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崇陽先飛到霧都,王家的祖宅在霧都,王家的人都從霧都過幼兒生活,老了也回到霧都養老,這個從清朝就興起的家族看遍全世界的月光,覺得還是老家的山水最美。

池崇陽在做那件事之前要先回來見見外婆,那個最疼他的老人,那個老人要是知道他幾天後進了醫院,該多麽擔心啊,所以,他先回來安撫安撫。

老太太腿腳已經不利落了,去年坐上輪椅了。

池崇陽就蹲在老太太膝前,将頭靠在老太太的腿上,就像小的時候。

池崇陽說:“外婆,我和你說個好事。”

老太太就那麽一下一下的捋着池崇陽的頭發,笑着等着。

池崇陽說:“外婆,我給您找了一個外孫媳婦,可好了。”

老太太說:“這可真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

池崇陽說:“外婆,我和你說說她吧。”

“好。”

池崇陽從那個孟春刮着冽風的黃昏說起,說他進a公司對她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個表面溫度為負的工作機器人,說他本是刻意的使用美男計卻漸漸的被她的敬業純粹善良折服,說他與她在一起後那一段極好極好的春風與時光,說她漸漸的察覺到他背後做的項目,說她現在嫌他當初的利用不理他了呢。

池崇陽說:“外婆,她不理阿陽,阿陽心裏好難過,好難過。”

老太太還是那個節奏的捋着他的頭發,笑容大了起來,本是很富态的臉上有了這個年齡該有的褶子,她說:“阿陽,我就知道在這些孩子裏面,你是最像你外公的。連追老婆都像。”

“外婆,您說什麽?”

“外婆說啊,阿陽,你真的就認定這位楚小姐了?”

“認定了。千帆過盡,幾瞻月圓,唯她入眼,入心。”池崇陽說:“外婆,您等着啊,我把她哄回來讓她給您生重外孫。外婆,這次我又搶在王禦哥北辰哥前面啦。”

老太太笑着說:“好,我等着。”

在那麽一捋一捋中,池崇陽睡着了,睡的像幼年那麽那麽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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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的電話昨晚響了好久,第一聲的時候,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他,便消了音。

早上一看,幾十個電話,都是他的。

楚凝背着電腦包下樓,出了單元門,一個身形很熟悉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這個男子好像等了好久,他看到了楚凝,極淡極淡的笑着迎過來。

楚凝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她說:“池先生。”

池崇銘立在她的面前,說:“楚小姐,阿陽說見不到你便不進手術室。”

楚凝的心“咯噔”一下,呆立的像個雕像,她問:“什麽?”

池崇銘卻不再重複,他知道這個女人聽清楚了他說的話。

楚凝伸出手,不自知的搖着信息源的袖口,盯着信息源問:“你剛才說他要進手術室?他為什麽要進手術室?出了什麽事?嚴重嗎?有多嚴重?他現在意識還是清醒的嗎?傷在哪裏?”

還是阿陽說的對:這個女人看着冷,其實心是熱的;這個女人看着對他冷漠,其實心底裏不知道有多在乎他呢!池崇銘說:“楚小姐不要擔心,沒有致命。”

沒有致命!這并不是一個安慰辭!

楚凝抓着池崇銘的袖口說:“請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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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坐在車的後排,池崇銘開車的側臉她似曾相識,還有,這輛車也似曾相識。

哦,想起來了,楚凝将頭扭向窗外,路邊的景象急急的後退着,就像時光倒駛,倒駛到幾個月前。那天,就是這輛車,同一個駕駛員,他當是應該就坐在此刻自己所坐的位置上,他探出頭,笑嘻嘻的對自己說:“姑娘,幾歲了?會不會過馬路?喲,眼睛挺大的呀,銅鈴似的,怎麽就看不見紅燈?眼神不好?”

時間是最神奇的魔法師,它将最陌生的人變成最親密的人。

往昔的一幕幕在楚凝的腦海裏翻過,他的笑,扯嘴角的假笑,高傲的冷笑,詭谲的笑,孩童般的笑;他的無賴,撒嬌的無賴,食不餍足的無賴;他的溫柔,他溫柔的吻,他溫柔的侵入,他溫柔的飯,他溫柔的藥;他的瘋狂,做*愛的瘋狂,愛的也瘋狂。

人,最逃不脫的是情網,她亦然。

逃不脫是因為人不想逃。

崇陽,楚凝心裏默默的說着,你現在怎麽樣了?到底怎麽樣了?請等我,我想告訴你,崇陽,與失去你想比,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

楚凝想說:崇陽,請等我,我想告訴你,我想明白了,是的,池先生說的對,世間之事哪有什麽比愛更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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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房很大,容納了很多人,楚凝只認識一個人,崇陽的奶奶。

有一位看起來超過40歲的美女,渾身收拾的一絲不茍,帶着金絲眼鏡,很有學術氣息,她朝楚凝走過來,說:“是楚小姐嗎?我是池崇陽的媽媽。”

楚凝說:“王教授您好。”

王教授點點頭。眼前的這個女孩給她做兒媳婦,她也不是不同意的,阿陽真是不必吃這個苦頭的,唉,年輕人的愛就是這麽熾烈,說死說活的。也好,馮老夫人經此一事是不會再阻攔楚小姐了,反正,腿是能養好的。阿陽,這個孩子最擅長的就是:一箭數雕。

楚凝越過層層的人去看病床上的那位,那個人頭上纏着層層的白紗布,全身都是白紗布,這些白紗就像纏在楚凝的心上,讓她擔心的窒息。可是,那個人的眼睛怎麽還是這麽亮?亮亮的和她對視着。

池崇陽的眼睛怎麽能不亮呢?他知道,只要她來,他又謀到了!

楚凝迎着他的目光朝病床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他就那麽等着,等到楚凝到他近前的時候,他卻突然撅着嘴将頭歪在一邊,眼睛還閉了起來。

他這是生氣了,是氣她昨晚不接他的電話?還是氣她來晚了?還是氣這段時間對他的不理?他這是又在和她撒嬌呢,這個男人總是借着比她小三歲的理由撒嬌,撒嬌起來的樣子總是讓她忘記他實際上,他是多麽健壯多麽野心勃勃的一頭雄獅。

楚凝彎腰,低聲說:“崇陽,我來了。”

他發出一聲:“哼!”

楚凝看他這樣子确實如池崇銘所說:活的好好的!楚凝直起腰,看見床頭櫃邊有個x光片,她走近仔細看,是一張腿骨的片,片子裏的小腿骨斷了,片子下面的名字是池崇陽。

池崇陽眼睛偷開一條縫看到她在看x片,哼!他不信她會不心疼,他不信她會不心軟!他的腿是真的斷了啊,他昨晚拿着棒球棍子把全身想了一個遍:臉是不行的,他還得留着誘惑她呢;腦袋是不行的,他得留着智商養老婆孩子啊;胳膊也不行的,斷了怎麽抱老婆啊;還是選腿吧,反正有兩條呢,一條斷了床上運動也影響不大。

這次,他想,是最後一次對她的算計。

他就揮起棍子砸了下去,真,t-m-d-疼!疼!!疼!!!

所以他現在又發出一聲極大聲的:“哼!”

楚凝又走過來,輕聲的問他:“崇陽,告訴我,還哪裏受傷了?”

池崇陽閉着眼睛喊:“心!心碎了!”

咳,咳,這個人總是在男人與男孩之間無阻礙的換來換去!楚凝臉紅,她用餘光看了看周遭的人,她看見曾經不屑于看她一眼的那個老太太在盯着她的反應,她看到那個王教授也在看着她,那個王教授,給人的感覺很好。

池崇陽将頭擺正,眼睛睜開,說:“我昨晚買了禮物想給你,你為什麽不接電話?”

楚凝沉默。

他又發了一聲:“哼!”

池崇陽從他靠着的枕頭下面拿出一個小方盒,朝楚凝懷裏扔過來,他氣呼呼的說:“給你!”

楚凝猜這裏面是戒指。

池崇陽見她不打開,更加氣了,他喊:“你戴不戴?”

馮夫人忙急走幾步,她其實很是健康的,但還是有人攙着她,她将手虛扶池崇陽的頭,她慈祥的責怪:“你喊什麽?醫生不是擔心會有腦震蕩不讓你有太多的情緒起伏麽!”

楚凝打開盒子,果然是戒指,兩個,左邊是一個很大的愛心型單鑽;一個是群鑽,擺了個上下結構,下面是英文r上面是一個皇冠的形狀。

池崇陽見她打開了盒子,餘氣散了,剩下的都是撒嬌的氣味:“一個是訂婚戒指,一個是結婚戒指,你選那一個?”

崇陽,相比那個帶着皇冠的r,我更想要你的心,楚凝将盒子伸到池崇陽面前,指着愛心的單鑽說:“這個,崇陽,你幫我帶上吧。”

池崇陽瞬間樂開了花,他昂着頭,得意洋洋的笑:“這可是你選的!”他托住她極纖細的手,将那顆最純淨的單鑽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套完,他來回的歪着頭看着,說:“看,多合适!”

他說:“完美!”

池崇陽又将另一個略大一些的群鑽拿出來,他說:“楚佳凝,嫁給我,我早說過的,一日為師終生為婦,一輩子,你都是我的r,帶着皇冠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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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顧了池崇陽幾天之後,楚凝發現了,他的腿傷是真,但是其他的白紗布下面可都好好的。池崇陽敏感的覺察到了她已然發現了,便總是緊緊的抓着她的手。

楚凝說:“崇陽,不用抓的這麽緊。”

池崇陽說:“我怕你走。”

楚凝說:“不會。”

楚凝說:我之前是這麽想的,愛是真,利用也是真。現在想的順序變了,應該是,利用是真,愛更真。

是的,此事唯心。

愛是真,利用也是真。

利用是真,而,愛更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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