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咬

往日裏縱使是夜晚都十分熱鬧的海邊港口現如今一個漁民的身影都沒有。

戍守的都是天領奉行的士兵,十步一人,嚴防死守。

兩人趕到海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即使是還在鬧情緒的重雲也能感覺到不對勁。

奈何他們兩個異鄉人什麽也不知道,稻妻士兵也不會告訴他們。

兩人躲在礁石後面,看了好半晌,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在士兵們的眼皮子底下開船去海面上。

那海面也在夜色下漆黑無比,像是無底的深淵一樣。

行秋看了看重雲,發現他的面色好了很多,這才放下心來。

“不能入他們的眼的話就只有上天或者入地……”

行秋看着重雲,緩緩開口。

重雲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可是,不讓在凡人面前禦劍,入世就要好好入世!”

行秋狡黠地看着他,“只要不被他們看見,不就不算在人前禦劍嗎?”

重雲看着他,臉色漲得通紅,也沒說出什麽來反駁他,只低低吐出兩個字,“謬論!”

只是行秋這樣一說,也确實給重雲打開了新的思路。

要是能确保沒人看見他們兩禦劍飛行的話,那他也不算在人前禦劍,也不算破壞規矩了。

他這樣想着,勉為其難地同意了行秋的提議。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可是禦劍的話,無法在海面上長時間的停留……”

他看着行秋,說道。

行秋點點頭,“這确實是一個問題。”

他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型的帆船,看起來像是小孩子玩具,木質結構,還有鼻子有眼的,內裏什麽都齊全。

見重雲看向這小船,行秋解釋道,“這是楓丹的小型快速舟,這是它縮小以後的樣子。楓丹果然還是人傑地靈,以後有機會,定要去楓丹看看。”

重雲看着這個,心中也是充滿了好奇。

當下卻不是好奇的時候,不然耽誤了出海的時機。

兩人跑到一處背風的崖面下,重雲趁機躲在那下面祭出自己的劍來。

他雙指并攏施了一個術,那劍便在兩人面前緩緩變大,直至能夠站上兩個人。

因為怕被士兵們注意到,重雲并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行秋小心翼翼地上了劍,見他安全上去以後,重雲這才跟在他的後面上去。

為了不讓士兵們發現,重雲驅使這劍飛快地逃離地面。樹木的枝丫以及呼嘯的風聲擦着臉過去。

行秋有些害怕,緊緊貼着重雲的身子,環抱住他。

重雲在察覺到行秋貼上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僵硬,卻又想到這是在劍上,行秋有一點恐高。

他這才深呼吸一口氣專心禦劍,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待竄出去好一陣兒,飛劍才漸漸趨于平穩。

夜裏烏雲濃重,将他們的衣服撲濕。明明飛劍行在空中如履平地,行秋卻還是不願意松開抱着重雲的手。

重雲嘆了一口氣,即便是恐高,也不要貼他這樣緊啊!他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這樣想着,偏過頭就想要抱怨幾句,誰知卻看到了行秋慘白的臉,他默默地将要出口的話語吞了下去。

海面上寬廣,又是在上空,兩人就這樣在上面晃蕩,一晚上都看不到什麽。

估摸着離海邊稍微遠一些了,兩人就決定落下去。重雲看着行秋慘白的臉,心中猶豫一下,卻還是緩緩伸手攬住行秋的腰。

随即他低喚一聲,“落!”

那飛劍就急速往下落去。

重雲禦劍是早就習慣了的,自小就在山上亂飛,也沒人管他。他于是就睜着眼睛看急速掠過的浮雲飛鳥,但是當他低頭看向行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正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

重雲想了想,擋住他的眼睛,在他耳邊低聲道,“閉上眼,不然你會難受的。”

行秋聽他的話閉上了眼睛,那細長的睫毛在他手心裏掃了掃,有些酥麻的癢意,重雲心裏也覺得一陣麻癢,好似在他心裏撒上了一層谷糠,酥酥麻麻,蜇人得很。

他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腦海裏不由自主地閃過行秋殷紅的唇,柔嫩的手……以及,像現在這樣環抱住他的溫暖觸感。

重雲心神蕩漾間,那飛劍便是一歪。兩人便一同從那飛劍上栽落下來。

好在經過剛剛的下降高度以後,兩人離水面并不高。

就聽撲通一聲,兩人雙雙墜入海裏。

緊接着,一朵巨大的水花綻開,海裏的一些游魚聽見動靜飛快地逸逃開來。

進了水以後,行秋才後知後覺地将重雲的腰松開,奮力地往上游。重雲卻不知道哪裏來的沖動,拽住行秋的腳脖子就将他扯了下來,與自己面對面飄着。

緊接着,他一手擒住行秋的後脖頸,将他往自己跟前帶,看着行秋一臉茫然,他邪惡心起,狠狠咬上了行秋的唇。

行秋被重雲帶過來的時候人還是懵的,直到重雲啃上了他的唇,尖銳的痛感才将他拉回神。

他看着重雲有些瘋狂的眼神,心裏一驚,那眼神竟令他有些心驚。此刻的重雲,絕對不是理智的,行秋這樣想着,心中有些苦澀。

他并沒有急着掙脫重雲,而是伸出手,輕輕地摟住了重雲的肩膀,緊接着,握住重雲肩膀的手不斷收緊,源源不斷的水元素之力從他手上湧入重雲的身體裏。

他溫柔地看着重雲,心裏在期待什麽時候這個笨蛋也會真心地去親他就好了。

他目光缱绻,看着重雲眼神漸漸恢複清明。重雲一回神就見自己正緊緊咬着行秋的唇,吓得慌忙松了口,要張嘴說什麽卻被灌了兩口腥鹹的海水。

他看着行秋不斷滲出血珠的嘴唇,那血珠剛一滲出來就被海水舔舐幹淨,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重雲感受着嘴裏的腥甜,知曉那絕不是錯覺,心中滿是懊悔。

這一番經歷,更是讓重雲堅定了回去以後要找醫師看看病的心!

他歪過頭将行秋拉着将頭探出海面,緊接着他就念起了凝冰決,随着他的念誦,他們腳下的海水漸漸凝成了冰。那冰是浮空的,載着重雲和行秋兩人升起來,不多一會兒,兩人就站在了海面上。

行秋見重雲別扭的樣子,想要說的話也沒能說出來,只是默默地将懷裏的小型舟拿出來,按了一個上面的小按鈕。

那木船在行秋啓動它以後就飄在空中,見風變大,随後穩穩地落在了海面上,卻還是沒有停止變化。

重雲沒見過這般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眼也不眨地盯着這小型舟的變化,從一個核桃大小的木舟到一艘物物俱全,可以容納七八人的船只,不過是一陣風過的時間。

重雲看完那船的變化,走上船去後,便擡頭望天。

行秋也跟着他望天,天上是沒有什麽好看的,甚至沒有什麽可看見的。心裏也明白他這是正別扭着。

兩人上船以後,這船就自己動了起來。兩人沒有什麽目的地,便在這海上亂晃,有沒有什麽發現全憑運氣。

其實這也怪不得兩人做事徒勞。重雲的體質擺在那裏,妖邪是十分懼怕重雲的重陽之體的,一般的妖邪作祟,在重雲來之前,那妖邪聞着味兒就跑了。

這也是為什麽重雲經常聞見妖氣,卻不見妖邪影子。

兩人在海上飄了一陣,就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女子哭聲,重雲正要去船邊看,就被行秋拉住了。

重雲轉過頭去,就見行秋一臉嚴肅的看着他,“我們現在在海上,哪裏來的女子哭?定有蹊跷。”

看着行秋紅腫着嘴唇的嚴肅臉,重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頭,“并不是妖邪作怪,我沒感受到什麽奇怪的氣息。”

他想了想,補充道,“之前九條裟羅不是說,缺了一個人,和求我們幫忙的那個男人說的就是同一個人——小野千代!”

他這樣說着,走到船邊上去,探頭往外面去。

就聽那哭聲忽遠忽近,聽不真切,重雲聽得心焦,又将身子探出去了些許。

就聽一聲尖利刺耳的笑聲響起,“嘻嘻嘻~抓住你了!”

重雲只感覺一個什麽滑溜溜的東西纏住了他的脖子往下面拉,他雙手扣住船板邊,猛地一個仰頭,就和一只滴溜溜轉動的眼睛對了上去。

那只眼睛注意到重雲注意到了他,又滴溜溜地轉了個圈兒,奸聲笑了出來,那聲音十分刺耳,趁它得意之際,重雲猛地一掌将字跡身前的船板劈裂,緊接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從他指尖噴薄而出。

就在木板碎裂的一剎那,重雲就被那奇怪的玩意兒拉着往前傾倒,眼見着他就要栽進去,那東西眼睛珠子轉得更勤快了,仿佛是在歡呼雀躍,下一秒,它連身子帶眼睛珠子都給重雲那一巴掌凍住了。

它還保持着歪斜着眼睛的姿勢,只是被冰凍住以後看着難免有些滑稽。

而重雲去勢不減,一巴掌拍在了冰面上,這才穩住身子。

他看着眼前這個黑不溜秋,長相奇怪醜陋的東西,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朝着自己伸出手來的行秋一眼,“回去問問?還是繼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