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樂逍遙練完字口幹舌燥卻不見倩兮,不由得心生疑問,難道是今日太累回房休息去了嗎?

夜裏有些風大,樂逍遙披了件披風,尋了個打掃院子的丫頭問道:“你們有看到倩兮嗎?”

那丫頭見是樂逍遙,忙丢下手上的活計福了福身道:“回大小姐的話,倩兮姑姑自從去給二小姐送衣服後,便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回來。”

什麽?樂逍遙大感不妙,保不齊又是那樂房芽出了什麽幺蛾子正折騰倩兮。

果不其然,此刻一個樂房芽房裏的中等丫頭急急跑來道:“大小姐,不好了,倩兮姑姑……倩兮姑姑……”

“把氣喘順了再說。”樂逍遙見這丫頭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不清楚,立即嚴肅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倩兮姑姑傍晚來給二小姐送秀女服,可是不知怎的惹怒了二小姐,被二小姐吊在樹上已經打的快半死不活了,奴婢……奴婢也是剛剛才得知消息,冒死前來禀報。”

什麽?!

樂逍遙以為那樂房芽再怎麽心狠手辣,也會懂得适當的收斂一些,她沒想到她竟然在此時此刻跟她公開宣戰!

那丫頭話音剛落,樂逍遙便一路帶風的直奔樂房芽那頭去,氣勢洶洶周身自帶殺氣。

很快,到了樂房芽的庭園,所有下人忙避之不及,好似都知道樂逍遙所為何來。

果然,在一棵粗壯的風景樹上,樂逍遙看到了倒吊着的倩兮,渾身皆是斑斑血跡,只那一眼,樂逍遙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準确的說,應該是曾經的樂霄瑤。

此時此刻,她仿佛不那麽恨樂霄瑤了,開始無盡的同情,同情一個弱者應有的反應。

同樣披了件披風的樂房芽,正手握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倩兮身上。

樂逍遙大步上前一把緊緊握住了樂房芽的手。

樂房芽想動,卻怎麽也掙脫不開,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樂逍遙道:“怎麽?大姐如今春風得意了,便容不得妹妹教訓一個犯了錯的奴婢了嗎?難道大姐你忘了,當初您犯了錯,爹爹和娘也是這般教訓你的嗎?更何況她區區一個賤婢!”

一字一句,樂房芽出言惡毒,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危險正向她逼近。

樂逍遙壓制住心中的憤怒,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的逼問着樂房芽道:“不知道我的人,是怎麽得罪到妹妹了呢?”

樂房芽莞爾一笑道:“那賤婢一進門,便将惠妃娘娘賜給妹妹的玉镯撞碎,事後還出言不遜,姐姐以為,妹妹該不該教訓呢?”

樂逍遙冷笑一聲,什麽叫一進門便如何,分明是她早就設好了圈套要治倩兮才是。

她就知道上次筵席的事,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她沒有想到樂房芽因輕易動不了她的緣故,便将主意打在了她身邊人的頭上,說到底倩兮不過是代她受過。這口氣,樂逍遙又如何能咽得下。

“妹妹看這是什麽?”樂逍遙松開樂房芽的手,從腰間扯下一塊玉牌舉至樂房芽眼前。

“出入皇宮的通行令?”樂房芽不可思議道,她竟然會有這東西。這個東西可是一般對江山社稷有功之人才會有的令牌啊,她樂逍遙憑什麽能有?

剛想伸手取下仔細端詳,那系着玉牌的金色穗子卻突然從樂逍遙的手中滑落,再經過她的手中,猝不及防的,然後則是清脆一聲摔落在地碎成了兩半。

樂房芽頓時花容失色,驚恐萬分。

而樂逍遙則面無表情的從樂房芽手裏奪過長鞭狠狠地往樂房芽身上招呼了一鞭,令樂房芽吃痛的倒在了地上,留下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沒想到如今的樂逍遙竟然敢為了一個奴婢如此的與她公開作對,而且手段竟然還如此犀利殘忍。

“惠妃娘娘是吧?那這塊通行令是太子今日剛剛贈與我的,你明日不是要入宮選秀嗎?那我順道同你一起前去,順便好讨個說法。”

說完,樂逍遙回過頭橫眉冷對衆家丁道:“還不速将倩兮放下來!”

衆人見此情形,無人再敢不聽使喚,立馬将倩兮從樹上放下。

望了一眼陷入虛脫的倩兮,樂逍遙将鞭子十分嫌棄地丢在樂房芽腳邊道:“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從今往後,你在我樂逍遙手裏是甭想再有好日子過了,你最好自求多福能盡快嫁出去,否則你的小姐生活就算是到頭了。”

樂逍遙怎能不恨,她這個庶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耐性,往事她暫且沒有追究,倒被她們一直逼着走。

那鞭子上滿是一股子鹽水味兒,可見用心之歹毒。可是她現在沒有時間慢慢來和她計較,可往後,她有的是時間!

幽幽幾句話,外人聽起來仿佛是不痛不癢,然而聽在樂房芽的耳朵裏,卻是駭人的很。

上一次,在太子壽宴上當衆丢了人,她本打死也不願再去參加什麽選秀,可是她母親卻一再來開導她,說她是庶女,庶女唯一的出路就是能夠嫁個好人家,才能夠從此一步登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是的,她不想一直被一個草包嫡姐壓自己一頭,不想永遠都是名不正言不順妾的女兒,她想換一個更加高貴的身份,所以,縱使丢人,她也還是要去參加那個可以擺脫她命運的選秀,這是她好不容易擊垮了她那個嫡女姐姐才得來的機會,她只能珍惜,好好把握住。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因為她今天晚上一時的沖動而破滅了,倘若明日她真的同自己一同進宮,向太子讨要說法,那太子勢必會對她厭惡之至,那她還有什麽翻身可言?

後悔?如今已是來不及了,樂房芽一直趴在地上,神情哀楚,也無人敢在此刻上前去扶,有怕事的大丫鬟只好悄悄去将此事禀報二夫人。

而樂逍遙看也懶得再看樂房芽一眼,轉身擡腳便走,倩兮則由兩個家丁扶着一同跟在樂逍遙的身後。

倩兮被送回房後,樂逍遙就趕緊命人找來了府中的大夫,當下就從衣櫃裏取出一根金條道:“将她身上的傷完完整整的治好,這個東西就是你的了,若治不好,你以後也就不必再待在相府裏了。”

那大夫望了一眼樂逍遙手中握着的粗大的金條,又看了一眼樂逍遙臉上罕見的陰氣,立馬唯唯諾諾畢恭畢敬道:“請大小姐放心,倩兮姑娘的傷,老夫一定會竭盡全力。”

床上,虛弱至極的倩兮雙眼模糊,雖渾身上下疼痛的緊,卻還是将樂逍遙和大夫的話聽的一清二楚,她就知道她沒有跟錯人,所以哪怕她這一頓打,是代人受過,她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