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岐山低頭看了眼腳下的齊氏,又将視線移在仍舊躺在柴草上一動不動地樂房芽身上。
“請夫人和小姐回房吧。”沉着聲吩咐,好似對一切并不感興趣,實際則是全然了解。
“是!二夫人,快些起來吧,老爺已經發話,夫人和小姐可以回房休息了。”
齊氏喜出望外,連忙起身回去扶起樂房芽,一步一步跟在樂岐山的身後。
樂房芽身子顯然比較虛,一路上被管家和齊氏攙扶着,并未說一句話。
到了院子後,樂岐山不再進去,而是對着管家道:“讓大夫過來瞧瞧,順便再讓廚房備些好吃的送過來吧,記得讓大夫給二小姐開點安胎藥。”
“是,小的這就叫人去辦。”
樂房芽回過頭,望了望樂岐山離去的背影,心下十分納悶,她爹這是氣消了對她和母親于心不忍呢?還是已經知曉了什麽?
然而齊氏沒想那麽多,只以為是樂岐山已經原諒了她的一切所作所為,一心只想着趕緊回房休息。
“來……閨女,你慢點兒昂,當心着身子。”齊氏好生攙扶着樂房芽進了屋子,裏面的衆丫頭見了忙出來迎接着主子,又重新忙活起來。
這日,樂房芽精神頭已經逐漸好轉,聽樂岐山的吩咐,前往宮中去探望惠妃娘娘。
臨走時,樂房芽詢問樂岐山是否已經知曉一切真相,樂岐山沉默着點了點頭,樂房芽不再說話,輕聲退出了房門。
一路上,樂房芽都在思索,以她那個姑姑的性子,知道她已經懷孕了,又會作何反應呢,此次進宮,到底會有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攬月宮,惠妃正獨自一人下着棋,聽宮人來報,樂房芽來了,手中的棋子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宣她進來吧……”語氣淡淡道。
不過片刻,樂房芽緩緩走的進來,對着惠妃行着禮:“房芽參加惠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惠妃略一勾唇,随即笑道:“好久不曾聽見芽兒對本宮行如此大禮了,以往都是躲着本宮溜進宮來颠鸾倒鳳,今日可總算是敢露面了。”
要不是她叫人去詳查了一番,還不知道這個小蹄子竟然背着她和皇帝偷偷幽會數次,怪說不得近日皇帝已經很少來她宮中了。
聽惠妃的話,樂房芽自然心中有數,知悉自己的那些事已經全然被惠妃知曉,連忙跪了下去,磕着頭道:“姑姑饒命啊,芽兒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句迫不得已!”惠妃一拍桌案,所有的棋子都被震落在地,一旁的宮女趕緊上前将棋子一一拾起。
“本宮自認為一向待你不薄,你倒好,沒能入太子殿下的眼,便把主意打到陛下這裏來了,你可真有本事啊,既然你那麽有手段,又怎麽至今都沒個名分,還要你阿爹親自來求本宮呢?!哼!”
惠妃站起身,大步憤疾地往一旁的椅子上走去,宮女又連忙将茶水奉上,而樂房芽仍舊跪在地板上。
原來阿爹早來求過惠妃了,樂房芽這才知曉,怪說不得惠妃突然要宣召她。
“是芽兒沒本事,芽兒哪及姑姑當年的萬分之一,是芽兒該死,不自量力地招惹了皇上,才導致了這麽個局面,如今左右為難,令爹爹顏面盡失,爹爹也是沒了辦法,才求到姑姑這裏來的,姑姑若實在是不願意,芽兒回去後,将這個胎兒拿掉便是,從此往後安心地做一個将軍夫人。”
樂房芽說的動情,可惠妃完全沒有賣賬。
“少在本宮面前耍花樣!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你若是那般甘心做一個将軍夫人的話,也就不會将孩子留到至今了!”惠妃拿眼睥睨着樂房芽,随即降了音量道:“你想要個名分,也容易……”
樂房芽仔細地聽着,她這個姑姑的脾性她也是了解的,只要向她服軟,一切都還有可能。
“只要這個孩子出生後,你親自向皇上說,自己能力不足,帶不好這個孩子,願意把這個孩子交由本宮撫養,如此……本宮不僅讓皇上給你一個名分,甚至還可以保你在後宮毫發無損。如何?”
反正樂家要的不過是一個靠山,那麽這個孩子由誰撫養,又有何重要,也只有這樣,惠妃才能穩住自己的地位和勢力,權力面前,她任何人都不相信,除了她自己。
原來僅僅是這樣,樂房芽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要的不過就是個名分而已,至于孩子麽,由誰撫養都一樣,等到日後她在宮中穩住了腳跟,想要将孩子奪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倘若能如此,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能留的孩子一條性命,芽兒心下歡喜不已,又是由姑姑照樣,芽兒放心不已,如此大恩大德,芽兒就算是做牛做馬,也無以回報姑姑的這份大恩大德。”樂房芽言辭懇切。
惠妃也聽的頗為滿意,她想要的就是一個聽話的丫頭,只是這個丫頭,還需要日後好好調教調教,省的老是在她背後玩花招。
看着仍舊跪在地上的樂房芽,惠妃這才端起茶盞,輕描淡寫道:“起來吧,地上怪硬的,若是跪出個好歹來,可就不妙了,既然已經說好了,那本宮也會讓皇上早日許你一個名分,并為你解除了和司徒将軍的婚姻。”
抿了抿茶又緩緩道:“只是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你可要好生的養好了,若是出了什麽差錯,那就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了,總之,孩子在,你的好日子就在,孩子不在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我能将你捧上枝頭變鳳凰,也能随時将你打回原形!”
“是……芽兒清楚了,一切聽姑姑的便是,從今往後,芽兒一定唯姑姑馬首是瞻。”樂房芽緩緩起身,于是跪的有些久了,雙腿已然發麻,險些就要穩不住,幸而一旁的宮女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這才沒有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