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璎在獄中等待,來救她的第二個人是雲玥。

只是當時她不知道,她和雪衣在屋頂上的對話幾乎全給他聽到了。

所以他并沒有出現,而是悄然離去了。

他知道雪衣既已出現,而冼南歸又是她的表哥,那麽她一定救得了雪璎。

別人在獄中都是度日如年,而她卻感覺時間飛逝。

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一個個都出現了,唯獨不見二妹雪珞。也不知她身在何處,是否知道這件事?不覺已過了一月有餘。

冼南歸派出去的人漸漸回來複命了,畢竟已過了太長時間,昔日那些人如今有的已失蹤,有的已入土,也有的已改名換姓。

死了的姑且不論,活着的卻都因當年所劫雲家而成為一夜之間的暴發戶,本以為可以富貴安享,度完此生了,不料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海捕文書下來時,他們一個個成了階下囚。冼南歸之所以如此詳細的得知那些兇徒如今的住址及情況,竟是因為一份神秘的案卷。

那份案卷是忽然出現在他書案上的,署名為“東樓”。那份案卷上事無巨細的記錄着這些人的資料。

冼南歸接手這件案子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而他把這件案子可以查的水落石出卻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這一舉動惹火了一些人,他們只悔當年沒有斬草除根。否則雲家若無後,又有何人來替他們鳴冤呢?于是西樓又接到了指示。

蘭芳來看雪璎了,她上次讓蘭芳替她辦一件事,而如今那件事已辦妥了,她只是來向她複命的。

她聽說冼南歸已将當年血洗雲家滿門的兇徒從各地緝拿歸案,只待幾日後處斬,她心頭萬分寬慰。雲家大仇即将報了,她也此生無憾了。

是明天嗎?她問前來送飯的獄卒。

獄卒告訴她是明天,明天所有欽命要犯一概綁縛刑場斬首示衆。

他順便補充了一句,雲姑娘也被判了斬立決呀,可能你也要……

他沒有說完匆匆而去。

雪璎卻笑了,明天将是她生命的盡頭了。她的一生都為了報仇,雖然如今大仇已報,但她也不能再活下去了,因為她已無法再面對那個人了。

或許她死了,兩個人都會得到解脫。

她早就明白,仇恨的開始是殺戮,結束是死亡,而獨獨沒有愛情。

不知何處有寒風瀼入,她打了個哆嗦,縮到了牆角。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吧,怪不得天氣這麽寒冷。冷得她竟無法入眠,本想閉上眼睛便不用再醒來了,可是太冷了,她只有醒着。

難道她連最後一個安穩覺都睡不了了嗎?

她就那麽胡思亂想着,直到寂靜的夜裏傳來一聲聲響動。

那是利刃劈開鐵鏈的聲音。接着是人被割斷喉嚨時發出的最後一聲呻吟。是誰,半夜來訪。

不是雪衣,她沒有那麽殘忍。也不是雲玥,他用不着那麽做。

更不是他,他有權,所以也不用暴力。那會是誰?

她正思忖着,一道黑影已奔了過來。她擡頭一看,卻是個女子,黑衣黑裙,細腰如柳,素手斜握一柄幾乎照得見人影的薄刃刀。

那女子面上覆着黑紗,但她的眼神卻穿透黑紗射了出來,冰冷一如她手中寒氣森森的刀。

“哔”的一聲,她手中刀光一閃,鐵鏈立斷,滑落到了地上。

黑衣女子推門走了進來。

“你是誰?”雪璎警覺的往後縮了縮。

黑衣女子看到她的臉時,微微一怔,道:“我是來殺你的。”

雪璎心頭一凜,道:“你是殺手,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女子揚聲笑道:“死到臨頭,知道了又能如何?”

雪璎黯然道:“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你又何必大費周章來殺我呢!”

“那不一樣,雖然都是死,但死法不同,自然不一樣了。”她審視着雪璎的臉,啧啧稱奇。“哎呀,真像一個人!”

雪璎一驚,有些激動的叫道:“像誰?”

“像我呀,不信你瞧。”她拉下了黑紗,果然兩張俏臉竟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的,只是一張臉上略帶些溫和柔婉,而另一張則冷若凝霜。

雪璎大驚失色,顫聲道:“阿珞,你是阿珞嗎?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呀!”

黑衣女子冷笑道:“想活命也用不着這麽和我套近乎呀。我九微從來都是下手不留情,手下無活命。”話音剛落,手中寒刀已然刺下。

她的刀有“薄如蟬翼”之稱,所以被她的刀刺了的傷口也是微小如縫。傷口在刀抽出的一剎那還可以合攏,甚至連血也不會流出,除非傷口裂開。

刀光如夢,又如溫柔的月光,一揮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