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中原那兩年……可還好?”墨夷道。
伊娜爾沉吟許久,腦子裏竟似乎有些空茫,那迷霧一般的蒼茫中忽而閃現出了一雙寶石一般璀璨奪目、光華流轉的黑眸。
“咦,你問那做什麽?我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依稀記得好像搞清楚了我的身世,也找到了我的哥哥姐姐,不過後來……應該不太好,姐姐已經死了,哥哥……呃,真的記不太清了。”
“哦,沒什麽,我就是随便問問。”墨夷讪笑道,随即又恢複正色,道:“伊娜爾,我問你一件事,我對你的心意,你是否明白?”
伊娜爾匆忙低下了頭,想了想道:“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從來沒有試過,你怎麽會知道呢?伊娜爾,你告訴我,在你的心裏,是否有我的位置?你當真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過我的心意嗎?”他站起身走了過來,有些激動,又有些急迫的逼問道。
她不由得一愣,竟感覺到似乎被他熾烈的目光灼傷了,柔聲道:“大哥哥帶我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那時候我又聾又啞,迷迷糊糊,但你沒有讨厭我,帶着我玩,對我百般照顧。我心裏很感激,也早就把你當成了很重要的朋友,心裏又怎麽會沒有你的位置?”
墨夷有些凄然的笑了笑,那笑聲卻比哭聲還讓人難受。
“很重要的朋友?呵呵,多好的借口?你知道為何我在被自己所愛之人傷的體無完膚?而我卻始終無法醒悟呢?”他忽然拉過了她的左手,伊娜爾一陣驚慌,正要掙脫的時候卻聽他低聲道:“別動。”然後輕輕撩開衣袖,時隔兩年,手腕上那道傷痕依然淡了許多,卻依然看得出昔日的模樣,也許是當年割的太深了。
“你當年也是心甘情願,為他死也在所不惜,對嗎?”他輕撫着那道陳年的舊傷痕道。
她驀地想到了當初自己心頭凄楚絕望,壓抑難耐之時做出的瘋狂舉動,一時間心頭卻是霧霭茫茫,竟是怎麽也想不起是為了什麽?
“想想真是可笑,我竟從來不知道那個讓你傷心欲絕甚至了無生趣的人是誰。我有時候在想,究竟我做什麽,才會讓你愛我一點,不用很多,一點就夠了,只要我感覺得到。”他低聲道。
伊娜爾的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霧,頭腦有些混沌,道:“你在……說什麽呢?誰讓我傷心欲絕?怎麽會呢,我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人抛棄自己的性命呢?可是……”她的眼神落向了手腕上的那道傷口,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或許真的有吧,但是因為過去太久了,竟然已經沒有印象了。”
墨夷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悲,道:“無論你是不願提起還是真的放下了過往的心結,但我卻始終放不下你!”
伊娜爾有些懵懂,像是明白了什麽,緩緩擡起頭道:“即便我的思緒有些混亂,但是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并非鐵石心腸之人,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怎麽可能無動于衷?有時候也會不安、愧疚,因為我不能給你任何回應。我們其實都很明白,你将來會是洛迦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注定是為你守護着王朝的聖女。我們畢竟并肩作戰,一生不離。這是我唯一能夠做的,難道還不夠嗎?你,究竟想要什麽呢?”
“伊娜爾,原來你早就把一切都想的如此通透了?可是,這些或許的确是最好的結局,但卻不是我想要的。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當初為何要去參選聖女呢?或許你不知道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是個普通女孩而不是洛迦的聖女。能和你一生并肩,卻是三生有幸。但我最大的願望卻是能與你白頭偕老,像普通的男女一般一起生活。”
這樣的話,以前他是從來都不會說的,但是這會兒卻這麽自然而然的出口,連自己都有些詫異。
而她的反應卻也出乎他的意料,沒有驚愕,沒有震撼,也沒有反感,而是一種淡淡的安詳和寧靜,“我曾聽師父說過一句話,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至于我參選洛迦聖女之事,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們終究不能只為了自己活,因為我們必須擔負起自己的責任。我想,這個道理你一定比我懂。或許,這聽上去卻是有些冠冕堂皇,之前的我可能還會懷疑或者在心裏抵觸,但是如今,我卻是完全心甘情願,将我的一生全都獻給洛迦。”
墨夷心頭微微一震,捧着她的手也輕顫了一下,他的聲音裏流露出不易覺察的痛苦和掙紮,“是我令你失望了,伊娜爾,你所期待的未來洛迦王應該是這樣的吧,光明正大,睿智寬容,善良無私,可以為了洛迦為了族人犧牲一切,奉獻一切,完全舍棄自我。就如同你舍棄了一切入神殿一樣。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是那樣偉大的人物,我只是普通人。因為我始終無法舍棄自己的意願,所以我令你失望,令父王失望,也令洛迦的子民失望了……若是王兄還在,他一定可以做到,輕而易舉就可以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