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麽多年平淡似水的生活,一時間卻掀起了狂瀾。虞纾茵自認沒有這樣好的修為,能夠一點不為所動。只是,即便是心裏還會有動靜,那又能怎麽樣呢?妻子,孩子,一個家該有的,他都有了。他于她,不過是多年不見的舊愛,落在時光裏,輕易地沾染了塵埃。
那一段過去,早就該告別了,不是嗎?
陷在自己的思緒裏的虞纾茵,并沒有發現辦公室外站着的蘇涼以及華景楓。蘇涼深深地看了虞纾茵一眼,嘆息地對華景楓說:“纾茵最近總是這樣,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華景楓挪開了落在虞纾茵背影上的視線,詫異地看着蘇涼,唇角勾起一抹笑,“纾茵?她,應該比你大才對。”
蘇涼局促地低下頭去,旁若無人地笑了笑,轉身離去。他知道華景楓話中的含義,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愛與年紀無關,況且,到目前為止,這不過是他一個人的愛而已。
華景楓推門進去的時候,虞纾茵正巧回過身來,她錯愕得看着華景楓,愣在原地。他怎麽可以,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半晌,虞纾茵表情僵硬地對華景楓笑了笑,語氣生硬地對他說:“坐。”
“不認識我了嗎?這樣生分。”華景楓拉開椅子在虞纾茵對面坐下,略微擡眸,就看見虞纾茵落在別處的眼神,那裏,是他看不懂的,理解不了的神色。纾茵,這幾年你回想起我,是不是都是這樣的表情?又或者,你根本就不願意想起我?
聽到這樣的話,她不禁莞爾,收回目光,勾起唇角,以公式化的表情對着華景楓,“有特別的事嗎?如果是敘舊,現在不是時候,我還在上班。”
華景楓忽略過去虞纾茵疏離的表情,将一疊A4紙遞過去,用一種溫柔的聲音說:“敘舊當然不會挑在上班時間,我是替朋友來投稿的。你看看稿子如何。”
翻開那疊紙,熟悉的字跡進入虞纾茵的眼簾。又翻看了幾頁,她便把紙丢在一側,擡眸詢問似的看着華景楓。
“怎麽樣,我個人覺得,這篇文章跟你們雜志社的風格非常吻合,錄用應該沒有問題吧?”華景楓答非所問,面上甚至帶了一點得勝的微笑。
突然的,虞纾茵操起那疊紙,伸手就給撕成了幾半,丢在了垃圾簍裏。那脆生生的聲音,落在華景楓的心頭,像是漣漪般在湖面蕩漾開去。
在國外的幾年,華景楓就是靠着這稿子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想念虞纾茵的夜晚。看見她的字跡,就仿佛是看見了她一般。而如今,虞纾茵親手撕爛了他們的愛情故事,也毀滅了華景楓所有的希望。
他臉上所有的笑容都卸了下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話。
“都結束了,我們在四年前就結束了,難道你不知道嗎?”虞纾茵回過頭去,不忍看見他那般頹敗的表情。只是,她又能怎麽做?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棄她,去過那樣家有高官的生活,又何必再來招惹她,還露出這樣十分心痛的表情來?
“纾茵,我不過是想,想有個來找你的理由。你何必毀了我最後一點念想?”華景楓站起來,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留下一個孤單單的背影。
聽到門一開一合的聲音,虞纾茵回頭看過去,已不見了華景楓的身影。透過玻璃,她看見華景楓從雜志社的門口拐了出去。半晌之後,虞纾茵拉開門跑了出去。這一刻,她不需要理智,不需要矜持,她只想,只想最後再擁抱華景楓,做一次真真正正的告別。這告別,遲到了四年。
樓下,華景楓聽到虞纾茵的聲音回身,看見奔向自己的虞纾茵,像四五年前那樣,張開了雙手,等待這虞纾茵投入他的懷裏。很快的,兩個人抱在一處。
街角,拎着飲料回雜志社的蘇涼剛好看見了這一幕,他自嘲般笑了,自己這一番心思,花給誰看?原來,她這幾天的失神都是因為他。
“景楓,謝謝你曾經給我的快樂。”虞纾茵埋頭在華景楓的胸前,悶聲說,“可是以後,你該給另一個女人幸福,不是我。我們……”
“纾茵!”華景楓聽得心頭一震,酸酸澀澀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恨透了這樣的感覺,恨透了,必須壓抑自己的感情,去把一顆愛虞纾茵的心,給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華景楓眨着眼睛,看着灰霾的天空,悶悶地、沮喪地說:“別說出來,我懂,都懂。只是,我真的做不到。”
那緊緊相擁的身影,深深地刺痛了蘇涼。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拐到大廈的後門,回了雜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