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他心狠起來,比誰都殘忍……

出宮采辦的那日, 雨雪霏霏,沈微漁與幾名宮人出宮時,學着他們的樣子搓手, 仿佛這般便能減少身上的寒意。

“這天怪冷的。”

幾名官人擠在同一輛馬車上, 沈微漁悄悄地掀起布簾,望着街頭巷尾的百姓在掃雪,亦有人行走在碎瓊亂玉的雪中, 還有碾壓大雪的馬車。

她心聲跳動不與, 雙手攥緊, 眼裏流露幾分渴望。

沈微漁躲躲藏藏大約有一月多的日子。

宮中的禁令解除,想必蕭庭訚已經放棄尋她。等再過三五年,他會徹底忘記她,往事也如浮雲散去。

沈微漁垂眸,一直緊壓在心頭的山石被挪開,愈發期待往日的離開京城的日子。

馬車也不知不覺停下,到了地方,沈微漁借故跟他們一道走, 可走的方向卻是西邊。

待到出宮的衛公公,發覺宮人少了一人,暗道不對時, 西邊有戶人家冒出大火。

不知道是哪個宮人說失蹤的沈微漁興許路過那戶人家, 然後去救火,誰知喪命其中。

衛公公冷哼一聲:“荒唐。”話雖如此, 卻還是命人去看一眼。

那戶人家倒是并無大礙,可惜一家子的房子都被燒得面目全非。

前去問話的宮人,聽到他們說有個心善人的人,以為屋內有人, 進去幫我們救人,然而出了事,還沒出來。說罷,他們又捂着胸口,痛苦地抱在一起。

問話的宮人在事後,發現有一人燒得面目全非,但衣着依稀可辨是宮裏的樣式。

這件事也被蓋棺論定,左右不過是個小宮人,哪怕疑點重重,衛公公也沒細查下去,領着人回去。

待他們一回去,藏匿在巷尾的沈微漁松了口氣,還以為此事不成,可一個小宮人消失,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不足輕重。

沈微漁從巷子走出來後,來到那戶出事的一家子面前,将約定好的銀子塞給他們,便匆匆忙忙離去。

雖已出宮,但沈微漁必須先離開京城再說。至于朝梣,也不知他眼下身在何方。

沈微漁思緒亂糟糟,眼眸愈發堅定。

她先是去了一趟成衣坊,換了一套男裝,又将面容塗黑,趁着天還沒黑,去了一趟水仙坊,去找了舊人,花了幾錠銀子要來路引。

一趟下來,銀子花了七七八八,沈微漁已經身無分文。

沈微漁沉思的間隙,恰好耳畔傳來一位女子嬌俏之聲,引得她望去。

但見多日未見的沈芷君穿着粉藕襖子,猶如海棠着露,菡萏經風,身邊不知何多了清秀的書生。

兩人當街拉拉扯扯,絲毫不顧及男女之情。

“施書傑,明日你不說說好上門來求親嗎?我都不顧顏面等你,可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人。”沈芷君怒斥道。

施書傑無奈苦笑:“三小姐,你莫要蹉跎我,我一介書生,身無分文,哪敢娶你,況且你兄長也不會讓我娶你。”

“他才不是我兄長,今日算我沒臉沒皮。但我只想問清楚,你可願意娶我?”沈芷君眼眸似水地凝眸見他。

施書傑心中有愧疚,不敢直面與她。

倏然,一輛馬車停在兩人之間,芝蘭玉樹的公子哥撩起布簾,将眼前一幕盡收眼底,笑意盎然道:“芷君,你在此處作甚?”

“你管我!”

……

沈微漁在不遠處,如陌生人旁觀這一幕。尤其是見到沈钰山對待她的态度的親昵,沈微漁覺得刺眼,不再看下去,旋即轉身走人。

沈钰山察覺一道目光掃來,無意瞥去,見到熟悉的人影後,唇角的笑意突然散去不少,攥緊手中的扇子。

“哥。”沈芷君見他一言不發,冷哼出聲,“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只想跟施郎成親。”

身旁的施書傑臉皮薄,聞言泛起紅暈,局促地道:“這不妥。”

“哪有不妥。”沈芷君叉腰冷聲地瞥向施書傑。

沈钰山将扇子撐開,寒風蕩起腰間如意玉佩,“你休要因家中将你嫁給他人,便意氣用事。”

他話音落下,施書傑哪裏聽不懂,窘迫地拱手道:“在下還要先回家煎藥,恕不奉陪。”

“你!”沈芷君見他直接走了,氣得直跺腳,回過頭瞪着居高臨下的沈钰山。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他不适合你。”沈钰山淡笑道,可眼前又浮現沈微漁的身影。

她怎麽會在這?不應該在皇宮嗎?看她換了男裝,膚色也黝黑,想起這一個月的滿城風雨,忍不住撚住扇子。

無論如何,她想做什麽,都跟他無關。

沈钰山一笑而置,瞥向沈芷君憤怒的神色,垂眸遮下算計。

沈家的人,沒有一個好人。尤其是沈家男人。

沈微漁不知道這件事,在匆匆忙忙趁着天黑出城門時,卻看到一張張貼的告示。

告示寫着近日抓捕犯人的罪名與畫像,本來沈微漁随意一瞥,可在告示上見到歸月兩人的畫像,一時之間,漫天的憤怒湧入心頭,指尖顫抖,嗓子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們怎麽會成為犯人?一定是蕭庭訚,用歸月她們來威脅她,逼迫她出來。

沈微漁背後湧入冷意,不知所措,雪花飄落肩膀,一把油紙傘悄無聲息落在她的頭頂,為她遮風避雪。

“阿漁。”男人的低語,一下子驚醒了沈微漁。

她如驚弓之鳥,倉皇地擡眸,一眼見到戴着玄色面具的朝梣,一直攢壓在心中的委屈頃刻爆發。

可沈微漁強忍落淚,擠出笑容道:“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她沒有問朝梣如何找到她,也沒問這段時日朝梣去哪裏。朝梣也沒過問沈微漁這段日子遭遇什麽。

兩人心照不宣,來到西街的一處巷子。

巷子冷冷清清,四下無人,沈微漁跟随他來到一戶門前種了梅花的家中。

兩人進去後,大門緊阖,積雪覆蓋院子,朝梣擔心她打濕鞋襪,主動背着她穿過院子去內屋。

沈微漁本想婉拒,奈何架不住倔強的性子,任由他背着自己。

不過他們已經很少這麽親近了。

沈微漁垂眸,聞到暗香,想必是從門外的梅花飄來。

她思忖着,兩人很快回到裏屋,門窗緊阖,炭火“滋滋”冒出聲響。

沈微漁落座在黃花梨的扶手椅上,談起自己如何逃出宮中,可對于她在宮裏遭遇何事,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地問朝梣。

“你想知道嗎?”沈微漁并想瞞着他。

她對朝梣的喜歡,毫無保留,心甘情願,所以有些事,并不想隐瞞他。

朝梣把玩茶盞,似乎知道她的心結,淡笑道:“阿漁,有些事不必告訴我。”

“我并不在乎,畢竟一切過錯都在我身上,若是我沒照顧好你,一切都不會發生。”朝梣将面具摘下,露出本來的面容。

他以為沈微漁會吃驚他的面容與之前有幾分不同。可她僅僅是瞥了一眼,并不在意。

朝梣的心鼓鼓當當,如塞滿柳絮般滿。

“阿漁不好奇嗎?”朝梣忍不住問她。

沈微漁在想蕭庭訚的事情,聞言困惑地凝望他。

少頃,她才莞爾一笑,“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能認出來。”

“我也是。”朝梣笑道。

他随後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一并帶來,關于殺人一事,卻被瞞下。

沈微漁不知情,在知道他是用蠱來尋覓她的行蹤,方才恍然大悟,難怪朝梣這麽快找到她。

她突然想起蕭庭訚曾對她說過的情蠱,恍惚一下,為避免朝梣看穿,話鋒一轉說起歸月她們被關入大牢一事。

“公告一事,我早已見到,他這是逼迫你現身,切勿上當。”

“但我不能眼睜睜地望着見歸月她們一直在大牢裏。”沈微漁擔憂地道。

朝梣靜靜地望着她,之後露出笑容,“你不必擔心,我有辦法救她們出去,但在這之前,你先要離開京城。”

京城是天子腳下,蕭庭訚全部的勢力都在此處。

這段時日,京城裏人心惶惶,禦林軍到處搜尋沈微漁的下落,陣勢鬧得轟轟烈烈,旁人都以為天子是為了緝拿苗疆人,攪得京城沸沸揚揚。

誰也不知,天子鬧得沸沸揚揚,只為了一個女人。

朝梣這段時日出門,都需深夜,而殺人不過是為了練蠱,但沈微漁不喜歡他殺人練蠱,故此都是私底下而行。

沈微漁不知他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在聽到他說有辦法救她們,心中一喜,輕聲問道:“是何辦法?”

“他能用歸月來威脅你,我自然也可以用別人來威脅他。”朝梣坦然笑道。

沈微漁不知為何蹙眉,心神不安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阿漁,信我。你先出城,我會将歸月她們完好無缺救出來。”朝梣低聲道。

寒風灌入窗縫,炭火不知何時燒盡,朝梣的眼眸一向如山巒蒙着霧,此時此刻眼中多了執拗。

沈微漁記起少年坐在寺廟牆圍上,唇角紫青,烏色的黑發布滿了雪花。見她從寺廟祈福出來。

他從牆上跳下來,雪花濺開,腰間鈴铛作響。

“阿漁,聽說京城流行五香糕,給你吃。”他臉上有一道淤青,沈微漁驚覺奇怪。

他說是摔的,将揣在懷裏用荷葉包裹的五香糕遞給她。

“你哪有銀子買五香糕?是不是又偷偷練蠱去殺人賺銀子”沈微漁蹙眉地望着他,見他雙手冰冷,赤足踩在雪地,将懷裏的湯婆子遞給他,可朝梣不接。

“我答應過你,不會用蠱殺人。這些銀子來路很正,你要相信我。”他将一串銅錢,全都塞給了沈微漁,露出笑意。

“我不需要,你快拿走。”

沈微漁當即要将銅錢還給他。

他卻往後一退,清冷的面容浮現了純粹,又幾乎單純的笑容。

“我是苗疆人,不需要用銅錢,可阿漁需要銅錢。”

“我是沈尚書的千金小姐,不需要銅錢。”沈微漁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麽傻乎乎的念頭,無奈地解釋。

朝梣固執地望着她,卻又困惑地皺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給你,可我真的很想給你。”

“我想給阿漁我全部的東西。”朝梣眉頭舒展,冷清的面容,浮現笑容,如冬日的一縷暖陽,刺眼、明媚。

後來,沈微漁才知道,朝梣為了給她買五香糕,寒冬臘月,被人騙去當賭坊當打手,察覺不對後,被他們毆打了一頓。

朝梣不知反抗,被打的時候,嘴裏一直念叨,“五香糕。”

後來,賭坊的老板以為他快死了,扔給他一串銅錢,就帶人走了。

朝梣看到銅錢,高興地在想有銀子給阿漁買五香糕。

他踉踉跄跄爬起來。

什麽都不知道。

只想讨她歡心。

沈微漁忽然心口一疼,眼眸如春水在湖面漾起漣漪。

朝梣見她臉色一變,還以為她出事,正要起身去扶住她,卻聽到沈微漁柔聲道:“我信你。”

“嗯。”朝梣不知為何,心裏多出內疚。為何會內疚?是因為違背沈微漁曾經跟他的約定,說好不用蠱殺人,還是內疚于自始至終,他有很多事都瞞着她。

朝梣面上笑吟吟,心裏的思緒如寒雪,蜂擁而至地要攪弄他的心底,天翻地覆。

沈微漁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神色恢複如初,說起幾年前的事情。

幾年前的事情,一旦說出口,恍若昨日才發生,沈微漁的眉眼浮現懷念,婉約清麗的面容灼灼其華。

朝梣恍惚間,也記起往事。他以前挺蠢的,若能回去,依舊甘之如饴。

他修長如玉的指尖叩了叩案幾,眼眸溫潤如山間秋水,”阿漁,明日你便出城吧。”

此地不宜久留,先将沈微漁送出去,朝梣才能放心。

“好。”沈微漁颔首。

兩人說好後,約定半月後在青惜鎮相遇。青惜鎮離京城不遠,卻四面環山,兩人曾去過一次,沈微漁還差點進山出不來。

之後沈微漁入睡前,朝梣又喂給她一粒藥丸。

沈微漁習以為常張嘴吞下,腦海浮現蕭庭訚曾說過的情蠱。

她的懷疑一下子多了起來,可又擔心蕭庭訚故意離間兩人,糾結之下,還是問出口。

“朝梣,你可知情蠱?”她的話,細如蚊蠅。

朝梣一下子捕捉到。

彼時他已經坐在四方楠木桌前,面前擺着幾只陶罐,裏頭是他這幾日煉好的蠱蟲,一旦放在飲用的井水中,頃刻便能讓人中毒。

沈微漁則是屈膝坐在床邊,眼波流轉,心事重重。

朝梣原本要掀開陶罐的動作一頓,輕聲地問道:“你為何會這般問?”

“有人跟我說過。”沈微漁沒有直言那個人是誰。

朝梣卻知道那人是誰,無非不就是蕭庭訚,在她面前诋毀自己。不過他也算不上诋毀,因為他真的做過。

可事情一旦被揭穿,朝梣無法承擔後果,指尖攏開,若無其事道:“情蠱是苗疆之物,一方喂給另一方,将終生只愛一人。”

“此蠱專門用于給負心人所用,阿漁,有人想讓你當負心人嗎?”朝梣溫笑道。

沈微漁聽出他故意說出這番話,眉頭舒展,溫聲道:“我不會當負心人。”

她愛的是朝梣,怎麽會變心愛上另一個人。

沈微漁捂着胸口,心裏有什麽在掙紮,鬓角冒出汗珠。頃刻間,密密麻麻的疼痛從胸口湧入四肢。

她想要大聲呼喊,卻又在說出口的剎那,恢複如初。

沈微漁攥住被褥,心有餘悸地望着朝梣的背影,想要告訴他剛剛浮現了古怪的疼痛,可張了張嘴卻聽到朝梣說。

“阿漁,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騙了你,你會離開我嗎?”

沈微漁立馬忘記剛剛的痛苦,搖頭道:“不會。”

“我知道阿漁會喜歡我的。”朝梣喃喃低語。

沈微漁覺得今夜的朝梣分外古怪,可哪裏古怪,又找不到,思來想去,笑了笑,何必庸人自擾。

她想通一切,困意湧入心頭,沾上軟枕便陷入夢中。

屋內的燭火搖曳,一道人影隐隐約約扭曲地浮現在屏風。

沈微漁睡得香甜,朝梣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苗刀,另一只手把玩起她一绺青絲。

也不知過了多久,朝梣解開她的衣襟,在撞見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跡,殺意乍現。

但他止住心中的殺意,繼續褪去她的衣襟,入目便是紅痕斑駁在雪肌的一幕幕,竭力壓抑本性後,手掌覆在雪肌上。

少頃,掌心絲毫沒有動靜。

朝梣明白沈微漁身上的蠱母被壓抑住了,而後為她将衣裳穿好,熟練地露出手腕,苗刀一劃,血腥味滲入屋內。

他将流血的腕骨遞到沈微漁唇邊。

血腥味似乎刺激到沈微漁,本來睡得香甜的人忽然受到蠱惑般,舔舐起他腕骨的鮮血。

沈微漁舔舐的動作很輕,酥酥麻麻,朝梣耳邊浮現薄薄的紅暈。

直到朝梣算準時辰,扣住她的後頸,令其不能再舔。

許是癡迷這血味,沈微漁竟浮現幾分委屈。

“阿漁,等回苗疆,我會一直給你喝。”朝梣安撫她,旋即抽回手,從衣袖翻出藥粉随意灑在手腕。

沈微漁沒有聞到血腥味,老實本分地躺回去,之後便睡着了。

朝梣上完藥粉後,又用白紗随意包紮一下,垂眸凝視唇邊還沾染血跡的沈微漁,眼底流露病态的滿足。

他用帕子,細細為她擦去唇上的血跡。

任憑沈微漁到底喜不喜歡自己,情蠱早已種下,旁人也解不開,她只能喜歡自己。

窗牖外,風聲停歇,朝梣心裏覆蓋的大雪,卻經久未曾歇下過。

皇宮,未陽宮。

黃紗羅帳探出一只手,蕭庭訚起身來到窗牖,頭疼地扶額,望着庭中盛開的點點梅花。

“陛下,你都一個月沒睡好,要不再歇息下。”洪公公上前為他披上織金鶴氅。

蕭庭訚眼眸平靜,洪公公又端來一張紫檀鑲理石靠背椅,“陛下站着多累,要不坐着賞梅。”

洪公公是近日來到殿前伺候,伺候過先皇,為人忠厚,蕭庭訚用得順手,就讓人留下。

如今他心下一煩,又無處發洩,便坐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凝望着梅花。

他眼前卻浮現沈微漁的面容。婉約清麗,灼灼其華,虛情假意,說起謊來,眼中含淚,這樣的女子,理應關在大牢,好生蹉跎一番。

可蕭庭訚身為天子,卻處處失控。

她虛情假意,口蜜腹劍,之前為她抄寫佛經,夢中喊他人的名字,還有他這張臉,無一不告訴他。

不值得。

他應當高高在上,坐在龍椅,醉心政務,而非整日沉溺男女之事。

但蕭庭訚始終不甘心,許是第一次被女子所騙,記憶猶新。時至今日,每日做夢都是見到沈微漁虛情假意地哄騙他。

蕭庭訚派人四處搜查,心中對她的怨恨增多。

不過一個女子,能躲到哪裏去,哪怕躲個一年半載,蕭庭訚都有決心找到她,并且——殺了她。

可蕭庭訚在凝望梅花時,扪心自問,自己抓到沈微漁,當真能舍得殺了她嗎?

蕭庭訚理不清思緒,可一想到沈微漁此時此刻說不定跟朝梣卿卿我我,那濃烈的殺意,如潮水翻滾,如山石震動,如雷聲轟鳴,無一不折磨他。

他心想若是将兩人都抓到,必定先當着沈微漁的面殺了朝梣。

若是真要殺了沈微漁,豈不是便宜她。

他要折磨沈微漁。先嚼爛她的黑心肝,吃掉她口腹蜜劍的舌頭,再一步步敲碎她喜歡亂跑的腿。

蕭庭訚的眼眸愈發晦暗深邃,心裏的潮水翻滾。

雪落了一夜。

洪公公也守了一夜。

他迷迷糊糊在打盹,全然沒發覺有一道黑影悄然入殿。

“陛下,卑職查到昨日宮人出宮采辦,結果一位宮人被火燒死,此事過于蹊跷,卑職一番查找,發現此人跟沈姑娘有關系。”十三貿然闖入,下跪拱手道。

“禁令才接觸,她就迫不及待出現了。”蕭庭訚背對他,眼下有烏青,俨然一夜未睡。

甚至在十三說出此消息,蕭庭訚眼底迸發出滲人的笑意。

“陛下,需不需要卑職帶人去将沈姑娘帶回來。”十三主動請纓。

蕭庭訚卻揮揮手道:“她沒有那麽容易被抓住,況且他身邊還有朝梣。”

“此人是禍害,先将此人生擒。你再給朕請幾位針墨匠進宮,還有英王的兒子還在宮中,你去将這孩子扔在城門,命城中百姓都不能接近,派人潛伏暗中,看誰會将這孩子帶走。”

蕭庭訚對她太心慈手軟,以至于都忘記怎麽狠下心對她。

他漫不經心地凝望落了一夜的梅花樹,暗香疏影,雪壓枝頭。

十三聞言,心頭一驚,天寒地凍,将幾月的嬰兒扔在城門,萬一凍死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