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一驚,原本想要垂下的眼眸瞬間就瞪大了,定定地看了虞纾茵好一會兒,才又慢慢地挪開了。他的心口,忍不住地發涼,忍不住地瑟縮。他怎麽也沒想到,虞纾茵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好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這樣沉默,就如同夜色一樣,無邊無際地籠罩着他們。
“我是你的妻子,蘇涼。妻子你懂嗎?妻子是要相互扶持着走完一生的人,可你為什麽什麽事兒都從來不肯跟我說。你知道嗎,原來我就以為你只是家境不錯,卻沒想到,你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江城第一少了。接着,我以為你已經父母雙亡了,可莫名其妙的,有人我跟說,‘我是你婆婆,蘇涼的親生媽媽’。蘇涼,你見過這樣對自己丈夫一無所知的妻子嗎?”
蘇涼沉默地看着床頭櫃上,他和她的結婚照,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關于家世,他并不是刻意隐瞞,只是從來沒人去問,沒人去提起,他也就不會主動去提起。可關于身世,他從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虞纾茵那裏,他更是一個字都不願意提。
他從來都知道,虞纾茵對他愛不夠,或者說,根本就不愛。他不願意用這樣的事情,換取她的憐憫。
等了好久,可虞纾茵依舊沒有聽見蘇涼任何的解釋,哪怕是一聲“對不起”,她的心裏,大概也會好受很多。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涼的側臉,咬着唇,緩緩地掀開了被子,下床去。
可手腕突然被扣住,力道也不小。虞纾茵維持着單腳站立的姿勢又等了一會兒,仍舊沒有聽到蘇涼說半個字,心裏發了狠,驀地甩開了他的手,穿好鞋子就往房門口走去。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會兒,像是悶着燒了好久的爐子一樣,仿佛下一個瞬間就要爆炸;一會兒,又像是置身冰窖,冷地她渾身都起了栗子。
蘇涼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虞纾茵離去的背影,立馬就掀開了被子,跳下床去,連拖鞋都沒有穿,大步地追着跑了過去。卧室裏鋪了地毯,倒不覺得冷。剛跨出房門,大理石冰冷的溫度立刻就從腳掌心竄了上去。
他不管不顧的、焦心地追了上去。虞纾茵正站在樓梯口,一只手搭着欄杆,另一只手捂着小腹,緩緩地蹲了下去。
“纾茵!”蘇涼心頭一凜,也跟着蹲了下去。他雙手放在虞纾茵的肩頭,感受到虞纾茵此刻急促的呼吸,再也沉不住氣,立刻就把虞纾茵抱回了卧室。
蘇涼小心翼翼地把虞纾茵放到床上,給她蓋上被子,坐在一側問她:“纾茵,你怎麽了?肚子痛嗎?要不要給你拿止疼片兒?”
虞纾茵深深地咬着自己的唇,忍受着腹部一陣陣的抽搐,不去理會蘇涼。等那症狀緩和一點了,她翻了個身,背對着蘇涼。
可蘇涼像是完全沒有了剛剛的隔閡,在邊上不停地問這問那,終于把虞纾茵給惹惱了。
“蘇涼!”虞纾茵轉回來,瞪大了眼睛看着蘇涼,說:“你讓我冷靜一下好嗎?我不知道這樣下去我能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我不想那樣。”
“不好!”蘇涼禁锢了虞纾茵的身體,防止她再一次轉身。
虞纾茵愣住。她真是完全沒有想到,蘇涼會那麽孩子氣地、對答如流地蹦出不好兩個字。
“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麽了?肚子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對不起,纾茵,對不起……”蘇涼慌了,可虞纾茵還是躺着不動,他又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做,只得一個勁說着對不起。
“蘇涼,蘇涼!”虞纾茵掙紮着,誰料,才動了一下,小腹處又是一陣猛烈的抽搐。她只知道痛,只知道難受,可究竟是哪一塊兒地方,她也說不清楚了。
“怎麽了呀這是,到底怎麽了,你說句話好嗎?”
虞纾茵咬咬牙,忍着痛說:“那你以後還什麽事都瞞着我嗎?”
“不滿了,不滿了。你到底怎麽了,快告訴我!”
“抽筋了,肚子裏頭。”
“肚子裏頭?抽筋?”
“嗯,你幫我揉揉。”
……
折騰到後半夜,兩人才沉沉地睡去。虞纾茵被蘇涼抱着,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裏。臨睡前,她有些迷糊,明明之前都還氣得不輕的,為什麽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原諒了他,仍由他緊緊地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