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子夜時分,加之太乏,她睡的很沉。池崇陽睡不着,望着她那光潔的後背,他看得出疏離,陌生之人的疏離不會讓人難過,而,情侶之後卻讓女友産生疏離的氣息,這情感有些尴尬。

翻出她的錢包,池崇陽輕易的找出楚凝的身份證,若是沒有出差買車票飛機票訂酒店,她是不會注意這張證的。

池崇陽悄悄下床,走到廳裏,往卧室看看,還是不放心,又走出門外,虛掩着門,打了幾個電話,将她的身份證遞給匆匆而來的人,又返回去在她身邊躺下,再翻身,從背後環住她。

楚凝是被太陽叫醒了,果然運動盡興後的睡眠格外的好。

廚房傳來聲音,池崇陽在熬着小米粥,他的女人說挑剔也不挑剔,并不要求山珍海味,說挑剔也挑剔,只愛吃親人做的飯,比如楚媽媽,比如他。

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氣泡,池崇陽用勺子在鍋裏裏畫着圓耐心的攪拌着,突然在想:要麽停手吧,放棄這個項目,聰明如她也會懂得自己這份心,追她的時候不是說過的嗎?可以彎腰,可以屈膝,可以仰視她,可以融入她的世界。

做家務的男人永遠最迷人,做煮夫的男人永遠最有魅力,楚凝輕輕的走過來,從背後伸手環抱住池崇陽,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問:“怎麽還沒有去上班?”

“先送你去公司。”

好任性的資本家,楚凝說:“我若是老板,會開了你這個不遵守基本工作紀律的任性鬼。”

“no,老板都是唯結果論的,老板只會看我給他帶來多少經濟利益,才不管工作時間具體是多少呢?朝五晚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員工,有哪個老板會要?”

“狡辯!”這張嘴巴真是會講,楚凝卻是愛極,大清晨的,誰不愛那個早早起床為妻做早餐的男人呢,池崇陽,此刻,你若求婚,我會毫不猶豫的說:yes!

可是,池崇陽卻說:“乖,去洗漱,我馬上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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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崇陽牽着楚凝的手來到樓下,他給她買的車便停在面前,池崇陽說:“怎麽忘了把車開過來了?”

那天,他奶奶那睥睨的眼神,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嫌棄,她怎會去開他送的車?只有提着用了幾年的老箱子,帶着穿了許久的衣物,離開,她當時想:還是自己的東西拿着坦蕩!

“你開?”池崇陽詢問。

“好。”

池崇陽把鑰匙塞她手裏,幫她開了車門,才繞到副駕駛座。

誰說女人開車技術要差一些?那話中的女人絕對不包括他那薄唇的女人!

楚凝開的極好,穩,勻,就算是超敏感的人坐她的車估計也不會暈。只是這老小區并沒有人車分流,小區的路本是可以三輛車緊挨着并排開的,只是車越來越多,為了解決停車位不足的難題,物業在路的一邊畫着粗黃框框的停車位,停車位裏已停滿了車。

可是,另一邊沒有畫停車位的路上,也三三兩兩的泊着車。

僅剩一條一車寬的通暢的路,所以,出小區的車與進近小區的車,兩車迎面交彙時,常常需要一方倒回去。

楚凝倒回去了三次。

對面又來了車,對面車的司機屬于路怒型,他急躁的按着高聲貝的喇叭催促楚凝後退,楚凝正要挂倒擋,池崇陽卻按住了她的手。

楚凝看向池崇陽,池崇陽氣定神閑慢悠悠的說:“你往前看看,對面那車只需要後退一輛車的距離就可以讓你先開過去,你再回頭來看看,若是你後退,你得退多少?□□輛車吧!你說,按理,應該誰後退?”

他說的有道理!

看楚凝并沒有聽話的倒回去,對面車的駕駛員怒了,罵了幾句,又搖下車玻璃,探出半個身子,對楚凝喊着:“你!後退!”

“吆!竟然還披着一層皮!”池崇陽冷笑:“不應該是人民的公仆麽?看着盛氣淩人的氣勢,他得好好反省反省了!”

對面車的司機開罵了,池崇陽低頭摸出手機敲着字,敲字是不如說話來的慢,但是,他還是不想讓楚凝知道。

過了一分鐘,池崇陽收起手機,開車門下車,又繞到楚凝這邊,開駕駛室的車門,說:“r,下車。”

“嗯?”

“乖,聽話,下車。”

楚凝感覺的到池崇陽笑裏藏着壞,她遲疑着下了車,腳剛落地就被他拉着胳膊拉到了後面停的路虎車邊,池崇陽開了車門,把楚凝塞進去,自己也随後上了車。

路虎的司機發動汽車,掉了個頭,往小區的另一個大門開去。

就這樣走了?就把車堵在那路上?楚凝直覺池崇陽絕不會那麽善罷甘休,看看他怎麽對溫蒂就知道了!

楚凝扭頭回望,看見一個穿着全身黑色的健壯男子往她的車走去,那個男子坐進了駕駛位,發動了汽車,汽車起步就速度奇快,“咚!”的一聲撞向了對面的汽車。連那個嘴裏還在喋喋不休罵個不停的穿着統一制服的男子驚愕的表情,楚凝都看的一清二楚。

池崇陽想過去捂楚凝的眼睛,但是,他知道,她是一個biggirl(指心力足夠清楚成熟理智的女人),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索性,讓她慢慢的看清完整的自己吧。

楚凝卻沒有說話,說什麽呢?從起因與結果上池崇陽都有說辭,起因是那個穿制服的男人太過分,結果也是一起不輕卻也沒有人員傷亡的交通事故。

和溫蒂的事件異曲同工!起是因為溫蒂自己的一廂情願,結果也是由溫蒂一人來承擔。

翻雲覆雨之手段!

若與他為友,是神一樣的隊友,哦,不,神一樣的男友;若與他為敵,想想真是可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死都無法歸咎于他!

“吓到了嗎?”池崇陽去摸她的頭發,

“沒有。”

“我覺得我做的一點都不過分,那個男人就得給點教訓,就是人人都像你一樣讓着他,他才會越來越嚣張!他是服務人民群衆的,每天得接觸多少老百姓,你說一天得有多少沒有話語權的老老實實沒有反抗能力的良民受他毫無道理可言的訓。我是在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嗯。”他說的對,無可反駁;他做的也不錯,以暴制惡。

池崇陽點燃一只煙,他最近越來越愛吸煙,越來越像個三十多歲的而立之人,不同成長環境的兩個人磨合還真是得小心翼翼,不能把她的棱角磨沒了,因為他愛的本來就是她的棱角麽。

可是,兩個有棱角的人,擁抱在一起,總有人給硌的疼。池崇陽說:“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并不認同我的做法。”

楚凝搖搖頭,說:“并非是不認同,只是以前沒有見過,需要适應,需要接納。”

誠實如她,用了“接納”這個詞,池崇陽很高興,因為她也在努力的朝他邁步,靠近。本是遠遠的兩個人走在一起的路,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跑步前進,跳躍前進,她也擡起了腳。

“great!”池崇陽将手覆在楚凝的手之上,又說:“thanks!”

沉默的車廂,楚凝在想:池崇陽,你對我用過手段嗎?有還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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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a公司門外,車停住,楚凝要下車,被拽了回來,池崇陽上前去吻她的唇,她卻本能的躲了一下,池崇陽愣了一下,楚凝也愣住了,好似過了良久,她才找到了解釋:“有人。”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的是裂痕,細微的,不易見的,不可察覺的裂痕。

池崇陽又摸出一根煙,掏出打火機,點煙,吸了一口,吐出一條長長的煙線。

“r,我給你留下一輛車,一個司機吧。”他說。

“不用的,真的,你不用擔心我。”

早就知道她會拒絕,他又說:“我還有一輛沃爾沃停在倉庫裏閑置,今天我叫人停你樓下?”

已經拒絕了一次,最好不要拒絕第二次,何況在如此微妙的時刻,楚凝說:“好。”

又是沉默。

楚凝說:“那我下車了,你,路上慢點開,不要急。”

“嗯,”聽到她關心的言語,池崇陽心裏舒服了些,又開始恢複傲嬌的面貌,挑着眉說:“不是應該吻別麽?”

楚凝湊上去,在他右臉輕啄了一下,池崇陽順勢轉臉,将自己的唇送上去,溫柔的磨着,細細的咬着,緊接着大力的吮吸着。

若是能将她吸進自己的體內就好了,就再也不用擔心她會走掉,離開,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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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的,溫蒂又來了技術部辦公室,站在楚凝辦公桌前不動。

楚凝忙碌着,回了好幾個郵件,見她還是沒有走,只好問:“你找我有事?”

溫蒂張口之前看了看辦公室的人,只有一個柳晴埋着頭在工作,昨天已經丢臉丢大發了,真的不想讓任何人聽到她的話,可是,怎麽趕人?

楚凝要站起身來,她想去車間轉一趟。

溫蒂連忙将楚凝按住,神神秘秘的壓着聲音,說:“阿凝,你知道嗎?我昨晚聯系到池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