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你還是聽我的,不要擅自出去。”冼南歸放下手中的書卷,道。
“大人,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都不行嗎?我實在受不了了。”她忍着哭腔道。
冼南歸微微皺了皺眉,他也納悶,為什麽江湛作為堂堂一個大元帥,總是喜歡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弱女子過不去。
這幾天來他動不動就給她找碴,對她頤指氣使,她一直低眉順眼,不敢違拗半分。
冼南歸也曾與他理論過,他大笑着說我不喜歡那個女子,所以要和她過不去。他說不過他,只得作罷。
對她也只有同情,卻愛莫能助了。如今對她的請求,也真不好回絕,只有答應了。
走在繁華的街上,心裏卻是一片荒涼。一別十七載,她發現故鄉也是陌生的,對她來說什麽地方都一樣。
只是這兒有故園,雖然已經荒廢,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家啊!
她默默地朝那條街尾的廢宅走去,心情格外沉重。
這麽多年來,大哥和二妹是否也曾回到過這兒?
當年大哥被帶走的時候她只有三歲,五歲那年他被帶回家與父母家人團聚,之後再沒有見過。
當年和二妹在太原城分開後,這麽多年也毫無音訊。
雪衣,雪衣還好嗎?暮雲究竟,是什麽人?他把雪衣帶到哪兒去了?
猛擡頭竟已到了大門口,曾經雄偉輝煌不可一世的雲府大宅早已頹廢不堪了。
不知何時一扇大門已傾倒了,門上的大銅釘也已鏽跡斑斑。
踏着滿地的落葉她感到心裏悲伧的緊,當年的一切已不複存在了。
她漫無目的的在空曠的廢宅中走着,似乎在尋找什麽。
她很納悶,當年滿地屍體如山,問什麽如今只影全無?父母親人們如今卻是屍骨無存了。
她在香紅樓開始紅起來的時候,就暗中花錢着人來太原打探,但那時已晚了,據打聽的人回複說當官府的人趕到時只看見滿地血流成河,而所有人的屍體卻全都不見了。
她想不明白,會是什麽人呢?
不知不覺中已走到後園了,遠遠看見了秋風蕭瑟的小橋,橋上竟然站着一個人。
她不禁失聲叫道:“暮雲?”
他似乎早料到她會來,所以一點兒也不吃驚。
“你怎麽會在這兒?”她驚問道。
“那你又為什麽會在這兒?”
雪璎迎上去道:“我不叫殷洇,我叫雲雪璎,這兒是我家故宅!”她心裏疑惑,怎麽會會有人在這兒,難道……
她全身劇烈地顫了一下,眼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他是誰?
她睜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人,蕭瑟的秋風掩不住逼人而來的淩厲氣質,眼神清澈如孩童。
當年她偶爾外出上香時遇到了被追殺的他,那時他已傷重不支,他的眼睛誠摯如斯,隐隐透出一層澄澈的水色。看到他全無惡意,她便藏他在自己車中,救了他的命。
她有時會想,為什麽要救他?她只是感到他熟悉,親切而已。
“我也不叫暮雲,那只是個化名而已。我母親姓穆,我父親姓雲。我的真名叫雲玥。”他平靜的望着她說道。
“雲玥,玥,就是上古神珠。對吧?你真是雲玥?”她聲音顫抖,歡喜得難以言表。
“如你所見。”他緩緩道。
她仰起頭望着他的臉,那樣的英氣逼人,多麽像當年的父親啊!只是他的臉上最多的卻是漠然和冷酷。他眉間的滄桑把他人生的不幸和悲哀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緩緩地擡起了手,一寸一寸地伸向他的面頰——當指尖觸摸到那冰冷的沒有溫度的肌膚時,她終于确定這一切并非虛幻。
“大哥,大哥。”她在那一剎那大笑起來,近乎狂喜地撲到了他的懷裏。
“二十年了,……二十年啊,終于被我等到了,終于等到你了,大哥。”大笑聲中她緊緊地抱住了雲玥,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哥哥。
笑過之後她忽又開始哭泣,這麽多年了,第一次可以這樣放開的大哭。
雲玥眉頭緊鎖,面上卻流露出少見的溫情來,輕輕拍着她的背道:“哭吧!盡情哭吧,這些年你一定過得不好。”
過了好大一會兒,雪璎才漸漸止住了悲聲,但依舊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前不願離開。
“阿璎,對不起。”雲玥喃喃道:“我若早日找到你,你也不用那麽苦了。”
他叫她的小名時,她心裏感到一陣溫暖,柔聲道:“大哥,不怪你。這些年,苦的不止我一個。你不也是嗎?還有雪衣,只是未見阿珞。”
“雪衣?”雲玥一震,捧住她的肩,皺眉道:“為什麽?”
“哦,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還有個小妹妹,那時出生還不到三個月。你一定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