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他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我,他一定恨死我了。”伊娜爾嘆了口氣道。“他一定認為我欺騙了他,背叛了他。雁翎子,你替我好好勸勸他,殿下有時候會聽你的。”

雁翎子眼圈忽地一紅,卻是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暗道他聽我的話的時候,通常都是因為你,可你竟然不明白?“這種時候,我真的是無能為力。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都要給拖垮了。難道王上真以為,只要他的身體屈服了,意志也就屈服了嗎?”

見她不說話,雁翎子忍不住道:“雖然我們朝夕相處,但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麽。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喜歡他嗎?”

伊娜爾垂下了頭,緩緩道:“我不能喜歡他。他那麽優秀,仰慕他的姑娘多了去,比我好的不計其數,我拿什麽去和別人比?我是個異族人,在這裏舉目無親,這種時候,師父是絕對不會為我做主的。我又是洛迦聖女,雁翎子你可想過,若是我真的放棄了自己職責,那麽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退路!”

雁翎子沉默了一下,望着她道:“可是,誰都知道他愛你,愛到了骨子裏。這還不夠嗎?”

伊娜爾苦笑了一下,反問道:“愛是什麽?看得見、摸得着嗎?若是以後沒有了,我還靠什麽過活呢?我一直覺得,默默守護他,守護洛迦,才是最好的結果。”

雁翎子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愛是什麽?她又何嘗清楚?終究也不過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而已。若是以後沒有了,又該如何?誰能保證永遠只愛着一個人呢?被愛,原來比愛人更忐忑更艱難。因為,主動權是掌握在對方手裏的。

禁宮是專門監禁犯了錯的王公貴族的,所以裏面的格局與一般的囚室監獄不同,非常整潔且幹淨。

入口處把守的非常嚴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出口。而且此處建築及其牢固,全是用厚逾三尺的巨型石塊砌成,牢不可破,想要穿透更不可能。

寬大的囚室中空空如也,竟連一張床都沒有。

看守禁宮的人帶她們來到了那座囚室外,這座囚室與其他不同。在地宮中有一座一丈高的平臺,而那間囚室就如同一座圓形的小城堡一般坐落于高臺上,室頂是拱形的,有杯口大的十來個氣孔。牆上開着一尺見方的窗洞,用來遞送飯菜。

“雪聖女,門還是不要開的好,殿下這幾天情緒極度不穩定,恐怕會……您最好不要接近他。”看守者留下這句話便走開了。

雁翎子和伊娜爾一起登上了高臺。

伊娜爾提着裙擺,緩緩走到了窗洞前,向內望了一眼,心頭陡的一顫。

手腳被鐵鏈縛住的墨夷沉默而桀骜的坐在牆角,臉容憔悴,神情恍惚。

她悄悄的背過身靠在石壁上喘着氣,眼神滿是痛苦和無奈。

雁翎子忍不住叫了聲:“殿下。”他竟似沒有聽見一般,依然僵坐在那裏。

“殿下,我是雁翎子,你聽到了嗎?我把……”伊娜爾悄悄拉了她一下,搖了搖頭。

雁翎子不解的望了她一眼,随即點了點頭。

“殿下,您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您回答我一句好不好?”但無論她怎麽喊怎麽哀求他都無動于衷。

伊娜爾無力的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緊緊咬着唇,心裏仿佛鈍刀劃過一般痛。

雁翎子終于忍不住道:“雪聖女很擔心你,她……”

一直不言不動的墨夷忽然大吼一聲跳了起來,像瘋了一般狂叫嘶吼,手上的鐵鏈狠狠的朝石壁上砸去,蕩起滿室的花火。他拖着沉重的鐵鏈,在囚室內嘶喊掙紮,像是一只遭到鞭打的烈馬。

雁翎子吓得後退一步捂住了耳朵,伊娜爾聽見聲響,站起身來從窗口望去,卻見他搖搖晃晃,站立不穩,雙目熾烈如火,滿是瘋狂和痛苦。

見他目露兇光,神态猙獰,吓得不由得擡手捂住了胸口。

他忽然鬧的累了,就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嘶吼道:“父王,父王,你為什麽這麽對我?我是你的兒子啊!母後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伊娜爾也不要我。”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痛苦極了一般,身子抽搐了幾下,蜷縮成了一團,把臉埋在臂彎裏,哽咽道:“父王你只要洛迦,卻不要兒子……伊娜爾也一樣,你們都只愛洛迦,不愛我……我做錯什麽了嗎?為什麽……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