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作為知名學府,方方面面都抓得很緊,體育也是要算成績的。這節體育課長跑體測,平時不太鍛煉,猛然跑完八百米的女生,不管過沒過都是一臉絕望的癱在地上,像是一條又一條被拍打上岸的鹹魚。

岑惜例外。

雖然她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實則是個暗藏的體育好手。因為她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數學實在太差了,為了能彌補這個短板,她必須要把其他長版都無限加長,這其中就包括了體育,也是因為這樣,她高中時皮膚才會黑的油亮亮。

岑惜抱着籃球,腳步時快時慢,持續運球,最後輕松過人,完美進球,一氣呵成。

“你也太逆天了……”老四跑到岔氣,好久才緩過來,看着岑惜,打心底生出一陣崇拜。

“是不是特別飒?”岑惜揚眉,自信而明媚,把自己手機遞給老四,“幫我拍張照片呗?”

她以前從來就沒有這個習慣,老四有些意外,一邊拍一邊問,“你拍照幹嘛?”

“跟我徒弟分享一下日常生活。”岑惜點開空白頭像,選擇照片,點擊發送。

點點似乎在忙,整節課都沒回她的消息,岑惜沒等到點點的回信,倒是莫名等來了半年不來操場一次的簡珂突然,被體測折磨到半死的同學們看見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滿血複活。

老大“噌”的從地上站起來,“簡神不正常。”

老二,“絕對不正常。”

老四,“介于這是我第一次在操場上見到簡神,所以我有理有據的懷疑,他女朋友就在操場上。”

老大繞着操場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岑惜身上。不管怎麽看,那個丸子頭因為打球而松散的慵懶元氣少女,都是唯一的可能。

但是這又太不可能了。

“岑惜。”簡珂走到岑惜面前,目不斜視,沒有片刻的停頓,他的目标永遠清晰,不會為目标之外的事物浪費任何多餘的時間和精力。

他在她的世界出現了這麽久,除了點名之外,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真實的,對着她的臉,喊她的名字。

比點名好聽。

恰到好處的清朗磁性聲線,分明是同樣的兩個字,卻溫柔的像是寵溺,聽得人心尖一顫,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老大,“?”

老二,“?”

老四,“?”

岑惜,“啊?”

簡珂唇角微彎,低頭詢問時細碎的劉海搭在額前,有種和平時課上不一樣的勾人,“籃球可以借給我嗎?”

老大,“哦。”

老二,“哦。”

老四,“哦。”

岑惜看了一眼已經被鎖上門的器材室,和手裏唯一的一顆籃球,呆滞了三秒,然後上前一步,雙手奉上自己的籃球。

“謝謝。”離他最近的那個瞬間,簡珂猝不及防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岑惜驚訝擡頭,時隔不到兩周,她再次撞進他的瞳眸裏,上一次他在講臺上,她在講臺下,相隔甚遠,看的不真切,這次她看清了,他的眼睛深邃的像海,靜的像幽潭,等她反應過來,好像已經看了很久。

覺得這樣看不妥,低下頭時,又看見他幹淨修長的大手,單手抓着剛剛在她遞過去籃球,岑惜心髒停跳了一拍。

“球打的很好。”簡珂說完,空手投了一個完美的三分。

岑惜:“……”

要是沒有你後面的那個動作,我就信了。

“誰問你了?”岑惜把剛剛七上八下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藏好,微微歪頭,雖然不敢看他,但是話裏挑釁的火藥味十足。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眼這麽小,偏偏記憶力還特別好,兩年前他的那句“沒空”,她硬生生記到了今天。

這時體育老師宣布下課,岑惜頭也不回,快步往食堂走。她的心跳噗通普通的,一直到坐在藍色塑料座椅上都沒能停下來。

舍友們好像在讨論她,但她似乎一句話也聽不見,血液全都擠在腦袋裏,快炸了。

等到耳朵裏開始有聲音,舍友們的話題已經又回到了簡神帥到人神共憤之類的話,岑惜破天荒的沒有反駁。唯獨在聽到大家懷疑簡珂在等女朋友的時候,心跳才終于慢下來。

究竟是什麽樣的女生,能和他在一起呢?

“哎,簡神一個人,咱們要不要上去要個微信?”

“別吧……肯定會被拒啊。”

“萬一呢萬一呢?”

“那你去試試?”

“……”

岑惜慌忙逃竄後,留在她身後的同學們駐足了許久,不光有女生,也有想認識一下,最好能像包宏藝那樣常伴在簡神左右的男生。

只是兩年多的時間,關于簡神的事情大家林林總總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這人拒絕別人的時候,連面子都不會給。

也就只能作罷。

有人掏出手機來偷拍,對此簡神大概是習以為常,不管他們的手機舉的再明顯,他都像沒看見。

最後操場只剩下簡珂一個人,發梢末尾沾着幾滴汗珠,卻因為抿緊的嘴唇仍然帶着冷感。

噗通。

噗通。

噗通。

簡珂聽着自己的心跳,眼神愈發涼薄。

岑惜掏出手機,消息還停留在自己給點點發的那張打球的照片上,她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翻到小徒弟問她,如果簡珂表白她會不會答應那句話,岑惜想了想,如果是現在問她的話,她可能會回答,願意。

對,剛剛狂拽炫酷的放了狠話的她,其實站在簡珂面前時,內心花癡成了嫩粉色。

【七惜:點點啊ヽ(▽)ノ】

【七惜:今天我們校草和我說話了!!】

【七惜:他離我超級近!聲音超級好聽,啊啊啊啊要死了啊!】

就算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是回想起他說話的聲音,岑惜還是能胸口微顫。而這種悸動,只有隔着網絡,她才敢肆無忌憚的發洩。

等消息時,她忽然想起來整棟樓宿舍裏的廁所沒水了。只好抱着手機去到樓層裏公用的洗手間。

蹲坑蹲到一半,小徒弟回消息了。

【.:師父更好看】

岑惜聽見手機響,本來還挺高興,直到她看見點點的回複,忽然就感覺自己被氣到了。

為什麽簡校草的光芒怎麽會照不亮點點的心呢!

為了能拉點點加入自己的花癡大隊,岑惜連誇自己的消息都忽略了。

【七惜:我們校草!根本不光是長得帥!長得帥的那種校草早就過時了!他超級優秀的好嗎!他本科法律金融雙學位獎學金!現在又是最優秀最年輕的律所高級合夥人!】

本來岑惜還有一肚子的彩虹屁可以拍,但是忽然在廁所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她說到這就直接發送了。

“岑惜故意的吧,都知道容容在追簡神,她這時候勾引簡神?”

有人從進來洗手,并不知道裏面有人。

岑惜:???

“她幹嘛了?”

“今天她們體育課,也不知道她從哪提前知道簡神要過去,然後就搶了操場上唯一一顆籃球,故意讓簡神跟她說話來着。”

“我靠,這也太心機了吧。”

岑惜:……

她要不是上廁所上到一半沒辦法提褲子,真想現在就出去跟這幫不分是非好賴的同學去理論一番!

“你們怎麽說話呢?你們是岑惜肚子裏的蛔蟲?還是岑惜打電話告訴你她要勾引簡神了?嫉妒就說嫉妒,別在背後整這種有的沒的。”

是老二的聲音,應該是她在廁所蹲了太久,她過來找自己的。

“嫉妒?我們嫉妒岑惜?我們只是在為容容打抱不平而已。”

“就是,容容可是在美容院做一次臉就能花五千的人,某些人還自稱是賽校花呢,烤冷面還只吃五塊錢一份的,最近看她都沒吃了,誰知道是不是因為烤冷面漲到六塊了?”

岑惜沖了廁所,輕輕跺了兩下快要麻掉的腳,整理了一下衣角,“嘭”的一聲推開廁所門,出現在衆人面前時,自帶氣場。

老二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雙眼放光,老三現在氣場兩米八!

另外兩個背後嚼舌根的當場呆若木雞,羞憤的臉到瞬間變紅,好像出來的不是岑惜,而是一個火辣辣的太陽。

“我什麽時候自稱賽校花了?”岑惜反問,她甩了甩手,路過那兩個女生時,雲淡風輕卻又居高臨下道,“連烤冷面漲到六塊都知道,看來你是真的沒少吃。”

話不重,但是侮辱性極強,連岑惜吃幾碗烤冷面都知道,看來是真的沒少關注她。

老二今天才明白,什麽叫絕地反殺。

兩個背後說人壞話的女生身上都沾到了一些岑惜甩出來的水,但她們現在屁都不敢放一個,側身給岑惜讓了一條道,而岑惜是看都沒看她們一眼,氣勢還挺唬的住人。

老二繪聲繪色的在宿舍裏把岑惜四兩撥千斤反擊兩個長舌婦的故事講給舍友們,仍然覺得不解氣的補充,“有錢怎麽了啊?有錢,能有咱們老三學習好?而且那麽有錢,天天打扮,誰不好看啊,跟老三這種不施粉黛的美比,差遠了!”

岑惜已經不氣了,恢複理智的她笑着糾正,“別搞錯對象啊,找茬的是416的那兩個女生,人家李樰容可一句話沒說。”

“那她們還不是替李樰容出頭的!”

岑惜聳了聳肩,表示并不太認同這個說法,但是誰也沒有具體的證據,這個話題就此被略過。

本來以為這件事會像從前許多件空穴來風那樣的事情一樣,轉眼就過去,可是沒想到竟然在某天,出了2.0版本。

民事訴訟法,老呂的課,簡珂助教,岑惜前一天晚上靈感爆發,碼字碼到淩晨兩點,第二天早上實在沒起來。

等她到時教室裏已經人山人海,岑惜交了學生證,在門口衆多其他系學生羨慕的目光走進教室時才發現,連過道都坐滿了。

簡珂随便點了坐在最前面座位的一個女生,看過她的學生證後确認她不是本專業的,非常禮貌的請她出去,給本專業的學生讓座。

女生站起來惡狠狠的瞪了岑惜一眼,岑惜本來以為她這麽生氣是因為這個位置是個風水寶地,需要早起占座,所以被趕走心有不甘而已。

可是等她坐下才發現,她右手邊坐着的同學有點眼熟。

她在大腦裏搜索了一下這張臉的名字,很快就想起來了,416寝室的高佳佳,剛才被趕走的那個是許韻,她們兩個就是上次在廁所被當面抓着說岑惜壞話的那兩個。

這時的岑惜還真的沒多想,冤家宜解不宜結,她沒打算揪着那件事不放,但是另外的兩個人明顯不是這麽想的。

從岑惜坐下來開始,高佳佳打字的手就沒停下來過,手快的都要重影了。

下課出教室時門口多了一只手,把岑惜攔住,許韻竟然站在外面等了她兩個小時,“岑惜,我想知道你什麽意思?”

“上次在廁所裏議論你,是我們不對,我們承認。”高佳佳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樣子,好像是她們在委曲求全,“但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我們也希望你把這件事放下,以後不要再針對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