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雲玥一直重傷昏迷。雖然雪衣已經幫他包紮了傷口,但是他卻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了無生氣。
若他就這樣死了?那麽自己是不是也算報仇了呢?殺人者必為人所殺,這本就是一種宿命。
但是撇去仇恨不說,他終究是對她有恩的。
何況,在這大漠荒原中,若是雲玥死了,那麽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就和多年前一樣,天地無聲,四野茫茫……
不,她再也不要經歷那些已經遠去了的噩夢。
雪衣站起身來,遠遠眺望着遠處被風沙侵蝕早已失去了原型的古堡!
若是天可憐見,或許會有商隊之類的從此路過歇腳或者避風吧?
從雁門關到此不過一日路程,她自是可以活着離開的,但卻無法帶走昏迷的雲玥,即便他不是自己的仇人,她也終究無法做到将人命不當一回事。
何況,就算說他多管閑事也好,終究他是為了自己才受的傷。
而且,她又怎麽會看不出來他為了不殺生所以可以隐藏着真正的實力。
夜風呼嘯而至,帶着未融的雪沫,雪衣覺得有些冷,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望了眼昏迷的雲玥,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終究搬不動他,只得先将他放在此處,轉身朝着古堡走去。
天亮以後,雪衣又回到了灌木叢後的那片湖邊,看到雲玥依舊沒醒。
她走過去俯下身查看,卻見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有些微紅,不由得用手探了一下,入手竟是一片滾燙。
大約是暴露在外面,吹了半夜冷風的緣故,所以感染了風寒吧!
在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治病的藥,而她這幾天因為颠簸跋涉,沒有好好吃東西,也是有些虛弱,而僅有的一皮馬,是不可能載的動兩個人,何況她根本就無法将雲玥扳倒馬背上。
“雲玥,雲玥,你醒醒……”雪衣蹲下來,輕輕喚道。
但是對方卻沒有絲毫反應,而是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
雪衣拿出帕子,走到湖邊去用冰水浸濕,然後拿過來給他敷在了額頭。冰涼的手帕剛一觸到他的皮膚,昏迷中的雲玥立刻就輕顫了一下。
雪衣心頭一緊,柔聲道:“雲玥,你別死啊,我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雲玥似乎在掙紮着,眼皮微微輕顫,過了一會兒,嘴唇哆嗦着,勉強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虛弱道:“你說……我都答應你。”
雪衣望着他純淨的近乎純的眸子,頓了頓,摒去心底的偏見,語氣誠懇而真摯道:“我想讓你做我的哥哥,好嗎?”
雲玥怔了一下,大約是病中,所以腦子有些遲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中驀地一喜,胸口湧起了一絲溫暖,原本沒有生機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耀眼的色彩,道:“此話、此話……當真?”
雪衣認真的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雲玥眸子漸漸亮了,有些歡快道:“好呀,我的小妹若是找到,也和你差不多大吧!”
雪衣微微一笑道:“你會像對待你的妹妹那樣待我嗎?”
雲玥道:“那是當然的。”他掙紮着坐了起來,有些激動道:“真好,這樣真好。”
雪衣疑惑的問道:“什麽真好?”
他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雖然心頭萬分歡喜激動,可是卻無法用語言表述出來,只能說好,好,真好。
雲玥忽然從衣領內掏出一樣東西道:“我的名字叫雲玥,玥是上古傳說中的一種神珠。所以小的時候我娘就給我戴了一顆珠子,說是可以保佑我一生平安。這雖不是什麽神珠,但也挺寶貴的吧!我把它送給你,算作是見面禮吧!”
雪衣望着他掌心晶瑩剔透,閃着七彩光澤的琉璃珠,微微一笑,也不推辭,徑直收下道:“好,我也有東西送你。”說着從頸上摘下了一直佩戴着的玉墜兒遞給了雲玥。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又開始陷入了沉寂。
雲玥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像是有些撐不住。
雪衣關切的問道:“很難受嗎?”
雲玥有些無力的喘了口氣,道:“或許……”
他握住雪衣纖弱的肩道:“你一個人走吧,你一定行的。你的玉墜我會收着的,看到它就會想起來有你這樣一個妹妹的。”
雪衣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像是放下了心似的,漸漸松開了手,手背上有一道被樹枝劃破的傷口,已經被雪衣包紮好了。
他看上去很滿足,喃喃道:“我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原諒?雪衣有些迷惘的跌坐在地,真的能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