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真算是逃過一劫,彼時的折顏卻好生為難,好好的去取個酒,剛回到狐貍洞,卻被白止攔下了邀去了側廳,折顏心裏犯嘀咕,這架勢像是要長談啊。白止這些年為了這青丘的子子孫孫們操碎了心,容顏也越發的衰老,明明和自己同一輩分,愣是生了白發,連皺紋都上了眼梢,想到這,折顏又忍不住猜測如果當初他是這樣貌,真真他娘還會選白止嗎?如果選了自己,那真真是不是就是他的孩子了,想到這,折顏不驚打了個哆嗦。

“折顏,你這是冷麽?還是我有什麽不妥?”白止見折顏看着自己一臉驚恐,臉色發白的模樣,詫異得問道。折顏收回神,端着茶喝了一口壓了壓驚,才道:“怎麽會,不知狐帝找我可有什麽要緊事?”沒什麽要緊事,我還要給真真送酒去呢……

“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我和傾依有個心結,需要折顏上神你來幫襯幫襯。”狐帝欲言又止的模樣,折顏有種不祥的預感。“但說無妨,跟我也不必這麽生分。”連稱呼都改了,想來是什麽事指望自己呢。

白止喝了口茶,又咳了幾聲,才道:“折顏吶,你與我相識多年,當年傾依嫁給我時,還是你主的婚,端的是聲明大義,不計前嫌,你也是看着我們這幫狐子狐孫們長大的,眼下我的兒子女兒們都成家立業了,你卻還是昔日的模樣,不愧為不問紅塵,情趣優雅的上神之名啊。”

這是,在誇自己,折顏不驚有些受寵若驚,曾經他們為傾依大打出手時,不是還罵自己小白臉,娘娘腔來着,十幾萬年了居然能聽到白止誇自己,這是他在自慚形穢,還是良心發現。

“但是吧……”折顏看向白止下意識用手指摩擦着杯沿,就知後面的話才是這老狐貍要說的,也就沒有打斷,示意他繼續。

“你也知道我家老四啊,他自小愛粘着你,這個我們當然不反對,跟在你身邊這麽些年來,他也受益匪淺,還順順當當修煉至了上神,這份恩情我們青丘自然是感激不盡的,可是他現在連你的不問紅塵也一并學了去,想來還是不妥當的。”

折顏皺了眉,聽明白了,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榜樣,耽誤了真真的終身大事。“那狐帝以為,我該如何做,才能幫到你們。”折顏垂下眼,并不看白止。

“我們為老四說了門親事,可是真真始終不肯點頭去看看,不如你幫我們勸勸他吧,這女子是鐘壺山的秦姬,與我們青丘也算門當戶對,據聞也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求你能說服他馬上娶了她,只要他願意去見見,感情麽處着處着就會有的。”白止說這話也有些紅了老臉,說媒牽線這事本就該他老婆來,奈何傾依心軟,每次都被老四忽悠過去,自己才不以而為之。

“這……”折顏很為難,甚至還有些難受,老友之托且并非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他就是不想答應。真真剛成年時,他還真盼着會有這麽一天,看着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結婚生子,可是真真在自己身邊一待就是十四萬年。這些年歲裏,大部分時候,就他們兩個人,在那片十裏桃林裏,竟沒有生出一絲的無趣,日日都覺得過得很舒心,可是如若真真現在跟着另一個人走了,那往後的歲月裏,自己該怎麽自處……

“折顏,覺得為難了?”白止見折顏這了半日,遲遲未答應,也有些不耐。

“怎麽會,我自然是盼着真真好的,可是……”

“那就好!”等的就是這句話,狐帝開心的打斷了折顏的話:“那折顏就算是答應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一向一言九鼎,從不會框我。”這是你在框我!折顏在心底怒罵道,只是眼下又不能真說出口,只能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使真見着了,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真真不喜歡,自然也就作罷了。

“讓父君和折顏為我這麽勞神,白真真是愧疚。”不其然的,門口出現的青衣少年,正款款走來。折顏不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裏莫明心虛和發慌。這是聽到了,聽到多少?

白真在家從來不拘小節,這次卻鄭重的向着狐帝和折顏叩拜了起來。“剛阿娘跟我說了許多,深感兒子不孝,讓您老為我勞心了,所以我決定去四海八荒游歷一番,緣分都是自己去找的。兒子也不是覺得秦姬不好,但是天族的規矩實在是多,您也知道我說話做事沒有什麽分寸,萬一做錯個什麽弄個五雷轟頂就不好了,還不如其他的什麽族去尋覓尋覓。兒子不在期間,也請父親和母親保重身體。”白真朝着白止說完,又施了個禮就退了出去,連眼角餘光也不帶那個呆若木雞的老鳳凰。

折顏的腿是抖的,心裏上串下跳的,這分明是都聽到了,真真生氣了,而且這氣恐怕一時半會都消不了。匆匆跟狐帝告了個別,折顏就追了出去,可是就那麽片刻的時間,哪裏還有人。折顏望了望天,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讓你總想做好人。