常還熱情幾分,沒有絲毫不快,好似昨日二人并沒有因為面試問題産生沖突一樣。

“沒。”

這一個月很累,帶特別笨的學生和帶特別聰明的學生都累,笨的是講幾遍都白講,聰明的問題多,而池崇陽是聰明人中最聰明的一類,所以楚凝嗓子累,腦累,心也累。剛培訓完就去紐約出了趟大長途差,剛回來,sam就來鼓動大家對c公司發起進攻。

“今天上午有安排嗎?我請你去健身。”

“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六上午是我休息時間。”一張一弛方是長久之道,平常工作日楚凝是會用藥物讓身體強自堅持,但是她也給自己留了休息時間,每周半天,曬着太陽,讀着書,滋潤着靈魂,放松着軀殼。

“我提議的是你應該考慮換個休息方式,生命在于運動,戶樞不蠹,流水不腐,這個道理你啊可懂?你這周坐了多少個小時,你算過沒有?五八四十,我敢保證你絕對超了40小時。阿凝,你缺少的不是靜态的休息,而是動态的運動!你看國外的女孩都特別喜歡健身,我和你說,健身之後的皮膚都不一樣的,健身的皮膚是有彈性的,緊繃的,阿凝,我們都快奔三了,一起健身吧,否則你就會迎來松弛的臉皮,下垂的胸部!”瑞貝卡一說起話來,楚凝根本就插不上嘴。

瑞貝卡絕對是一個很好的辯論天才,她懂得乘勝追擊,接着說:“阿凝,你相信我!我辦了張gym(健身房)的卡,一會兒開車去接你,再給你兩個小時賴床,9點半,準時,在你樓下見。”

說完瑞貝卡竟然就挂斷了電話,這哪是商量,分明就是通知,誰讓她們做了七年的朋友呢?七年,大約人生的十分之一。

挂了電話,楚凝再無睡意,陽光透過窗簾照在被子上,楚凝靜靜的等着,那陽光又漸漸的移了上來,曬着她的臉,過了五分鐘,便照的她睜不開眼睛。

楚凝伸出手,去擋,亦或是想觸碰。那光線,總是似有似無,看的到,抓不住。

想起了一個人,他嬉皮或是正經,他霸氣或是溫柔,卻也似這一縷陽光一樣,給她溫暖,卻又總感覺他會是來去匆匆,真怕留不住。

瑞貝卡準時的來了,載着楚凝到了一個很不錯的gym。

只是很奇怪,做東道主的瑞貝卡貌似對這裏很不熟悉,連更衣間都要問人。

換上緊身的運動衣,兩個人的身材立見分曉,瑞貝卡□□,那大波浪的頭發束了起來,很勾人的眼睛;反觀楚凝,則像個高中生,若是說優點,就是那雙腿子夠直夠長,皮膚也夠白夠潔。

走到跑步機上,楚凝邁開長腿跑了起來,高中時她曾是長跑選手,這幾年才慢慢的不願意動起來,确實,運動是最好的排毒減壓的方式,汗水比淚水的排毒效果好很多。

只是,瑞貝卡什麽時候從瑜伽轉為gym了?

跑了十多分鐘,楚凝聽到瑞貝卡在和一個男人說話,而那個男人的聲音她很熟,那個男人的聲音可以讓她心跳漏半拍,扭頭看去,果然是竟然是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