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涼如水,月明如霜,白露已生。
已是二更了,四周一片寂靜。
高大雄偉的府邸連雲橫生,錯落交縱。冼府也已經沉寂了,唯有一展孤燈亮着,在這秋日的寒夜裏尤其醒目。那裏是冼南歸的書房。
屋頂上發出一陣輕響,接着就見一個黑影翻身躍下。那個身影看上去婀娜有致,是個女子的身形。
她站在府中環顧四周,接着放心的朝亮處走去。
一步一步都很小心謹慎的邁進。
在距門口還有一丈處時她忽然警覺的站住了。
就在這時,“唰”的一聲輕響,一道銀光從背後朝她襲來。
黑衣人急忙躍起,旋身飛上了對面的屋頂。所以當她回頭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她心下奇怪,不知道什麽人在故弄玄虛。
莫非冼南歸真的有神明保佑?不然的話怎麽得罪了原總管卻還可以活到現在呢?
正在她猶豫着進退兩難之際,只聽的一個女子細絲般的聲音傳來,“沒用的東西,還不退下?”黑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懦懦道:“是九微姐呀,那……我就退下了。”說完身形一晃,瞬間就消失了蹤跡。
月亮漸漸隐藏到了雲裏,大地開始被黑暗彌漫。
九微一身玄色勁裝,長發高束,蒙着黑色的面紗,定定的站在最高的屋脊上。
她的對面,一個白色的人影與她遠遠對峙。白衣白裙,面紗蒙面。
白如雪,靜如岩,飄逸如仙。夜風徐徐吹來,兩人的衣袂都在風中飄搖。
九微皺了皺眉,她知道比耐力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她的目的是殺人,她只要殺了要殺的人就行了。所以她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
殺手本身就是個很富有挑戰性的職業,充滿了刺激和快感。她要試一下,這個在同行口中最難殺的人到底有多難殺。
于是她揚聲道:“今夜冼南歸非死不可!識相的話,最好不要多管閑事。”白衣人卻是不為所動,不過她的手卻是動了。
一道銀光如閃電般朝她劃來,白衣女子淩空虛渡,足不掠塵。
九微飛身而起,費了好大勁才避開了她的攻擊。原來是一條銀色的軟鞭?
江湖上使鞭的人多了,但是能把鞭法練到這種地步的人怕是很難找。
九微接了沒幾招就已經心下驚駭,今天真是遇上對頭了啊!對方的身法靈動至極,手中的軟鞭更是如同活物一般,在半路還可以轉彎。似乎已經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九微再次躍起,她要拔刀了。
蟬翼刀,薄如蟬翼,細如葉片。
她從空中揮下了刀,她的刀光揮灑下來的時候,似乎半個夜空都被照亮了。
那是一片星辰般璀璨的光輝,如同夢幻。
白衣人輕巧的翻身避過,刀光鞭影瞬間交織成一片,白裙黑衣漸漸混在了一起。
蟬翼刀果然名不虛傳,刀一出鞘,立刻殺氣四溢。
對方的軟鞭至仁至柔,志在救人,而非殺人。就這一點,九微就多了一成的勝算。
她刀刀致命,毫不留情。對方似乎并不欲傷她,所以下手不太狠,這樣一來就露出了破綻,竟給她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兩條人影在冼府上空飛來飛去,打得不可開交。漸漸地逼近了燈光亮着的地方。
似乎聽到了響動,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冼南歸一身便裝,緩緩走了出來。
白衣人似乎頗為驚恐,大約是怕傷到了他。稍一分心,便給了對方機會。刀光橫劈,白衣人被淩厲的刀光逼得退了三丈。
九微縱身躍下,手中的刀直劈向門口的冼南歸。
冼南歸只覺得一股勁風迎面撲來,擡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柄亮湛湛輕紗一般的刀向他劈來。
逼人的殺氣和刀上的寒氣如同浪潮般湧來。他打了個寒顫,竟被震得後退一步,站立不穩。
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厲聲道:“你是何人?竟敢公然行刺朝廷命官,可知這是殺頭之罪?”
九微的刀光已經照亮了他年輕冷峻的臉,卻不料竟然被那張臉上的凜然正氣所懾,略微滞了一下。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道銀光如同白虹貫日,從高處卷了下來,牢牢地縛住了她的手腕。
白衣人握着軟鞭,居高臨下的站在屋檐上。
九微大怒,柳眉一豎,喝道:“該死,竟敢壞我好事,今天絕不會留你活命。”放過冼南歸,騰身而起,揮刀直斬白衣女子的軟鞭。
白衣女子沉肘一帶,竟将軟鞭拉回,重又收到了袖中。
朝着冼南歸叫道:“還不快走!”冼南歸站直身子道:“姑娘是誰?可是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他沒有自稱‘本官’,而是自稱‘我’,顯然是對此人頗為尊敬。
白衣女子聲音嬌軟柔和,清越動聽。只是她此刻忙于應戰,無暇分心,再也沒有理會冼南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