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黃粱一夢,湖中一吻……

沈微漁從太皇太後宮中離開時,歸禾還在外頭候着,見她平安無事,松了一口氣。

烏漆墨黑,宮廷內萬籁俱寂,她們回到宮中,太後一道懿旨,将沈微漁召去慈安宮。

“小姐?”歸月擔憂地看向她們,怎麽小姐一回來,又要去太後宮中。

“無礙,今日歸禾你也累了,阿月你與我一同去吧。”沈微漁吩咐下去,歸月欣喜地跟上去。

歸禾擔憂不已,“小姐,奴婢不累,要不讓我陪小姐去,歸月畢竟不穩重。”

“歸禾,小姐都說了讓我陪,你可別看不起我。”歸禾一聽此,心下一怒,叉腰望着她。

沈微漁連忙溫聲道:“歸禾,你在宮中等我們回來。”說罷,命歸月跟上。

這才止住兩人又要開吵的一幕。

起初,沈微漁以為太後是因為太皇太後今日觐見她一事,才來召她。

可一去,她卻發覺太後的身體比上次相見時還虛弱。

“姑母你怎麽了?”沈微漁守在床邊,怎麽短短幾日,太後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太後靠在床邊,金簪玉佩都被卸下,面色青白,面容的溝壑多了幾道紋路,發髻的白發多了幾縷。

“當年先皇風流,後宮佳麗三千,本宮為了穩住皇後之位,用了狠藥,誕下麟兒,如今舊病發作,太醫說根治幾月便能好轉。”太後說罷,忍不住咳了幾聲。

恰好鄭嬷嬷端來湯藥,沈微漁主動接過,坐在楠木繡花圓凳,舀動蓮花樣式的銀勺,小心地遞到太後唇邊。

太後張口,小呷了幾口,臉色難看道:“今日太皇太後找你說了何事。”

“閑聊幾句。”沈微漁将原委一五一十告訴太後。

太後在聽到她也病了後,忽然冷哼一聲:“她還真是老當益壯。”

沈微漁聽出兩人有恩怨,并未插話。

“當年她的侄女入宮,想當皇後,可惜棋差一招,不是本宮的對手,這麽多年,想必還是對本宮恨之入骨,可惜——”太後陰森地道。

沈微漁佯裝沒聽到這句話,面不改色地舀動銀勺。

“本宮活着一天,她也休想快活一日。”太後扔下這句話,喝了幾口藥。

她瞥向沈微漁,用養尊處優的手握緊她的皓腕,柔聲道:“你是本宮的侄女,容貌出色,性情溫婉,宋芷绗比不上你 ,可是她肯定會用狐媚子手段,籠絡陛下的心,這時候你千萬別自亂陣腳。”

“宋氏在朝堂一手遮天,陛下上任三年,一直打壓宋氏,光憑這一點,宋芷绗對你來說威脅不大。”

“你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收攏陛下的心。”

沈微漁聽她的教誨,垂眸溫順地道:“我明白,姑母。”

“你也別聽宮內的傳聞,陛下若是真的厭惡你,你這幾日早就被送出宮。陛下這人,性情捉摸不定,表面上對宋芷绗多加寵愛,可心底怎麽想的,無人知道。”太後難得溫聲。

沈微漁輕聲道:“陛下的心思,确實難以捉摸,不過陛下應當是厭惡我。”

想起白日他說的那些話,沈微漁抿着唇。

許是近日身體不适,太後對她的态度也溫和不少,沒有急着催促她如何讨陛下歡心,反而意味深長地道:“陛下真的讨厭一人,那人怎麽還在宮內安然無恙。”

沈微漁不明所以看向太後。

太後三緘其口,松開她的皓腕,拍了拍她的手背。

沈微漁卻感受到太後的手冷,說不上來的寒意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既然太後不願意說,沈微漁也沒有多問。

大約一炷香的工夫,沈微漁看到太後困乏,也就找了由頭先行離開。

太後也沒有挽留她。

沈微漁從太後的寝宮出來,月白風清,檐下七彩宮燈搖曳,歸月伫立在廊檐下,垂手提燈。

“小姐。”歸月看到沈微漁從太後宮中出來,露出笑意。

“天寒露重,小姐來回折騰也累了,我們快些回去,說不定歸禾已經備好熱水給小姐沐浴更衣。”歸月叽叽喳喳地在她耳後述說。

沈微漁安靜地聆聽,兩人走到禦花園,歸月說得口幹舌燥,方才住嘴。

“明日你想去打聽下,太後病重幾日了。還有太皇太後也去打探一下。”兩人都生病,怎會那般巧,還有太後前幾日神采奕奕,轉眼面無人色,沈微漁心下奇怪。

歸月聽聞,颔首應下,随後說了句,“近日歸禾一直寫信給家裏人。”

沈微漁輕聲“嗯”了一聲。

忽然一道窸窸窣窣聲音,自後方而來。

沈微漁內心湧入不安,正要回頭,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什麽東西,一下子打暈了歸月。

“來——”沈微漁還未驚慌地叫出聲,另一個手腳麻利的人用布帛捂住她的唇。

變故發生太快,防不勝防。

沈微漁又踢又掙紮,可綁住她的人力氣實在太大,無法掙脫。但她卻從那群人身上撕下一塊布帛。

同時她在想,這群人究竟是誰,膽敢在宮內行兇?

沈微漁竭力恢複鎮定,可那幾人像是得到命令,一人捂住她口鼻,兩人擡起她的腳和肩膀,像是要将她擡到哪裏去。

她頓感不妙,還要掙紮時,那群人猛然停下腳步。

下一刻,“砰!”湖面蕩漾層層漣漪。

沈微漁被扔進湖中,恐慌湧入心間。

她雙腳并用,想要從冰冷的湖底凫上去,可她不會凫水,眼睜睜感受到湖底的水灌入唇齒,四肢也逐漸發軟。寒意侵蝕她的神智,恍惚間,雙臂終于承受不住垂落,青絲迤逦。

沈微漁想到自己要不明不白死在這裏嗎?

她想要掙紮,可身子卻越陷越深,神志漸漸模糊,在水中她似乎看到了朝梣。

冥冥之中,沈微漁在想,他是來接自己走嗎?

她想起父兄的淡漠,太後的施壓,還有——

沈微漁想他。

若是命運安排,那就帶她走吧。

沈微漁失去力氣,任由身體往下浮,雙目緊阖,連同心底最後一絲求生的意識都墜入湖底。

倏然,一道“砰!”聲傳來,驚醒了她。

沈微漁努力撐開眼皮,可身子一軟,像是被誰擁抱在懷裏,而且對方力氣大得出奇,像是将她嵌入骨肉。

朝梣嗎?

沈微漁一想到朝梣,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努力睜開雙眼,一眼看到清隽疏朗的面容。

她已然分不清眼前是不是黃粱一夢,迫切地想要張開唇,可朝梣死了。

忽然想起的事實,令沈微漁的心好似被千刀萬剮一樣疼,眼前的一幕為什麽是夢呢?

她雙手搭在“朝梣”的肩膀,能感受到他身體一僵。

可她渾然不在乎,無論是不是夢,能讓她見到朝梣,那又如何呢?

她不顧一切地親上去,濡濕的唇齒相碰,仿佛不是夢到。

沈微漁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唇齒,不依不饒地咬上去,可他竟想推開自己。

她不滿地咬上去,唇舌糾纏,像是逼迫,可男人從一開始避開,卻反客為主,強勢地糾纏回來。唇齒間水津溢出,嗚咽之聲吞沒在口腔。

一截白玉的脖頸,被男人用力扼住。

她宛如行刑之前的犯人,被用力扼住咽喉,冰冷指間,夾雜冷冽的氣息,随後便是不顧一切地強占,吞咽彼此的氣息。

沈微漁像砧板上的魚,沒有絲毫力氣,恍惚間,自己被人抱起,月明星稀,湖水潺潺,男人淩厲凸起的喉結連帶水珠上下滾動。

一道驚呼聲傳來,突兀地打斷她的夢。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