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歡眼底盈滿愛意,片刻不離地盯着他,沈臨熙垂眼,極其認真,“清歡,無論你性子溫柔亦是潑辣,哪怕胡攪蠻纏,我都喜歡。”
沈臨熙已斷定忘情蠱的後遺症,沒愛活不了,如此,也無需什麽苦肉計,只要僞裝愛她便能輕松獲得愛意值。
二人在屋裏濃情蜜意,沈臨熙先是屈尊纡貴地伺候清歡用膳,用完膳清歡要歇息,沈臨熙又乖順,溫柔不已地給清歡念起話本,哄她入睡。
清歡蓋着被褥,沈臨熙金尊玉貴從未這般伺候過個人,他劍眉微蹙,略感疲憊,所幸清歡愛意漲至六十,心底倒沒生出幾分厭煩。
他見清歡合眼,正欲回屋歇息,便又聽清歡道,“臨熙,我身上好疼。”
她疼得細眉蹙起,淚眼盈盈地撸起衣袖,沈臨熙垂眼看去,胳膊是密密麻麻針眼。
他才想起幾日前,他沒什麽耐心,讓人将清歡紮醒,沈臨熙溫柔笑笑,“你這場病生的嚴重,為救你只能用針紮穴位,我給你拿些白玉膏敷上便不疼了。”
清歡輕點頭,害羞道,“那臨熙你快些去,我要你給我上藥。”
白玉膏藥效顯着但味道刺鼻,沈臨熙素來厭惡那草木混雜的味道,他鴉睫半垂,笑不達眼底,輕聲道,“好,那你等一會。”
清歡搖頭,一把拉住他的手,“夜深了,臨熙我有些害怕,你留在這陪我,吩咐小厮去取。”
清歡笑得單純無辜,她裝作忘卻一段記憶,全然不記得前幾日沈臨熙的苦肉計,只當他是金尊玉貴的埕王,“快嘛。”
清歡自是清楚沈臨熙打的何等主意,若是他去取,便會派遣個侍女來給她上藥,到時以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毀她清譽為名拒絕。
沈臨熙維持笑意,垂于袖握的手骨節發白,待侍女将白玉膏拿來,他強忍嫌棄打開藥膏。
沈臨熙聞那刺鼻味道胃裏泛起酸水,他臉色愈發蒼白,惡心将藥膏扔下,幾番作嘔。
待他好受些,清歡愛意卻跌至三十。
他清俊的臉沒什麽血色,見她失神落魄,忙上前安撫,卻被清歡一把推開,她看着自己泛紅滲血的手臂,“皮膚确實不嬌嫩,惹你嫌棄了。”
沈臨熙聞言才反應過來,他狹長的眸冷得瘆人,他在這溫聲軟語哄了清歡一下午,積攢的愛意已掉回十。
他隐忍怒意,不斷開口解釋,清歡卻蒙住被褥,她開口道,“只是手臂上幾道傷痕,便讓你嫌棄成這樣,什麽會一直愛我,全是騙我的!”
沈臨熙耐性消失殆盡,氣得胸膛起伏,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未在出言便甩袖離去,門被關上那刻,清歡愛意也跌至零。
清歡吃飽喝足,拿着藥膏敷在身上,睡得極其安穩。
而沈臨熙回屋後則輾轉難眠,又功虧一篑了。
他沉思一夜,次日眼下烏青,周身氣壓低的瘆人,陰郁召集裴氏兄弟,重金懸賞死士,去刺傷霍清清。
霍晏禮可真是打個好算盤,記恨他給他下毒一事,不告知他忘情蠱後遺症,真是好計謀呀。
他病态笑笑,既如此,誰也別想好了!
*
清歡睡到日上三竿,她神情氣爽,人也提起幾分精神。
而門外沈臨熙為除掉宮鬥系統不得不再來輕敲她屋門,他溫聲軟語,耐心同她解釋昨日之事。
沈臨熙站在門外狹長的眸陰冷,這不知好歹的農女若再敢放肆,他定要活剝了她。
系統規勸,“若殿下甘願此生都在青州做埕王,不要榮華富貴,不管您外祖父母後在京中周旋辛苦,大可現下進去提劍殺了姜清歡。”
沈臨熙無言,垂于袖擺的手青筋可怖,待他耐心瀕臨極點時。
門被推開,清歡低垂着頭,神情嬌俏擡手推搡他,“那你好好同我說,我不就聽了,昨日你為何不同我解釋?”
沈臨熙劍眉挑起,垂眼看她,他昨晚沒同她解釋嗎?不是她蒙着被子,一句也不肯聽嗎。
青州五月便炎熱起來,如今正值晌午,沈臨熙站在外面半個時辰,他何時被人這般晾着過,他平息怒火,恨不得想掐死清歡。
系統再度勸阻,思及母後與林家,他咬緊牙關,笑意柔和的瘆人,“我錯了,清歡。”
明明是該是哄人道歉,比她高上許多的少年此時神情陰沉,卻彎唇硬擠着笑,“原諒我,好不好?”
清歡輕輕點頭,而後神色憂傷,“昨日,其實我也有錯,我昨個又想到葉家,心緒堆壓在我心底,脾氣自也大了些。”
沈臨熙聞言自明白幾分,愛意值波動回六十,他長睫輕顫,慶幸起清歡将他苦肉計的事情遺忘,只當他是金尊玉貴的埕王。
只差四十愛意,只需葉家翻案,便能得到清歡那顆真心。
他眼皮垂下,郁悶的心舒坦些,溫柔與清歡低語,“臨熙将此事一直記在心上,我已派遣裴氏兄弟将卷宗找出來,如今葉柔與李峥罪有應得,葉家也會沉冤得雪。”
清歡輕輕笑起,又大方給了沈臨熙五點愛意,見他冰冷的眸流露幾分真心實意的笑。
清歡不免感嘆坐擁權勢,一念之間便能貶罰一人也能擡舉一人,真好。
*
七日後,茶館酒樓百姓議論紛紛,道起二十年前葉家冤案,清歡寫好的話本借青州書行發行,衆人紛說李峥葉柔歹毒,葉家枉死。
沈臨熙為攻略清歡,重建葉家祠堂,将牌位移回祠堂。
将清歡帶來祠堂那日,她眼含淚水,跪在地下重重磕頭。
清歡長睫垂下,葉家得以平反,她也對得起列祖列宗,再救助二十人,她便再無顧忌了。
沈臨熙長身玉立,待清歡祭拜後,她愛意已漲至九十,他淡如琥珀的眸亮如繁星,對清歡這一月可謂是無微不至。
而清歡很是受用漲至九十五。
沈臨熙想,若早知忘情蠱有這等奇效,便應早點種入她體內,何須費那般多周章。
他已吩咐裴氏兄弟準備啓程回京,只要除掉婉妃的宮鬥系統,父皇便不會再被婉妃控制。
裝潢華麗馬車,清歡翻着話本,吃着瓜果,沈臨熙掀起眼皮看去,她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也不枉他無微不至照顧一月。
他眼神冷淡,白皙修長的手翻起卷宗,待獲取清歡真心後定要給她個教訓。
馬兒忽然受驚,清歡細眉輕蹙,她從車窗看去,少女約摸十七八年紀,一襲鵝黃色羅裙,生的極其貌美,此時被馬兒沖撞在地,好生可憐。
沈臨熙未擡眼,吩咐裴大下車善後,清歡看着梨花帶雨的少女良久,認出這是青州第一美人陳柔,正是葉柔奪舍的那具軀體。
她細眉輕蹙,看向對立少年,“臨熙,那姑娘好生可憐,将她帶回府醫治吧。”
沈臨熙劍眉一挑,聞言擡眼看她,自清歡醒後一直是刁蠻潑辣的性子,終日磋磨他,怎今生出這般善心。
他視線冷淡落向摔落的少女,葉柔回望,她選的這副身軀,乃怕在上京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葉柔淚眼朦胧,可憐兮兮地望向沈臨熙,侍女也在旁搭腔,“公子,請順路稍我們一程。”
沈臨熙茶眸沒什麽情緒,冷聲吩咐,“裴大,你去領她們到醫館。”
小插曲未讓沈臨熙放于心上,還差五的愛意極難增加,他正研究着,還有何能将清歡感動。
而後便想到葉禾被鎮壓的魂魄,他心下暗作打算,派遣人去殺二十個流民,再讓清歡去救治,便能渡葉禾投胎轉世。
到時,清歡也會備受感動。
*
埕王府前,葉柔盛裝打扮,在太陽底下等着沈臨熙歸來。
她素來喜歡相貌俊美的男人,沈臨熙年十六,年少便身居高位又家族顯赫,自不會一輩子困于青州。
若他們喜結良緣,來日他登上高位,她自是普天之下最尊重的女人。
更莫提,他連姜清歡都喜歡,可見少年懵懂,未經情.事,葉柔對拿下他是極有把握的。
遠處駛來的漆黑平頭馬車,沈臨熙今身着蟒蛇官袍,長眉俊目,高鼻薄唇,貴不可言。
他冷冷看了站在府前的少女,葉柔微微笑起,忙上前見禮。
沈臨熙對眼前人倒未有印象,裴大則記得,葉柔生的貌美,他回禀道,“是前幾日馬兒沖撞的那姑娘。”
沈臨熙沒什麽反應,淡淡嗯了聲,便要邁步回府,葉柔見狀身形踉跄,猛地摔在對立少年身上。
沈臨熙神情厭煩,白皙修長的手擡起扶上葉柔肩膀,正欲推開之際,便聽見道熟悉女聲。
“你們在幹什麽!”清歡滿臉怒意地提着裙擺朝他快步走來,沈臨熙忙推開葉柔,葉柔得侍女攙扶才未摔倒在地。
他長睫垂落,認真看向清歡正欲開口解釋,卻啪嗒一聲,一記耳光落在他臉上。
沈臨熙徒然一震,難以置信看向扇他一耳光還哭啼不停的清歡,“你打我?”
他白皙如玉的臉龐泛紅,眼底燃起嗜血的光,衆人見狀預感不妙。
沈臨熙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掐上清歡脖頸,這女人竟敢打他!
他尚未等用力,清歡哭得傷心欲絕,“原來此生只愛清歡的誓言,皆是沈郎的謊言!”
她又擡手推搡撕扯他,“你個負心漢,如今竟要為旁的女人與我動起手來!”
她每說句,愛意便跌落三十,沈臨熙顧及攻略,自沒真掐清歡,他胸膛不停起伏,手骨節跟着發顫,“我沒用力。”
他大手松開,愛意值跌至十,耳邊清歡聲嘶力竭哭喊,“你打死我,為了她打死我算了……”
沈臨熙茶眸泛紅,此番被氣狠了,他心髒絞痛,良久後才道句,“市井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