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就是這個人一人一劍血洗毓家滿門卻獨留她一人活口,後外祖母病逝,舉目無親之下六歲的她與八歲的小表哥北上投靠邊疆的舅舅舅母,途中卻被惡奴霸去盤纏,兩人逃出之後,卻在荒無人煙的茫茫雪原中迷失了方向……

而她,卻在老天的庇佑下活了下去。

即使那時病中昏迷被遺棄在荒蕪的雪地裏,即使整整兩年都不能言語,她卻還是活了下去。

無論之後有多苦,都沒有忘記那句話。

親人、童年、幸福、快樂,都已經離她遠去,此後她的腦海裏只剩下無盡的仇恨和無窮的痛苦。

若非之後數年師父的誠心開導和自身修行,恐怕早就堕入魔道淪為仇恨的宿主了!

“天可憐見,竟然讓我毓雪衣有生之年遇到你!既然當年你不曾殺死我,那麽就該有今天這種刀劍相向的覺悟!”

壓抑隐忍了這麽多年,她的心中早已痛苦的接近麻木!

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心底深處的仇恨和怨憤,有些話,或許只有在仇人面前才能說吧!

暮雲垂下了頭,用他一貫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我就是雲玥。”

那時的他年少單純,心中只有仇恨,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因此變成了別人殺人的工具。

他為那個所謂的‘玄機樓主’殺了很多人後才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而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玄機樓主,而是玄機樓的叛徒。

得知真相後他近乎癫狂,發誓非找到他千刀萬剮。

但是那時候師父來了,強行制住他将他帶回,之後八年,都再未與江湖中露面。

如今師父仙逝,而他也經過數年的諄諄教誨和循循善誘,不複當初的魯莽和沖動,再也不願多做殺戮,可是年少時造就的殺孽,卻從來都不會不了了之。

重出江湖以後,他開始厭倦仇恨和殺戮了。

于是他沒有再用雲玥那個名字,而是用了父母的姓氏疊加的諧音。

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沒能避開那些多年前的恩怨仇殺。因為即使隐姓埋名,但是武功路數和劍都是無法隐藏的。這個世上,記憶最好的不是愛人,而是仇人!

十年前他是找別人報仇,如今是別人的子女找他報仇。

生死恩怨,輪回不休。

望着面前楚楚可憐卻神情堅毅的少女,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十年前那個嬌怯小女孩的樣子來。

她曾在寒冷的大年夜給他送來熱騰騰的餃子和避寒的衣服。

可是他是怎麽回報她的?他殺了她的全家,唯獨沒有殺她,這便是回報嗎?

不,這是折磨。

這種折磨他恐怕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他的心裏忽然有些抽痛,這是他的疏忽,他從沒想過要傷害一顆無辜的心靈。

雪衣拭了淚,道:“我現在長大了,也都熬過來了。雲玥,別忘了你的話。既然命運讓我們相遇,那麽今日就做個了斷吧!要麽你死我活,要麽我死你活。”

雲玥的身形忽然間向後倒退了十丈。

雪衣向前走了兩步後站定,兩人就這樣的默默對峙。

風雪在他們身邊徘徊,呼嘯不止。

雪衣的臉頰被刮得生疼,她卻似毫無知覺一般。

“拔劍吧!”雪衣道。

她的右手一揚,袖中忽的飛出一物,頓時天上的星辰似乎也為之失色。

她手中那條銀光燦然的軟鞭已經抖了出來。

雲玥卻未拔劍,眼見銀鞭飛來他只是閃身避過。但是那條軟鞭竟似活了一樣,幾招下來,迫的他竟有些手忙腳亂,兩人不覺已過了十餘招,如果再不拔劍,他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