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子,伊娜爾呢?我去看看她。”墨夷心裏不踏實,天還未亮就趕了過來。
“雪聖女還未醒呢,殿下現在去看恐怕不合适吧?”雁翎子猶豫道。
“放心,她不會發現的,我只看一眼,能安心就好了。”他笑着拂開雁翎子擋在門前的手臂走了進去。
雁翎子還想阻攔,但是一想他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并不需要避嫌之類,便也由他去了。
她安靜的躺着,半閉着眼,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殷紅的傷口,雪白的床單染上了一片片凄美的嫣紅。
金刀放在一側,刀刃上閃動着淡淡的血色。
她側着頭,靜靜的望着自己的血從手腕上一點一點流出來,就仿佛看着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消失殆盡。
本來只想靜悄悄的走,誰也不打擾。
可是門卻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她似乎有些不樂意,微微蹙眉。
隔着輕紗的帳幔,他的笑容燦爛奪目。
她努力的挪動了一下手腕,拉起被角輕輕蓋住,又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血痕,然後若無其事的看着他走來。
她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安,強自很定下來緩緩道:“伊娜爾,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回洛迦了。你不高興嗎?”他踱了幾步,又道:“以後我們不要再來中原了,好嗎?你不喜歡這裏,是不是?”
她的臉上微微浮起一層笑意,看上去很疲倦,很無力。
“你要好好休息,臉色這麽差,以後別再亂跑了,我們會着急的。”見她還是不回答,他頓了頓道:“真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先走了,晚點再來看你。”對她微微一笑,轉身舉步離去。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那把刀居然放在床上,剛才看見了,刀鞘在案幾上的,那麽放在床榻上的就是刀身了,這太危險了,割傷了身體怎麽辦?
他猛地一拍腦袋,回過身沖了過來。她睜大了眼睛望着他再次折回,神色極為惶恐,緊張。
“不要把刀放在床上,很危險。”他挑起簾子道,伸手去拿枕畔露出一半的金錯刀,可是他的手就在這一剎那凝滞不動了。
她用衣袖遮住的血跡此時已經滲透了上來,嫣紅奪目。
“怎麽回事?”他大驚,繼而撩起了被角。
她閉上了眼睛,沒有勇氣去看他的眼神。
其實她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他對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也知道他看到自己這樣的時候會有多麽的痛苦。
最不希望被他看到,可是卻偏偏被他看到。若是再晚點多好啊?
她的腦中開始一片空白,心亂如麻?為什麽連死都不能呢?
如果這會兒看見她這樣的不是墨夷,而是他,那麽又會怎麽樣呢?他也會像他那樣驚慌、痛苦、憐惜、心疼嗎?
她不僅是他的表妹,還是他自幼訂下的未婚妻!然而如今他卻已經娶了別人!又怎麽還會顧念她呢?
她不知道,只覺得困了,真的困了,眼皮都擡不起來了。
意識漸漸的渙散,朦胧中聽到有人說不要讓她睡着,然後她就聽到有人在呼喚她。
那個聲音充滿了焦慮和不安,那麽深情,那麽痛苦,竟讓她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忍和流連。
那個聲音在耳畔回蕩,經久不息,所以她無法安心的入眠。
可是太困了,真的太困了。
“別吵,讓我睡會了,就一會兒……”她夢呓般呢喃。
然後她就感覺到一只手到了她的面前,居然撥開了她沉重的眼皮。
面前是一張眉目清晰、棱角分明的臉。
他叫她醒來,不許睡。他說失血過多,如果睡着恐怕就醒不來了。她喘息着說那樣也好。
他拼命的搖着她,說不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啊!她的心裏猛地清醒了一下,反複思量着那句話。
就在這個時候,感覺有人給她喂什麽東西,可能是藥吧?并不太苦,喝了一會兒覺得好多了,沒那麽煩惡難受了。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她後來還是睡着了。
醒來時周圍很安靜,他一直在陪着她。
不過在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卻睡着了。
他的頭擱在床沿上,睡的很香。
伊娜爾看見自己受傷的手腕已被人包紮好了,是用一條錦帶,粉紅色的,上面織着美麗的雲紋。
她忽然間想起了去年的火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