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府其實距離驿館并不遠,也是在皇城外邊。本來按例宦官是要住在宮裏的,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宅邸,但是本朝宦官權傾朝野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別說是府邸,那些手握大權的大宦官連姬妾、幹兒子幹女兒也都比比皆是。
馬車在一座氣勢恢宏雄偉豪華的府邸前停下,雁翎子引她下了車。
随行侍衛早已過去遞了拜帖,守衛便立刻進去通報了,洛迦聖女前來拜訪,自是非同小可。
很快的原府就有人出來迎接,伊娜爾和雁翎子跟着走了進去。
前院很是開闊,想必常常舉行馬球蹴鞠都活動吧!
走了一會兒,只聽得呼喝聲此起彼伏,原來是一座擂臺,有九尺高,方圓闊二十四丈。臺下有數百名侍衛嚴陣把守,槍戟如林。
擂臺前有兩排朱紅欄杆,欄杆前設着一把錦披大椅,椅上斜歪着一個微胖白淨、身着錦袍、年逾五旬的太監。
他的身邊侍立着數十人,身後兩個翡翠珠冠的女子提着香爐,又有兩女身穿錦繡畫衣,頭戴花冠,手持拂塵,其餘皆是些少年男子。
擂臺上兩名大漢咬牙切齒,怒目圓睜,撸拳裸袖,綽步撩衣,打得正起勁。原總管看得高興,立即拍手叫好。這時有人走上來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原總管招手道:“請上來。”
片刻之後,就有人帶着伊娜爾和雁翎子走上前來。
原總管樂呵呵道:“洛迦聖女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卻是不慌不忙的欠了欠身。
伊娜爾也以洛迦的禮節向他還禮。
随後原總管命人在左首設座,讓伊娜爾坐下。
“雪聖女前來必定有事,不過咱家這會兒正在興頭上。過會兒再說事。”他既如此說,伊娜爾只有順從。畢竟是有事相求,怎麽也得順着主人的意思。
雁翎子似乎有些焦急,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得乖乖侍立在伊娜爾身後。
原總管見客人答應了,不覺眉開眼笑,道:“今兒就到這兒吧,換個有趣的,讓洛迦聖女開開眼界!”
底下人忙應聲道:“是!”
只見擂臺上忽而躍下六名大漢,手中各執着一根長長的竹竿。每根竹竿上都攀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只用一只手握着杆。
六名大漢頂着竹竿在場中疾走如飛,竹竿上的孩子從容自若的做出各種姿勢,一會兒‘鯉魚打挺’,一會兒‘倒挂珠簾’,接着又是‘平沙落雁’和‘靈猴摘桃’,或以足尖挂杆,或以手指定杆,姿勢十分美妙。
六名大漢持着竹竿在場中如穿花蝴蝶般走來走去,手中的竹竿顫動不已,但竹竿上的孩子卻是嬉笑玩耍,好似穩如泰山。
雁翎子畢竟孩子心性,立刻就忘了先前的不快,不覺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太精彩了……”
原總管見客人盡興,也是樂得不行,笑的是見牙不見眼。
雜耍表演總算結束了,原總管請伊娜爾花廳相見,自己在衆人的簇擁下更衣去了。
伊娜爾小坐片刻,原總管就進來了,仍是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雪聖女前來可是為了洛迦的王子殿下?”原總管眯着眼睛笑呵呵問道。
他如此開門見山,伊娜爾倒是有些吃驚,遂點頭道:“是總管派人抓的嗎?”原總管忙搖手道:“非也非也,是咱家的人,卻不是咱家派的。是別人!”
伊娜爾有些困惑道:“那這可如何是好?”
原總管笑眯眯道:“哎呀,這還真不好辦。你說咱家要是公事公辦,把這殿下給關個三年五載,好像不行,這樣會傷了大唐和洛迦之間的友好感情,這破壞和平的罪咱家擔待不起。可要是睜只眼閉只眼,又實在是不妥,将來何以服衆?”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啊!”
伊娜爾自然知道他這些回答都是冠冕堂皇的,找不出破綻,但也只能硬着頭皮道:“難道要一直拖下去?總管若是執意如此,我們也只好另想辦法了。畢竟事關重大,若是鬧到大唐皇帝陛下的面前,恐怕與誰都無益。”
原總管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一個嬌怯怯的小女子會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從容。
伊娜爾見他神色微微動容,于是繼續道:“據我所知,墨夷殿下絕非酗酒鬥毆無事生非之人。不管怎麽說,總該查清楚再發落吧?事關友邦,難道作為大唐皇帝座下左神策軍大将軍的您,是如此草率行事的嗎?此事不僅關系大唐與洛迦的交好,也關系道皇帝陛下和總管您的威名!”
原總管不由得笑了,“雪聖女真會說笑,這等繁瑣小事,咱家怎麽會讓它去煩擾聖上的。何況咱家一直在想辦法呢!其實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有人不同意,咱家也沒有辦法。殿下打死的是那個人麾下的軍士,他不肯罷休,咱家也着實為難。”
“誰?”伊娜爾問道。
“我!”只聽外面傳來一個慵懶而優雅的聲音。
“哎呀,說曹操曹操到,就是他了。”原總管笑着道,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伊娜爾擡頭一看,卻見一個戎裝打扮、英姿飒爽的将軍大緩步走來,劍眉入鬓,雙目如炬,明明看上去威風懾人,但眼角眉梢卻隐隐流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灑脫和玩味。
就像他明明穿着威嚴的甲胄,卻偏偏邁着優雅從容的步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